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轮回
剑鸣震山，树间落叶成雨。
“叮叮叮…”
击石之声不绝如缕，以陆易现在的剑身，至少前千级石阶不需磨石，也磨石无用。
千级之处，陆易抬眼望去，石阶上足足数万豁口，数千剑痕。
陆易一一取回豁口剑片，数万剑片融于剑身，一片叶印逐渐显现雏形。
陆易剑身又增强数倍不止。
随后击石登山，一息可越一阶。
两千级处，石阶上数千豁口，数百剑痕。
三千级处，石阶上数百剑痕，以及247道剑痕。
四千级，五千级…九千级处。
石阶上，已经没有一丝痕迹了，这里陆易未曾踏足，无论先前多少次。
一块石碑立在石阶上，碑文写着：
“轮回七修叶，修死如叶落。”
“轮回…这是破除此地的关键吗？”
轮回，循环，圆圈。
瀚海之内，无边海水，海水蒸腾，化作雨云，云落成雨，归于大海。
擎天巨木，繁叶万千，叶落成泥，化作肥料，肥土孕木，落叶归根。
天地浩土，生灵万千，生亦向死，死亦归生，繁衍二字，便为生死。
日升月落，月落日升，世间如圆。
陆易剑身上的一片叶印于此刻紫芒忽现，那紫光泯灭世间，轮回之中，无物不消。
二熊上山，大牛待。
大牛上山，二铜待。
二铜上山，陆易归。
既有上山，则有下山，世间如圆，有始有终。
陆易高高跃起，叶印紫芒遮天，漫天夜色尽染紫色。
呼！
紫光如虹，瞬息间已至山底，于此同时，围绕剑山终日不散的云雾，也在此刻散去。
山巅唯有一碑，九千级处已是顶峰，若再踏出一步，则坠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村口等待的大油，只见夜空中紫芒一逝，一柄泛着紫芒雪亮长剑便落在身前了。
“二铜，你…真的回来了？”
尽管眼前长剑诡异陌生，但大油仍是认了出来。
“二铜非我名，我是陆易。”
“陆易？你是…”
大油隐约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你是我，我也是你…”
陆易紫芒迸发，将大油笼罩在内，其上的铁锈不断落下，越来越多的名字显现，这些名字在紫光之下不断变化，最后定格在陆易二字。
紫光散去，大油瞬息千变的气息终于止住，与陆易无二区别。
“大油非我名，我是陆易。”大油喃喃自语，缓缓靠近陆易，剑身缓缓淡去，化作一道紫光融入陆易。
村后剑冢外，陆易呼啸而至，六道身影早早就在此等待了。
“你终于来了…”
“嗯，我来了。”
六柄老剑条裹着布，插在坟冢外，像是归途的路标。
老剑条们等候了许久，久到比肩轮回 所幸陆易来了。
紫芒之下，那尘封剑身的布终于消解，那布是轮回所铸，也唯有轮回可解。
夜色下，六柄泛着紫芒的雪亮长剑立在陆易身前。
他们都是陆易，是另一个轮回的陆易。
此地，已经至少轮回七次了。
七柄剑，七片紫叶，剑冢终于得见。
剑冢内，无数的断剑横插，数不清的剑片落在地上，一条千阶石路直通深处，每一阶都有一层紫幕阻碍。
“不知此子能踏过几阶，当年我踏足715阶，便可横压同境无敌手了。”
陆易一跃而起，紫光如刃，刺破层层紫幕。
一阶，两阶…143阶。
紫刃与紫幕分庭抗礼，碰撞出道道流光，这一阶仅凭一片紫叶不足以破去了。
不需多言，剑冢外一柄长剑化虹而来，散做点点紫光，在陆易剑身紫叶处凝聚，不多时，第二片紫叶凝聚。
