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雨夜
“少爷我们走吧。”杨小六这么说道，他战战兢兢的盯着自家少爷，又望了望稍远处举止亲密的两个人，就怕少爷想不开出了什么事儿，那他可就完蛋了。
今个儿少爷特地跟上头请了假过来相国寺，途中还特地拐到州桥买东西，虽然现在少爷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杨小六知道他心里头不舒坦。
自己手上还拎着少爷特地挑的蜜饯，却没想到居然看到这么一番场景。
少爷木讷，不太会讲话，但是他喜欢赵小娘子的心，他杨小六是看的明明白白的。
现在劝也不知道怎么劝。
虽然杨廷昭现在面上没什么表情，杨小六毕竟跟了少爷这么久，知道他心里难过。少爷难过的时候，总是不说话。
“少爷我们回去吧。”杨小六感觉到如细丝的雨于空中飘落，洋洋洒洒落在身上，只觉得身上被晕湿了一些，接着说：“这都快下大雨了，别淋着身子，老夫人还在家里面等我们。”
杨廷昭听到前面没什么反应，听到赵小六说到娘亲，便有些触动，他闭上了眼睛。
天上落下的都是蒙蒙细雨，若不注意，怕是感觉不到。
“少爷我们快回去吧。”本来杨小六还想说两句，但是看见少爷这个模样，便闭了嘴。
得，看这模样估计难受的厉害。
“小六我哪里错了呢？”杨廷昭这么问，只见他嘴角轻微翕动，眼神里藏着痛苦。
少年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个子比青年人还要高且壮。但是少年的心思依旧是少年，他们学不会所谓的大人们的成熟，他们是最容易被感情一事弄昏头脑的一类人。
所谓少年意气，就是随心而动，在最青春躁动的年纪，感情可谓是最能搅动心绪的事物。
杨小六实在不懂怎么说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在他来看自家少爷到处都是漏洞，也不怪赵小娘子被其他人追求走了。
毕竟少爷这么胆小，跟小娘子讲话的机会也没有几次呀。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自家少爷不能这么打击。
还得为少爷挽回点面子，找点理由，给他挽尊一下。
“少爷您没错，这就是不合适，唉，咱不合适的事情就别老想了，咱回去夫人在等着我们。”杨小六不自觉地挠了挠脸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这个回答并没有说服杨廷昭，他脸上还是露出苦笑，说：“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勇敢，如果我能再勇气一点就好了。”
“哎？”这可不是杨小六想要的效果，怎么就这样了，杨小六着实觉得苦恼，少爷咋听不懂他杨小六的劝啊，跟农村的鹅一样死倔了，就盯着人啄。
“少爷您就别想了，再想也没什么意思不是。”
杨小六见到杨廷昭脸上的苦笑更加加重了，便晓得自己估计又讲错话了，不得不补救，“这八字还没一撇，都还没成亲，怎么知道他们就能在一起很久呢？这只要没成亲哪哪都是机会，咱还有希望。”
杨小六见到杨廷昭脸上好像露出了一丝希望。他家少爷怎么对赵小娘子这件事上憨得有点傻了，随便说说这表情都能变个七八回，少爷未免也太好骗了，他便继续说道，“这成亲了还能和离呢。”讲到这里杨小六不确定自己是否要把话继续说下去，毕竟讲下去有些不太好，他又瞅了一眼少爷的表情，好了很多，杨小六受到了鼓舞，继续说：“这个挖墙脚总有机会了，只要不放弃。是吧？”
您这天天看着小娘子能看出个花来吗？这啥都看不出来啊。杨小六实在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毕竟他可是见过自家少爷见到小娘子那个没出息不模样，不争气，只会傻笑。
“那我要怎么做啊？”杨廷昭被杨小六的一席话挽回了自信心，他侧头望了望杨小六。
您问我啊，你问我也没用啊，我这也没成亲呢，连小娘子的手都没摸过，我能答个啥呀？杨小六心里怎么想着，但话也不能这么说是吧。难得他家少爷这么诚心问了，自己就答出这么个答案，他杨小六还怎么混饭吃？
见那头充满期望的眼神，杨小六忍不住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您得努力靠近赵家小娘子，你别见着小娘子就怕，怕多了，这个姻缘就没了，您说是吧？”
杨廷昭愣了愣总感觉哪里不对，毕竟他一直被人称赞为正人君子，可是没有人教他在感情中应该怎么做，还有些迟疑道，“这能行？”
这怎么不行了？杨小六反问，小六急了啊，怎么能说不行呢？一定行，他要是说他的回答不行，这不是否定他自己吗？
“真的行？”杨廷昭听着挺疑惑的。
“怎么不行。”杨小六再度反问。
小六见杨廷昭还疑惑的样子果断说：“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少爷您可要信我。”
