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魑魅(12)
迟觉顿时怔住了,他张了张嘴,想找理由为自己辩解,却发现对方说的这番话居然也很有道理,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换句话说,就算是从法律层面来解释,你的行为也一样是故意杀人。”殷时青又说道,“你对自己的法术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也就是说你一早就预料到她们有可能会死亡,可你还是这么做了,这早就超出过失的范畴!什么意外、不小心,别自欺欺人了,你犯下的就是杀孽!!”
我犯了杀孽……刚刚还自信满满的迟觉如遭雷击。
“不可能,不可能……如果我杀了人,为什么老天没有惩罚我?我没有使用任何瞒天过海的手段,如果我杀了人,现在的我应该已经满身业障……”
突然间他又高兴了起来,“我明白了,因为我救了阿栀,虽然我杀了人,但是救了阿栀的功德足以抵消杀人的罪孽,所以老天才没有惩罚我,毕竟阿栀也是受上天钟爱的人,我果然没有救错人!”
他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口中不断念着阿栀的名字,仿佛这个名字就是他的救赎。
殷时青和陈钧看着这一幕,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阿栀又是谁?”殷时青趁热打铁追问道。
迟觉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恍恍惚惚地说道:“阿栀是世间最美好的人类,她值得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相当狗血的开场白,引出一个同样俗套的故事。
或许是因为这个秘密已经藏在心里太久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一吐为快,迟觉甫一开口便停不下来。
在大约四五百年前,他还生活在岳峦山上,那时的他没有名字。
岳峦山附近的居民无意中发现了他的存在,便称他为山神,并为他修建了山神庙。
受了几百年的香火后,他渐渐拥有“神性”,也获得了少许人性。
他开始感到迷茫,偶尔也会思考一些以前从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比方说,他既然已经“成为神”了,是否应该做一些神该做的事情。
可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的“神”,也不知道神应该做些什么。
偶尔与人类交流中他得到了两个关键词,“大爱”和“公正”,神应该公平地爱世间所有的生灵。
然而这两个词却让他更加迷茫了,世间本没有绝对公平,所谓“大爱”又该如何去付诸行动?
就这样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山神庙荒废——重建——再荒废——再重建,最后再也没有人来供奉、膜拜他,山神庙被彻底废弃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岳峦山被平了大半,只留下一座小小的土丘,坐落在土丘上的山神庙作为有数百年历史的古代建筑,被重新修建并保护了起来。
然而他并不关心这一切,只觉得附近一天比一天吵闹,吵得他很是烦躁。
本以为这样枯燥且没有目标的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直到八年前的某一年……
一个年轻的人类女性,坐在山神庙的门槛上哭诉自己悲惨的人生,在他眼里那个人类是如此得脆弱而美好。
明明是受上天钟爱的人,可她不但拥有一个悲惨的童年,而现在年纪轻轻又身患不治之症,即将离开人世。
那一刻,他突然间悟了,他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世间所有的生灵都应该被公平对待,可眼前这个人类命运对她明显不公。
既然如此,他有义务纠正这些错误!首先,他要让这个人类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
故事如果发展到这里,不过就是个平凡甚至有几分温馨的民间故事罢了。
又有谁知道,许多看似美好的民间故事背后,其实都有一个残忍的真相,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随后他千挑万选,找了一个刚死不久的人类,占据了他的身体和身份,然后来到那个叫阿栀的人类身边。
使用法术逆天改命对于世间任何一个生灵来说都是大忌,就算成功了也必定会遭到天谴。
可化身为迟觉的他,却像着了魔一样,坚定地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顺应天道,上天绝对不会惩罚他。
他手中有一个很多年前从人类修士那里得到的法门,可以借助阵法夺取与自己命运相连者的寿元和气运。
在他看来,把多的拿走给少的,这就是公平!
可对人类而言的命运相连者,要么就是父母子女,要么就是夫妻。
而他现在所用的身体,也就是迟觉本人,父母双亡未婚无子女,血脉这条路走不通。
他突然发现要救阿栀的命,居然只有找个人和自己结婚,再夺走“妻子”的寿元和气运这一条路可以走。
为了表示公平公正,他特意找了一个气运绵长、寿命远超常人的年轻女性,开始他的疯狂追逐。
他现在的身体外貌条件极佳,再加上法术辅助也不缺钱,而且他是带着目的而来,对目标的态度自然也是极尽温柔百依百顺,再加上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傻气)……
很快,他就拿下了他的第一个目标,并迅速办理结婚手续。
结婚证是这个时代人类认可的婚姻证明,等同契约。
有了这道“契约”,他终于和对方命运相连了,于是他立刻布下法阵,开始夺取目标的寿命气运。
然而第一次使用这种逆天的法术,没有足够的经验,他失败了……
目标的寿命顷刻之间就被他抽干,失去了生命。
起初,他也很害怕,毕竟对方是因他的法术而死,他施术之前也没有使用任何瞒天过海的手段向天道遮掩自己的行为。
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业障降临,他松了一口气,上天大概也认为这只是一个失误吧……
得到了一个人的气运和寿命之后,就连迟觉自己的身体表面上看起来也更加温暖鲜活,好像真的重新拥有生命一样。
可是当他想把寿命转移给阿栀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他只有“夺”的法门,没有“转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