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中秋
一早上小喜便有些兴奋，神采奕奕，问：“今天就是中秋了，要做几个人的饭菜？”
赵睿卿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她眯着眼看了一眼外面，天还没有亮，外面还是黑摸摸的，反手就把被子往头上盖上，然后蜷缩成一个虾子。小喜见她这模样，在那死命晃着赵睿卿，“睿卿，我知道你醒了，不要睡啦。”
赵睿卿随她怎么晃，就是不起身。
“睿卿，起来嘛。”小喜把赵睿卿盖住的被子掀起一个角。
实在是被她闹得没办法，赵睿卿长叹一声，还是没有起身，拿着手肘盖住双眼，说：“晨起街鼓还没响，怎么就现在起啊，不会太早了吗？”
“我怕迟去东西就不新鲜了。”小喜一看就可积极了，双髻都绑好了也穿戴好了。
赵睿卿终于睁开了眼睛，好像还不太习惯睁眼，又闭上了眼睛，小喜坐在床沿，赵睿卿靠在对方的肩颈处，头发也很是散乱。
“别动，让我靠一会。”均匀的呼吸声自脖颈传来，小喜一动不动，过了一会，赵睿卿说：“你啊你，怎么就这么会磋磨我啊。”
听到睿卿这么说，小喜有点不高兴，嘴巴边都能挂油瓶了，然后又听到耳畔的声音，“但是谁叫你是小喜呢。”宠溺带着纵容，听到这句话小喜又高兴了起来。
赵睿卿起身后，穿着小喜备好的衣服，她伸长了手，发现有些紧，寻思莫不是又长个了。小喜也不晓得哪里搞来一朵花，非说要插在赵睿卿的头上。
二人出现万胜门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此时许多人挑着鱼或者推着独轮车进来，那鱼嘴巴上系着草绳，尾巴不断拍打发出声响。
小喜倾下身认真挑选鱼，想要选一条又大又肥美的胖头鱼，她转身想要询问赵睿卿，赵睿卿还在那打哈欠。
“睿卿你过来看看，我们今天做什么鱼好啊。”可怜的赵睿卿哈欠打到一半，出气还没痛快，就没了。她对着那一头头鱼也就是大眼瞪小眼，她寻思了片刻道：“这些个鱼有什么区别？”
卖鱼的是个老翁，穿着个布衣，脸上还堆着笑容，指着那条有胡须的鱼，还在水里游动，“这是鲤鱼。”
赵睿卿看过去好像明白了一样点了点头，实际上她啥也没明白。
老翁又指着另一个浅抱桶里游动的鱼，那鱼身形较长，长得像个圆筒，整体呈现茶黄色，鳞片边缘有黑边，“草鱼。”
“哦。”赵睿卿又认真点点头，她茫然地看着小喜，一双大眼呈现着迷茫，说：“小喜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绝不挑嘴。”
小喜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鲤鱼说：“我要这个。”
于是赵睿卿拎着一头鲤鱼跟在小喜身后，看着小喜熟练地讨价还价，没过一会手上便多了许多东西，细细数下有水果有蔬菜，甚至连豆腐都买上了。
正值中秋，这菜市场人来人往，人们脸上露出快乐的笑容，在酒店桌上摆着新酿的酒，把门面都打扮了一番，结着彩络子，还竖着装饰有各种花样绘有彩色的旗杆，高悬着画着醉仙的锦旗，旗帜随风飘扬，表示自家有酒可卖，待到酒卖尽了便将旗子拽下。
赵睿卿深吸了一口气，酒味在空中飘荡，她无可奈何地瞅着自己拎着的鱼，鱼尾还扑腾地摆动。
“完了吗？”赵睿卿笑着见小喜手上也是东西满满。
小喜感觉自己带的竹篮子放东西都不够了，有些遗憾地看着市场，而后说：“完了。”
“走啦，回家咯。”
窈娘挑了下眉，示意儿子上去说。
赵睿恒苦着一张脸，死活不愿意上前，最后还是他娘在后面推搡，磨蹭磨蹭地上去了。
大厅正中间坐着赵纪淮，他捧着一杯茶，低头细品，看似正在认真品茶，但是对于四周环境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的耳朵轻微地颤动，捕捉到了脚步声。
“怎么了？”尾音拉长，语气低沉，但是眼睛抬都没抬。
赵睿恒站在赵纪淮面前，堂堂好男儿在此刻也支支吾吾。
赵纪淮将那茶盖子盖住杯盏，放置在手边的桌上，抬起眼正视自己的儿子，道：“有什么话想说？”
得了这句话，赵睿恒感觉更不对劲了，“今个是中秋。”
“我知道。”赵纪淮漫不经心地回应。
赵睿恒斜眼看自己的娘，只见娘一直在用眼神示意，赵睿恒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真是半点不由己，“那要不叫睿卿回来？”
“哼。”赵纪淮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想到那天这人盛气凌人的样子，肚子里没气都能憋出一股气，“叫她回来！叫她回来作甚？回来把老子气的七窍升天不是？”
陡然升高的音量，震得房檐上的鸟儿都飞起来，赵睿恒也被吓得一抖，他倒是没想到父亲居然是这么个语气，看来上次妹妹把父亲气的够狠啊。
窈娘见大儿子不顶事，立马上前来协调气氛，说：“不至于不至于啊。”
