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成功便成仁
春奚则是拿着春酲交代给他的五百文去东巷街找卖画人。傅偃自从第三日画好之后,就守在摊前,依稀有几单找他写书信的单子,除此外并无其他生意,可他依旧每日坚守到天黑,生怕错过了什么。
“之前可有人托你作画?”春奚径直走到傅偃的摊前,有些怀疑,这实在是破落寒碜,可是附近却没有别的看着能作画的,傅偃愣了会回道,“正是。”
“那便好,你把画给我,我付你余下的银钱。”春奚的眉眼之间与春酲相似,傅偃很快就反应过来二人的关系,“你是那位姑娘的弟弟?”春奚则一脸防备,长着一副好皮相,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别是有什么旁的心思。“是又如何?你不必问那么多,尽管把画拿来。”
傅偃倒是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叫他对自己如此大的敌意。傅偃只好把小心珍藏的画作拿了出来,只是当春奚递给他五百文时拒收。“你这是何意?”
“我只是籍籍无名之人,我的画作不值那么多银钱,先前已收下了,再不能多要。”这番话倒是叫春奚高看了他一些,看他的言行举止,倒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如今试考就要开始,你不参加?”傅偃面露苦笑,可并无颓靡之色,“我正是为了凑银钱赶考。”
“你参加院试?”春奚瞧他的年纪,比自己大了些,应该是比自己要高一级,傅偃摇了摇头,春奚顿时有些意外,“难道你也参加的是府试?”春奚顿时有些自得,看来自己还有些天赋,随即又想起往日先生的教导,要戒骄戒躁,不可自视过高。谁知傅偃下一句就叫他心灰意冷,一志气满满都被打击七零八碎。“我是参加乡试。”
“啊?”春奚顿时萎了气焰,自己如今不过一位童生,“请问年兄贵庚?”傅偃不疑有他,“我一月前已及冠。”春奚更加气馁,自己怕是要一直连着考中才能达到他的成就,方才对他的防备以及敌意通通都卸下,倒是有了一丝仰慕。傅偃喜闻乐见他对自己态度的好转,“你是赴考府试?”
“是,不瞒你说,原先我还有些自足,现下才知人外有人,看来我还需加倍刻苦勤学才好。”傅偃欣赏他的诚实,近朱者赤,想来一母同胞者,性情也都差不多,这算是他的偏心私见,“若是你不嫌弃,有何不解之处,可来寻我,希望能帮你答疑解惑。”若说傅偃没有私心,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能得你指点,我自是万分愿意,只是这……这会不会太辛劳你?”春奚自然是喜出望外,他的学识必定比自己好,又参加过了府试与院试,也算是经验之辈。只是春奚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只是这是意外之喜,他也不想拒绝,有些左右为难。
“不会,正巧我这几日生意萧条,趁这些日子正好专心读书几日,也无甚关系。”
“既如此那就有劳兄长了,只是还不知道兄长的名讳。”
“傅偃。”
“我叫春奚,日后请傅兄多指点。”
稀稀落落的“丁铃当啷”地瓷器摔碎的声音,吓得屋子里的女使们胆战心惊,郭姨娘制止主沈青碧,吩咐下人,“赶紧收拾了下去,不许随意声张。”
“青碧,你这脾气着实要改一改,万一叫大娘子又逮住你的错处,我再求着你父亲,他也不肯的。”沈青碧才知道父亲并没有从胡氏那讨得好,平白她这事是没着落了,怎叫她不急不恨。猛然扑倒郭姨娘的怀里,“姨娘,我真的委屈,当初就是大娘子和沈青钰抢走我的好姻缘,如今我愿意为妾,大娘子都不肯,叫我怎么心甘啊!”
郭姨娘自然也知道自家姑娘心里的苦,当初沈青钰拖到十八成婚,是因着大娘子疼爱,又是好家世出身的嫡女,不愁没得好人家嫁,只是如今青碧也年已十八,原本就该早些安排婚事,若是再拖晚一些,怕就真的没什么好人家。自家主君向来是不管内宅之事的,若不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小心讨好,吹着枕边风,怕是早被胡氏收拾了去。
“你父亲想来还是忌惮着大娘子的母家,此事你就死了心罢?我再为你寻别的好人家,叫你做个顶头正经的大娘子可好?”
“我不要!姨娘是也打算不管我的死活了吗?我与青歆都是你的女儿,姨娘难道要厚此薄彼吗?我的心事你最是明白,求姨娘千万替我成全吧!此事若成,日后我再不叫你烦心,姨娘,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郭姨娘以泪洗面,“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比起青歆,难道不知我更偏心与你,如若不然,何至于把你瞧不上的给你的亲妹妹?你妹妹都未曾向我抱屈,你倒不分是非倒打一耙,简直是狠狠戳我的心肝啊!”
沈青碧也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好一番讨好,只是始终不肯张口放下裴颂。郭姨娘明白沈青碧的性子,最是执拗,她想要的必得得到。她抹干眼泪,扶起沈青碧,“你若真的想入裴府的门,哪怕不计后果,哪怕不择手段,那姨娘我可以帮你,只是一旦事情败露,你的处境是万劫不复,如此你也要坚持吗?”
沈青碧只听到了郭姨娘有办法,哪有不肯,连连点头,“姨娘,我不悔!我想明白了,此事——不成功便成仁,苦果我都愿意承担!”郭姨娘无奈附在她耳边将计策说与她听。
“那人找你作画的正是我阿姐,只不过她如今去了,所以才叫我来取画,至于银钱你且收下就好,你若是不收,我与我阿姐没法交代,我最是怕她了。况且我阿姐说这是替别人买的,她是舍不得花这么多钱买画的。”
傅偃只静静听着,不曾插话。只是听到提别人买画时,露出一丝怀疑。当日她分明是临时起意,倒像是有帮衬,不,应该是说分明是有意赞助与他,才叫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是她的话傅偃并未转述春奚,若说了反倒是自己真起了什么妄想,平白无故地叫人家忌惮与他。况且此事也有关姑娘的清誉,他言行举止都要再三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