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魑魅（11）
陈钧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这样的斗法，实在太丝滑了。
明明是一方穷追猛打，另一方见招拆招，可穷追猛打的一方却追得越发焦躁，而见招拆招的一方，刚开始似乎还有些困惑，现在却好像拆得越来越顺手了。
连陈钧自己都看出来了，对手的术法虽然层出不穷，但术法的效果其实都远低于预期。
但他自认自己没有这么强的判断力，光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术，就令他慌了手脚，露出了破绽。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临场反应能力的差别，实际上却是实力和经验的综合体现，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这就是八级吗？？
几个月前，当他知道妈妈的最终评定结果为八级时，他既骄傲又迷茫。
三十多岁的八级，谁不恭维一句“前途无量”，他一度认为在拥有八级证书的人当中，妈妈是最年轻的一个。
骄傲是必然的，迷茫也随之而来，前方的背影那样高大，仿佛无论怎么追赶都是徒劳的。
脑海里再次浮现老师曾经说过的话，他陷入了一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困惑中。
而就在今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国内竟然还有个更年轻的八级证书拥有者，今年才二十岁……那一刻他甚至有种信仰崩塌的感觉。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明明比他都大不了几岁，凭什么和妈妈得到同样的认可！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这种事他怎么可能接受！他绝对不承认！
对了，也许她机缘巧合曾经立过什么功？也许她背景雄厚一般人比不了？也许证书只是一种奖励……总而言之，她获得证书的原因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实力。
然而眼前的一切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握紧拳头，手心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差距，太大了……
操纵影子的法术终于到了极限，迟觉似乎已经黔驴技穷了，他从怀中又拿出一大把符箓，全部甩了出去。
这些符箓落地便开始自燃，地面立刻出现一道道带着煞气的火舌，像蛇一样在草地上游动，顷刻间便将草丛团团围住。
殷时青松开陈钧的肩膀，隐形术自然也就失效了。
她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自己是神吗？就这点能耐了吗？”
迟觉眼中含怒，知道和谈已经是不可能了，双方非分个你死我活不可。
殷时青从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符，随手将符掷出。
虽然只有一张，但这张符却像是比普通的符高了好几个档次，轻而易举地压制住迟觉的引火符。
几息的功夫，所有的火舌全部熄灭了。
她稍微有一点肉痛，这可是她从阿缝那里白捡的三张符之一，现如今已经用掉了两张了。
“玩到现在也差不多了吧。”殷时青说道，“如果还有什么招数赶紧拿出来，如果没有，就乖乖束手就擒吧，别浪费彼此时间。”
“怎么可能……”迟觉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他活了那么多年，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术法，各系术法都有所涉猎，自认为算得上是个全才……
翻译一下，就是什么类型都懂一点，但什么都不精通！
但对付一个普通的人类天师，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普通人遇见自己从未见过的术法，哪怕这些术法并不如何强大，也必定会出现短暂的惊慌失措，就像那个小孩一样，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可是这个女天师，她刚才分明也面带疑惑，却总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应对之法。
不可能，她这样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丰富的应对经验。
对了，一定是因为这个人类被天道所钟爱，所以才这么强，一定是这样！
不过没关系，她再怎么强也只是个人类而已！
迟觉周身突然漾起淡金色的气，平和厚重的气把他护在中间，形成一个护罩。
“我承认你很厉害，我也不善与人斗法，输给你不冤。但是你别搞错了，你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人，神性面前人类不过是蝼蚁罢了，现在你还伤得了我吗？”
他把双手一摊，一副任由你出手的样子。
殷时青眼角抽搐了几下：“你到现在还认为这是神性？”
迟觉双目圆睁：“笑话，这不是神性是什么！你们人类先天所限无法成神，便以为世间所有生灵都和你们一样吗！”
陈钧突然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神，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神。”
迟觉沉默了片刻，轻叹道：“我本是岳峦山的山神。”
“岳峦山？”
迟觉冷哼了一声：“你们当然没听说过，很多年前就没了，被平了大半，然后改建成了一个文化公园，现在从早到晚都是跳广场舞的人。”
看得出来，迟觉对“广场舞”三个字满腹怨念。
陈钧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被时代抛弃了，所以对人类充满怨恨，就杀害无辜的人出气。”
显然，陈钧也已经得到了王柯的调查报告。
“我没有杀人！”迟觉愤怒得目眦欲裂，但很快又转变成沮丧，“我只是想从她们身上挪一点气运和寿元给阿栀，可是没把握好度，不小心把她们的寿元挪光了。不过现在不会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把握这个度，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失误了！”
他像个神经质一样，不停地念念叨叨，既像是在对别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殷时青和陈钧都惊呆了。
挪气运和寿元？不小心挪光了？
陈钧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道：“你转移别人的寿元致人死亡，这还不叫杀人？？？”
迟觉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我本意并不想杀她们，她们的死只是个意外，怎么能叫杀人，你们人类还有过失致人死亡罪呢。我是犯了错，但我没有杀人！”
“你你……这是狡辩！你简直就是强词夺理！”陈钧明知道他这话有问题，可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气得说话都结巴了。
“夺人寿元与杀人何异？假设一个原本能活八十岁的人，被你拿走二十年寿元，岂不等于你在对方六十岁的时候杀死了他（她）！”殷时青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