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自欺欺人
两人没有顾及打响的上课铃声，随着渐渐归于安静的校园，他们踏进了医务室。
江屿白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嘴唇抿着，微微喘息，看起来十分狼狈。
白榆也顾不上礼貌了，直接在门口大喊道:“有人吗？”急得就差拿脚踹上去了。
江屿白忍着心慌站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稳声安抚道:“别着急，我已经没事了。”
白榆权当没听见，在她真要直接踹门时，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女医生打着哈欠，睡眼朦胧，上下打量两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身回到桌子旁坐下，看着走进来的两人，说:“怎么了？是谁身体不舒服？”
“是他。”白榆扶着江屿白坐在她的对面。
女医生眯着眼看向貌似正常的江屿白，没太在意，以为又是找借口不去上课的学生。
她象征性的问道:“哪里不舒服？”
“心慌，呼吸困难。”江屿白言简意赅。
女医生了然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哂笑一声，不以为意道:“哦，那没事。应该是学习压力太大的缘故，多多休息就可以了。”
白榆不相信，上前一步质疑道:“真的吗？医生，没有其他问题吗？”
女医生皱眉，小声喃喃道:“演戏还要演全套吗？”
白榆没听清，“啊？”
“哦，没事，”医生不耐烦地说，“能有什么事儿？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啊？快回去上课吧！”
江屿白对她的答案毫不意外，心中沉思，刚才心悸，全身乏力，呼吸困难到窒息的感觉依然如此清晰，那种肉体上的痛苦与无力，不愿再回想。
看来过几天，要去医院一趟了。
千万……千万不要出现任何问题，否则……
他侧头看向旁边还在迟疑的白榆，心里钝痛，连想都不敢想。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丝毫异样，一如往日般的温柔，站起身说:“谢谢医生，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走吧。”女医生摆摆手。
江屿白拉着白榆的手，步伐稳健地走了出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才温声道:“我就说没事吧，可能就是压力太大了，最近不是要数学竞赛嘛！应该是太紧张了。”
白榆这才将信将疑地点头，松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埋怨道:“你刚才吓死我了。”
江屿白心疼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保证道:“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嗯，”白榆说，“之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再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了。”
“你都年级第一了，怎么还这么大压力啊？”
还是不费力的年级第一……
白榆在心中默默补充，苦笑道:“压力大的不应该是我吗？”
有他这样一个优秀的男朋友。
江屿白好笑地打断她，转移话题:“好了，我们快去上课吧，回去肯定要挨骂了。”
白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上课已经有半个小时了，懊恼地“啊”了一声，“完了完了，我们忘记请假了。现在回去要完。”
“快走快走。”她着急忙慌地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嗯”江屿白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不对啊，我们是来医务室的。”白榆好像找到了一个万能的理由，“到时候，你就装作很难受的样子进去。”
江屿白除了全身依旧乏力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感觉，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平静中处处透着危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又会以怎样的强度到来。
只能无知的等待是最煎熬的。
“可以。不过，”江屿白说，“为什么是我”
“因为事实就是你啊！”白榆理所当然道。
江屿白拿她没办法，无奈妥协。
“唉——，”白榆叹气，“还是算了，让我装吧。”
“嗯”江屿白疑惑。
“我，我不想看到你难受的样子。”白榆支支吾吾解释。
即使知道都是假的。
江屿白愣住了，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忧心。
两人计划的很好，万万没料到旷的是老丁的数学课。
白榆战战兢兢地敲了敲门，江屿白适时喊了声“报告。”
“去哪儿了？”丁老师看了看班里的表，似笑非笑，“这都上课半小时了。不要仗着自己学习好，就可以为所欲为。”
白榆故意做虚弱状，手捂着胃，皱着眉，看起来似乎很难受。
“去医务室了。”江屿白义正言辞。
“呵呵，”老丁看了一眼演技拙劣的白榆，冷笑两声拆台道:“这病来得挺突然啊！两分钟之前还在办公室好好的，两分钟之后就要去医务室了。”
班里顿时响起憋笑声，附和着起哄道:“什么病啊？在医务室干嘛了？”
白榆羞红了脸，抬手捂眼，简直没脸见人。
“对啊，老师，”江屿白声音懒散，“有的病就是很突然，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医务室能干嘛当然是看病啊！”他说得不以为意。
“哦——，看——病——。”其他同学哄笑道。
“好了好了，都安静。”丁老师艰难维持秩序，“你们两个，下课到我办公室说明情况，先回去吧，下不为例啊。”
白榆连连点头，硬着头皮飞快坐在座位上，想换个地球生活。
回想几分钟之前出这个馊主意的自己，真该死啊……
江屿白不愧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依旧面不改色，举止淡定。
之后几天，这种情况，江屿白再没出现过，白榆彻底放下了心，相信了他“压力大才会这样”的说辞。
殊不知，她低估了江屿白的忍耐力。
只要是她在的地方，江屿白便不会露出丝毫引起她怀疑的异样，滴水不漏。
即使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心律失常，在白榆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将颤抖的手指塞进裤兜里。
慢慢等待这阵儿折磨过去。
因为一周之后便是数学竞赛，以及私心，他一直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情况，独自默默承受。
能拖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结果越晚知道，他就越会好受些。
尽管心里十分清楚，这是在自欺欺人，早晚有一天他会得知，甚至可能无法兑现承诺阿榆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