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外和一往如常
陶泽安发誓，如果自己能再早点注意到沈书夏身体和精神上的问题，他绝对不会放任不管，至少不会让沈书夏进医院。
早上陶泽安正在开会，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一看是沈书夏，没多想就接起来了，他知道沈书夏一般不会给他打电话，打了就会是要紧事，可是电话接通后却并不是沈书夏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认识沈书夏女士吗？”
“我认识，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我是第二医院急诊的值班护士，沈书夏女士昨晚因急性肠胃炎到我们医院检查，但是采血后人就昏过去了，现在临时收在急诊，她手机也没锁，我们也是没办法才私自用了她的手机，她的通讯录只有你一个人的号码，她人还没醒，你看什么时候能来一下，有些手续需要人来办。”
“好，我尽快。”
陶泽安本身就是个小领导了，工作时间也不是非要在自己的办公室，他跟人事、行政和顶头上司的关系又不错，出来处理点私事不是什么问题。
“今天会议先到这里，大致的问题也都说得差不多了，我这边有点事情要处理，小郑你到时候把周报发我邮箱，手里方案的进度再单独做个报告，我离开一会儿。”
没等助理的回答，陶泽安就匆忙离开会议室，下楼的间隙打了车直奔第二医院。
“你好，请问沈书夏在几床。”
陶泽安到了急诊直奔导诊台，护士了然，没多说就带着他到了急诊的病房，基于沈书夏的病历，她有一些药物过敏，陶泽安看着沈书夏苍白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这边是需要您签一些字，其实这在急诊不算少见，问题就在本人意识不清醒还没人在身边，我们会根据她的往期病史用药，很快就能打上，还要点一些盐水和葡萄糖防止脱水和低血糖，这是血检结果。”
护士连珠炮似的把事情一一交代给陶泽安，应该是把他当成沈书夏男朋友了，陶泽安认真听完后就带着单子去缴费签字，没一会儿就能给沈书夏打点滴了。
“你把她的左手翻过来手背朝上，你托着她手，把手弄成一个握拳状态，好扎。”护士推着推车过来，配好药后拿出输液针，指挥陶泽安把沈书夏的手固定住，系上橡胶管勒紧，拍了拍手背，好在沈书夏的血管明显，一针就扎进去了。
“行了，轻点儿把她手放身侧，这瓶点完还有三瓶，她现在缺觉，睡够了就醒了，没醒你盯着点，点没了能自己换药就换，不会去护士站叫我们。”
“好的，好的。”陶泽安除了回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护士走了之后他才有时间思考起自己的事，现在回公司是不可能了，只能报备一下了。
“小谭总，我这边有个朋友在医院需要陪护，下午我想请个假，您看可以吗，如果不可以的话您怎么算都行。”
一分钟后，谭晓东回了消息。
“能让你陪护的朋友，我还真想见见，不是事，我就说你今天下午被我派出去了，不算你旷工，但是明天要还是这样从你年假里扣了啊。”
“多谢小谭总了，以后您用得上我的时候尽管说。”
“快去吧，多大的病都不是小事，还有事就跟我说，别客气。”
下午行程安排好了，陶泽安才放下手机，看了一眼点滴的速度，还算正常，他拿起沈书夏的病历一页页翻了起来。
五次急性肠胃炎，两次痛经，一次心悸，能有病历说明也是来得相当频繁了，陶泽安很烦躁，他没想到沈书夏身体的小毛病这么多，长此以往肯定会出大问题，但是他的原则又像魔咒，让他除了坐在这里等着沈书夏醒过来以外就什么都不能做。
沈书夏睡了很久，久到她自己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我还活着吗”，想抬手把遮挡视线的碎头发拨开，却发现左手上扎着输液针并已经因为刚才的动作有点回血了。
“护士！护士！她手回血了！”
“喊什么，多大点事，我看看……没事，放平了就行，没滚针。”
陶泽安其实还是挺理解护士的态度的，能以充沛的热情对待工作的人是真的少见。
沈书夏转头寻找声音来源，看到陶泽安后满眼都是疑惑。
“小安？你怎么在这？不对……我怎么在这？”
陶泽安又气又笑，气她一点病人的自觉都没有，笑她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想指责都不忍心。
“你昨晚肠胃炎还知道来医院，现在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书夏努力想了一会儿，应该是记起来了，低下头不说话，像做错事的孩子，陶泽安最见不得她这样了，于是想了个话题缓解现在的局面。
“我去问问护士你现在能不能吃东西，是不是都饿了。”
说完他就去问了旁边一个做记录的护士，那小护士看了一眼沈书夏的输液卡，皱了下眉，想了一下。
“清淡的，喝点粥得了，不爱喝也没办法。”
“加料的粥行吗。”
“那就别让我们看到。”
陶泽安在得到许可后回到沈书夏的病床前。
“想吃什么，我去买。”
“……你不如回我家先把十二遛了，我今早没遛家里还没定点，崽儿估计憋坏了。”
陶泽安此时此刻真的没辙了，她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着宠物，不过自己也差不多就是了，关键在于他自己并不会让自己生病到这个程度，他做的所有事情几乎都事出有因，不会无缘无故就去做一件事。
