第66章 怎哄人
云雾缥缈的青辽峰,陆文成所在的住所并不大,是一处别雅的清幽小院。
武忠进来的时候,陆文成正在为一缸红鲤投食。
“宗主。”
闻言,陆文成投掷的动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几粒几粒的往缸里扔着,看着那群鱼儿争食,“如何了?”
“你让我查的那名丁一,属下已经查明,此人上山前是一名乞丐,在兴阳城乞讨为生,而后结识傅沛白,托其关系进了朝泉峰,她母亲是西南边界乌蒙镇青楼的一名娼妓,在他幼时离世,他的父亲在他出生前便已离开,身份无从考证。”
陆文成手一抖,饲料顷数落入水中,激起水面一阵涟漪。
“知道了。”
武忠继续汇报道:“方才在南曲江搜寻的弟子来报,在缙云山二十里外的江边发现了两具尸体。”
“两具?”
“是,一男一女,尸体已经被泡得肿胀发烂,无法辨别相貌及身份,观其体态,这二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日了,断不会那晚劫秘牢的两人,倒是朝泉峰前段日子,失踪了两名小厮,极有可能便是这二人。”
陆文成半眯上了眼,沉声道:“居然没有摔死,武忠,你说这黑衣人到底是从山下来的还是一直藏在山上的呢?”
“如若不是对宗内地形熟悉,这人应该无法如此迅速精准的找到秘牢,再将人劫走,属下认为,此人必定是早早就藏匿于宗内了。”
“依你之见,这人是哪方势力派来的?”
“属下不敢妄言,觊觎宗门的各方势力众多,皆有嫌疑,不过那夜与我对上的那名黑衣人以及使调虎离山的另一人轻功卓绝,江湖上有此轻功者并不多见。”
陆文成一把按住缸沿,看着未发多大的力气,整个瓦缸顷刻间却四分五裂了,水淌了一地,七八只红鲤在地上扑腾,他脸上带着汹涌的怒气,俊雅的五官显得有些狰狞。
武忠单膝下跪,垂首道:“属下无能,竟让居心不良之辈潜入了宗内,望宗主责罚。”
陆文成脸色阴沉,伸手将他扶起,“不能全怪你,天极宗体系庞大,上千之众,难免被人捡了缝隙钻进来,此事不要声张,勿要打草惊蛇,私下对宗内之人进行清查。”
“是。”
“阿沛,在前山呆着可习惯?”
“习惯的习惯的,常嫂,你腿脚好点了没?”
“好多啦。”
“小白,来,拿两个烧饼去吃,现出炉的呢。”
“不用啦,阳嫂,我赶着去找阿若呢。”
“小白,以后常来后山看看大伙呀。”
“好嘞,闫叔。”
傅沛白同后院的一众老小寒暄完,走进了药堂,堂内云若灵正研磨着草药,看到她来了,便放下了手里的活,“小白,你怎的来了?今日不用练武吗?”
“我告了半天假,想找你问点事。”
“找我?什么事呀,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傅沛白刚要说话,蒙岩像一阵旋风似的出现在了药堂,他一把搂住傅沛白,轻斥:“小没良心的,一回来不先来看看你哥我。”
傅沛白从他的胳膊钻出来,笑道:“我这不是找阿若有事麻,打算等会去看你来着。”
“啥事啊?”
“说了你也不懂,你先去忙吧,蒙大哥。”
蒙岩哪能依她,追问道:“嘿,你这说的什么话,有什么是我不懂的,说说看。”
傅沛白面露犹豫。
“小白,有什么事便说吧,还有什么事是蒙大哥不能听的呢?”
“是啊,小白,难道你这就开始跟我见外了?真是叫人好生伤心啊。”蒙岩说着,学起了小女子垂泪的动作。
九尺大汉,一身肌肉遒劲,做出这等姿态,着实违和,傅沛白看得牙酸,赶紧道:“好了好了,我说便是了。”
“就假如有一个女子同你们置气了,该怎么哄她开心呢?”
蒙岩想也没想就大喇喇地问:“谁啊?峰主吗?你惹她生气啦?”
傅沛白瞬间坐直了身子,瞪了一眼蒙岩,而后她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云若灵,对方是知道她的女子身份的,现下若是知晓她喜欢峰主的话,会不会觉得奇怪恶心呢?
不过云若灵并没有露出惊诧嫌弃的表情来,只是虚虚掩嘴笑了笑。
傅沛白微微松了一口气,有些羞赧,“你别管是谁了,你有什么法子吗?”
蒙岩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拍了拍胸脯,十分自信,“那是自然,哄女子开心,唯送礼最管用。”
傅沛白当他真有法子,便认真听了起来。
“寻常女子都喜欢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之类的,不过咱们峰主自然不能比之寻常女子,要想哄她开心麻,那必须得别出心裁。”
傅沛白眼睛亮了,扬了扬下巴,示意继续。
“依我看,你小子那点月钱也买不了什么贵重的物件,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做一个物什,亲手送给峰主赔罪,自己做的,意义自然是不一样的了。”
“做什么呢?”