雨骤然下大了，惹得杨小六叫道：“雨大了，咱快回去吧，今晚的事儿，改天再说。这儿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吗？等回去了小六教怎么追姑娘。”
他真心觉得自己太累了，自己连个媳妇都还没找到，现在就得教别人如何追媳妇了吗？
混一口饭可太难了。
那头雨渐渐的下大了，雨滴敲击在房檐上落下的声音，赵睿卿和谢崧生都回到了相国寺的屋檐下。
谢崧生浑身湿透了，他脸上露出笑容，因为被他护在怀里的赵睿卿没有淋湿多少，他的鬓角因为雨水都贴紧脸庞。
赵睿卿再次拿出手帕，手帕上的丑兔子好似都在微笑。
轻柔地将他脸上的水渍擦干，她说：“你真傻。”声音有一丝丝的嘶哑。
当手帕掠过他的眼角的时候，谢崧生的眼里尽是柔情，他的唇角不自觉地翘起，说：“因为你，我乐意。”
他不舍得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哪怕就是这样看着，心里也是充满着雀跃与欢喜，就忍不住露出笑意，也不知道到底在快乐什么，但是心好像踏踏实实落在某一处，不再悬浮在空中飘荡。
恋爱的人看过去容易被人误会成傻子，因为一天到晚都是笑着，也不怕脸笑僵了。不过这么说也没错，因为傻子容易快乐，恋爱的人也容易快乐，那请不要反驳，恋爱的人就是傻子这么一个事实。
“下雨了，我给你拿伞吧。”
谢崧生点了点头说：“我也去。”
他俩都没注意到一旁有人，小喜手上拎着伞走过来。
小喜脸上的表情不太好，她看见自家小娘子的时候脸上就是带笑，但是只要一瞄到谢崧生，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不一样了，感觉就跟路边杂耍的变脸一样。
“你怎么过来了？”赵睿卿问。
“下雨了，我担心你淋到。”小喜眯着眼，笑起来还有小酒窝。
见到小喜的时候，赵睿卿肢体语言是很放松的，她摸了摸小喜的衣袖处发现已经有一些湿了。
谢崧生看在眼里，这种微妙的放松感是他目前所无法给予对方的，在他面前的赵睿卿还是有一些拘束，他想要看到对方更加真实的内在，那个被她藏在心底的那个不为人知的存在。
“我没事，你看我还给你带伞了。”小喜刻意不提谢崧生，仿佛眼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她就是小心眼，她就是不开心，小喜越想越委屈，她鼓起嘴，跟气炸的河豚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赵睿卿摸了摸小喜的头，她说：“我家小喜是最棒的。”
哼，听见没有，小喜冲着谢崧生抛了一个白眼，她才是姐姐最喜欢的那一个，然后气呼呼地将手中的伞塞到谢崧生手中。
赶快走，可恶鬼。
“小喜。”赵睿卿念了一下小喜的名字。
小喜便嘟着嘴，她知道赵睿卿有一些不开心了，她嘟囔道：“我知道啦，不会再这样了。”当然说是这么说，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就不一定了。
但是并不妨碍她送上了虚伪的假笑，脸上挂着笑，跟刚才不一样，刚才的笑容是能看见情绪，现在的笑容就是礼节性的客套。
谢崧生说：“没关系，真的。”
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吧，谢崧生也还以礼节性的笑容，但是在这背后，又好像藏着一丝黯然神伤。
小喜看见了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这个讨厌鬼是怎么回事！
赵睿卿望了望小喜，又看了看谢崧生，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她在中间夹着，可真是难受。
小喜躲在赵睿卿背后，扯了扯赵睿卿的衣袖，然后偷偷地从她的背后探出头来。
一脸被吓到的样子，好怕怕，世界上的男人好可怕的样子。
“不好意思。”赵睿卿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谢崧生才感觉到刚才拉进的距离，被这么一弄，好像又变得有些远了。
他能清楚地看出赵睿卿对于小喜的态度，那是宠溺。她们之间的距离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到的，但是没有关系，他有耐心，迟早会得到的这份纵容。
这个不好意思在他们之间分了你我，小喜感觉十分得意，她不喜欢自家的小娘子被别人抢走。
谢崧生向前走一步，摸了摸赵睿卿的脸庞，说：“多吃一点吧，脸上都没肉了。”
赵睿卿有点不太习惯这种距离，不过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甚至还感觉有一些温暖。她说：“好，我知道了，你早点回去吧，夜深了。”
“好，那我走了。”
一袭白衣撑着伞便没入了黑夜，再也寻找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