“这中秋了，总得回来，你说叫她一个姑娘家在相国寺总是不成体统的。”窈娘说道。
“体统？你见她什么时候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一个小娘子整天在病人堆里晃荡，她要是在乎这事怎么能这么干，据说相国寺里还有男人，也不见她避讳点。”赵纪淮说着这胡子都翘起来，他真是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一个灾星，总不叫人舒心。
他就是太心软，一想到这个赵纪淮气地瞪了窈娘一眼，又不好说赵睿卿的坏话，毕竟他要是敢说，对面这个看过去温顺的女人能气的跟他大吵三百天，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至于不至于。
“今天总得回来的嘛。”窈娘坐在一旁，笑眼眯眯没把眼前情况当一回，“月圆总是要团团圆圆的，睿恒你去相国寺叫睿卿回来。”
“哦。”赵睿恒应了一声，但是他确实把握不住眼前的气氛，一个怒气冲冲地喝着茶水，一个脸上带着笑意。他巡视了一番，见没人拦着自己，便快速地出门，生怕被其中一个喊停。
待到赵睿恒到相国寺的时候，日头已经爬的有段距离了，秋日的阳光没有夏日那般炙热，庭院里的树都落了不少叶子，地上还没来得及扫，那叶子都开始干枯，有的是枯黄与绿色一分为二，显得有几分萧瑟，风一卷，树上的枯叶抵不住风力，飘飘扬扬往下落。
赵睿恒心中也是一上一下的，他不清楚以睿卿的性格是否愿意回去，如果说赵纪淮已经是一个倔老头了，那么赵睿卿的性格比之要倔强更多，颇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士气。
想到妹妹的脾气，他也是头疼，小时候就很有自己想法，按现在看来只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国寺的厨房还是挺大了，里面煮饭东西备得挺全的，赵睿卿将鱼放在木桶里，那鱼都翻肚子，双眼翻白眼，一动不动，她拿着手指戳了戳，滑滑的。
小喜已经手脚麻利地干活了，将买好的东西整好，赵睿卿已经被赶到一旁去了。
“不要我帮忙哦。”
小喜听完此言，转头看赵睿卿，发现她站在角落，翘首以待的模样看得小喜禁不住笑出声，“不要。”
“真的不要哦。”赵睿卿又问。
小喜摇了摇头，然后吐槽道：“你在这什么都干不了，还会拖我后腿，你给我出去，别捣乱。”小喜推着赵睿卿的后背往外走。
赵睿卿还是不死心，她扒拉着门，“那你叫我干点啥吧，不然今天就你一个人忙。”
小喜想了下也对，一个人做一桌子的菜确实耗时，便说：“你叫元东她们过来吧。”小喜见赵睿卿眼里可期待了，一边笑一边挥挥手，“至于你还是做你的正经事就好了。”
“好吧。”
只要不让赵睿卿做饭，其他的事情她还是很靠谱的，没一会就把元东她们一伙找来了。
红玉已经自觉地做一些重活，陈莲被安排择菜，招娣拿着一把刀对着那头鱼下手了，元东在旁边把要用的碗筷洗一洗，厨房内一下子就热火朝天。
赵睿卿待了一会也觉得没趣，跟大家说完就撤了。
另一头赵睿恒没找到赵睿卿，只得是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心里七上八下，一面是找不到睿卿着急，另一面则是不晓得要怎么跟睿卿开这个口。
“哥？”赵睿卿见到赵睿恒出现在此处，也很是惊讶，接着问：“你怎么在这？”
赵睿恒听到此言，面露难色，他想到上次妹妹同父亲争吵的画面，不知道要不要现在就把话说明白。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着讨好的笑，还没出声就被赵睿卿给阻止了。
赵睿卿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别那副表情，看得人瘆得慌。”
“中秋回去不？”
赵睿卿摇摇头，坐在另一个石凳上，一手支撑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地敲着石桌，“还有什么要说的？”
“家里叫的？”她猜测道。
赵睿恒点点头，心里寻思睿卿看来也长大了，不在这使性子了，看来之前忧虑的都是杞人忧天，还没等赵睿恒快乐一会。
赵睿卿竖起食指，左右摆了几下，头也跟着摇，说：“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你今晚回家就吃个饭。”
“我不要。”赵睿卿一想到她爹的样子，感觉浑身也不舒坦，中秋一个好好的节日难道还得看人脸色吗？这中秋她待在小喜身边，一群人欢庆中秋不快乐吗？
“可是你不回去娘会伤心，她想见你。”赵睿恒使出了杀手锏。
听到此言，赵睿卿先是低垂了眉眼，沉吟了片刻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