“刀!”
傅沛白皱了眉,“刀?”
“对,就是刀,你想想看,峰主是江湖中人,本身她已经有一把佩剑了,那再配上另一把利器,双刃合璧,岂不是英姿飒爽。”蒙岩兴奋的说着。
“”
傅沛白一脸难言的神情,“蒙大哥,你认真的吗?”
“对啊,你自己亲手做一把霸气外露的刀,打铁磨刃,每一下都代表着你对峰主的心意,是不是足够特别?”
傅沛白想象着陆晏冉一袭白衣仙气飘飘的模样,却拿着一把粗犷霸气的大刀,这一幕着实诡异。
她嘴角一抽,连忙抬手拒绝,“不,蒙大哥,你别说了,我不会送峰主刀的。”
蒙岩还在一个劲的问为什么,同时唠叨着送刀的好处,傅沛白已经侧过身去改问云若灵了,“阿若,若是你,你会喜欢什么呢?”
云若灵早被蒙岩那番送刀言论乐得花枝乱颤了,这会笑够了才回道:“我与峰主虽同为女子,但到底喜好是不同的,还得因人而异,你想想,峰主近来可有需要的东西?”
傅沛白认真想了想道:“峰主想要什么自然是不差的,但她前两日中了暑,不知有什么法子能消暑祛热,让峰主凉爽一些。”
“今年夏日的确酷暑难耐,不如你给峰主做一瓶清凉露好了。”
“那是什么?”
“是一种清凉解暑的药露,取几滴抹上对应的穴道,可使人一整天清爽凉快。”
傅沛白觉得这个好,正是峰主所需的,于是问道:“那要怎么做?”
“倒也不难,只是有一味药材有些难寻,紫微草,天极宗内只有苍穹峰的归树崖崖壁生有此草,归树崖高万丈,悬崖陡峭,采摘此物颇为危险。”
“没事,阿若你将这冰玉露所需的药材都告诉我,我去采来。”
云若灵拿过一张白纸,写下需要的药材名,嘱咐道:“那你可得小心些,若实在采摘困难,万不可冒险。”
傅沛白点点头,接过单子将药篓背好,便出了药堂,往苍穹峰去。
半路上碰到了步履匆匆的刑广,她高兴地同他打招呼,对方微微颔首后便急步离开了。
傅沛白自讨没趣,耸耸肩后继续往苍穹峰走去。
“嘎吱”一声,刑广推开竹林小筑中的房门,径直走向书桌,低声禀告道:“峰主,已探查到所有登陵碎片下落,一块在塞外,一块在西南蛊域,一块在汉阳,至于剩下的一块,与陆文成情报相悖,并非在江东,而是在般若寺内。”
陆晏冉正在临摹一副书法帖,右边是原本,字迹张狂浩豪放,而左边是她所摹仿的,乍一眼瞧上去两张纸上的字迹竟然相差无几,她听见刑广的汇报后并未搁下笔,目光专注地落在宣纸上继续勾写着一笔一划,“不在江东?那你认为陆文成是故意透露出错的情报,还是说他自己也被误导了?”
刑广沉思了片刻道:“现下不好判断,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派三教使将前往西南,六教使前往江东,八教使前往汉阳,我去般若寺一探究竟,教主说她会亲赴塞外。”
陆晏冉放下笔,勾了勾唇角,“如今山下书信皆由你来传递,交代给你的事你自去做便是了,不用一一汇报给我”。
“峰主理应知悉一切,方可做万全准备。”
陆晏冉轻笑一声,随口问道:“你何时动身?”
“明日启程。”
“好。”
两人交谈完毕,刑广本该离开,他却没有动,目光落在陆晏冉纤薄白皙的手背上。
“还有事吗?”
女子的声音似冷泉激石,透着疏离和冷淡,他猝然回神,面上闪过一丝仓惶,“那属下告退了,此去不知何时归山,望峰主保重身体。”
陆晏冉淡淡嗯了一声,继续执笔临摹起书帖来。
刑广走后,屋子里安静了,陆晏冉写完一篇后,瞧了眼窗外骄阳似火的日头,轻唤道:“阿芙。”
不多时,门开了,阿芙端着一碗冰粥走进来,“方才属下去后厨让阳嫂做了一碗冰镇绿豆粥,趁着没化,峰主喝点吧,祛祛暑气。”
陆晏冉看了眼桌上那碗还冒着微微寒气的绿豆粥,说道:“辛苦你了,今年的确是个酷暑的日头,去让后厨多做一些,给前山的弟子们送去吧。”
阿芙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甚,突然提起了傅沛白,“小白今日不在峰上,属下早间在后山碰见过她,她背了药篓往苍穹去了。”
陆晏冉微微蹙眉道:“她去做什么?”
“不知道呢,只说了要晚些时候回来。”
陆晏冉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
阿芙又道:“阳嫂一个人忙不过来,属下去帮忙打打下手吧,晚些时候再给峰上的弟子送去,峰主以为如何?”
陆晏冉神色从容,淡淡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