与此同时，巨量的记忆随之传来，洪流猛兽一般冲击着陆易。
陆易头晕目眩，但仍是强自压下，再度化刃，一路势如破竹，一连破去又143阶。
而后第三片紫叶，第四片…第七片。
七叶一成，千层紫幕瞬息破碎，剑冢深处一览无遗，那是一座高山。
“山的那边是什么？”
“是剑冢…”
陆易喃喃道，一步踏出，周围走马灯花间，出现了一块石碑。
这里是山巅。
村子后面是剑冢，村子前面是剑山，剑山背面又是剑冢，世间如圆。
嘣！轻微的碎裂声响起，此处轮回如镜破碎。
最后一处轮回的记忆也涌入陆易脑中，七纪轮回何其庞大，强压之后必然要承受反噬。
而且…
“轮回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轮回未破之时，那里是生灵转生之地，生前一切的罪与恶都将被轮回洗去，那是世间最污浊的地方。”
识海深处传来苍老声音，话音落下之际，七条至暗，像触手般蠕动，有着龙形，却无时无刻哀怨低吟的污浊之物，于七叶紫光之下出现。
“浊龙…世间浊物九形，妖形属暴虐，龙为大妖一族，其暴虐首屈一指，此子太过莽撞，虽借七轮回之力破千阶，但这反噬即便是老夫也不愿过多触碰。”
七条浊龙紧紧缠绕着陆易，五脏六腑在巨力之下挤压破损，龙牙如钉，深深嵌入陆易身躯内，利爪轻易划破血肉，死死抵住筋骨，所经之处皆为黑祟。
那钉入的孔洞内，黑祟无比，漆乌浊血自内淌淌流出，如岩浆一般在陆易身躯上腐灼出道道深痕。
陆易此刻被海量记忆蹄踏，又被浊龙暴虐之意侵蚀，两相之下，陆易仍保留着一丝清明。
下一刻，陆易体内所有气元瞬间炸开，七道气锁冲破体内，刹那间将自己与浊龙一同禁锢住，数息内不得动弹。
“道清术，去浊剑…”
瞬息间就要被撑破的丹田终于有了宣泄口，庞大的真气似游雷般在经脉奔走，在道清经之下，天地间蓦然飘起缕缕清气。
接着清气漫天，千柄去浊清剑，剑指浊龙，此剑，专斩世间污浊！
“这清气…莫非是三清残卷？！”
剑光遮天蔽日，千道白暇，横穿浊龙，那至暗污浊在剑光之下，如木遇火，愈演愈烈，数息间消泯虚无。
清气如瀑冲刷着浑身腐灼的伤势，深入血肉的黑祟。
但污浊尚有清气对付，七纪轮回的记忆却只能强行承受。
陆易识海内，四处弥散着道道剑意，如今识海已成剑识，甚至，一抹淡不可查的紫色流动于剑识之内。
但此刻，锋杀无匹的剑识却掀起了一场淡紫风暴，无数剑念欲斩去风暴，却只能折剑而归，再拖下去，即便成就了剑念，也会沦为死物。
“罢了，念在你唤醒老夫，便助你一次…”
一道苍老声音，清晰地出现在了陆易耳中，接着识海内，一座宝莲岛飞出，莲瓣张开，三色流光洗刷着剑念伤势，一柄剑鞘也虽流光飞出。
剑鞘此刻已刷去了两指宽的晦暗，露出了完整的七叶之印。
一道淡淡的苍老身影凭空出现，淡然地望着那道风暴。
剑鞘入手，一瞬间，识海内天地变色。
“呛！”剑鞘无剑，却有拔剑之声彻响。
一点剑光亮起，起于微末，却在刹那间横贯天地。
极致的璀璨，盖过识海内一切，再多的闷燥也霎时寂静。
一剑，天地无声，天地无色。
“我一…”
苍老身影轻叹一声，缓缓消散。
唯有剑鞘之上，七片叶印泛起紫芒。
一切归于寂静，大道希声，一剑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