“行，你把钥匙给我吧，地址我记得，遛多久。”
“一个小时就行了，嘴套牵引绳都在玄关的小柜子里，它要是不听话你就给我打个视频过来我跟它说就好了，回家了给他添点水和粮，哦回家了还要擦擦它……”
“停，我都知道了，我能看着办，到时候不明白再问。”
沈书夏乖乖闭上嘴，掏出钥匙递给陶泽安，目送他离开，然后躺回去，盯着输液瓶发呆，想着这次要花多少钱。
一个小时对于打点滴的人来说并不久，陶泽安去沈书夏家遛完又喂好十二之后还去给沈书夏买了吃的，等他回到医院，第二瓶药才刚打上。
“十二是不是可急了。”沈书夏想伸手接陶泽安手里的袋子，被他避开了。
“烫，多大人了还口急，晾晾。”
好在因为医院的临时病房布局和普通病房是一样的，陪护的凳子和床头柜都是应有尽有，陶泽安把粥放到柜子上打开盖子晾着，又拿出一包苏打饼干给沈书夏。
“饿了先吃两片垫垫，我还借用你家的水壶烧了热水，你的保温杯就在厨房柜子里，我灌了水带过来，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不如说这也太好了。”
“那好”，陶泽安拉过凳子坐下，“说说吧，还有病历也说说。”
简直像审问犯人，沈书夏刚咬了一口饼干就被吓得不敢嚼了，咽下去就不敢说话了，看她被吓成这样，陶泽安彻底拿她没办法了。
“你还要我怎样呢，你知不知道我急疯了，我一听是医院来的电话手都凉了，我以为你怎么了，你不知道我看见你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有多害怕，我怕你出事，我真的很怕，书夏，我很怕。”
这里是医院，他们的对话没有人会注意，大家都只是在关注自己的事，因为这里是医院，沈书夏是第一次听到陶泽安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第一次看见他不是很冷静理智的样子，她愣愣地看着陶泽安，就像第一次认识他。
“对不起……”
“不，书夏，是我该说对不起，我吓到你了，你别……不是你的错，你根本就没错，错的是我……”
陶泽安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低下头用双手捂着脸，手肘撑在膝盖上，沈书夏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也不管自己的手会不会回血，两只手都去抓陶泽安的手。
“小安，你看看我，你别这样，你看看我。”
“你的手！别动！”
沈书夏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陶泽安的不对劲，他今天实在是不正常 ，沈书夏不知道他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压力太大了，总之她也不能放任不管。
“你把围帘拉上，现在，快点。”
见陶泽安没有动作，沈书夏飞快下床把做隔档的帘子拉上了，因为这种事单手就能做到 ，她并没有什么事，做完这些，她走过去坐到病床上，用右手搂过陶泽安，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腹部，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建造了一个可以躲避的角落。
“别太累了，小安，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别太累了，万一以后我又在这里出事，我应该找谁呢。”
“不，不要这么说，不要。”
他们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第二瓶药点了一半，陶泽安觉得自己好一些了。
“喝粥吧，温了，你最怕烫了。”
“一起吃。”
两个人分食了这份粥，沈书夏没吃多少，她本来就不喜欢，剩下的都给陶泽安了。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沈书夏躺回去，继续盯着输液瓶。
“一遇到跟你有关的事情我就很难冷静，我不知道会不会和过去有关系，但是现在看来我觉得是有关系的。”
陶泽安喝完粥，把塑料盒的盖子扣好，周围的垃圾也一起收拾进了塑料袋里系上，掀起一块帘子拎着垃圾袋走出去找了个大垃圾桶扔掉了。
“做事情滴水不漏倒是一如既往。”
“你还困不困了，我下午请了假，一直都在，困了就睡会儿。”
“你呢。”
“我在床边趴着就行了，别担心我。”
沈书夏并没有问请假会不会扣钱，她觉得这么问不合时宜，于是听话地闭上眼睛，本来只想闭目养神，结果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是被陶泽安叫起来的，点滴打完了，针也拔了，床位要让出来的，沈书夏迷迷糊糊的，陶泽安没办法，只能扶着她下床往出走，太阳都快落山了。
“打完点滴之后这几天都需要观察身体情况，不是说没症状就是全好了，开的药一定要吃，不要自我感觉良好就又饮食方式不健康，总这样下去肠胃必然出问题。”
听完急诊值班医生的医嘱，沈书夏还是没回神，还是陶泽安一字一句听完之后说自己记住了，一定会好好照顾病人后，医生才一脸不情愿地放他们走，其实也不怪医生情绪也不好，昨天上完夜班今天又上夜班谁的情绪都不可能好的，这个信息还是陶泽安偷偷看了一眼排班表才知道的。
“这次太麻烦你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你没听医生怎么说的吗，不能饮食方式不健康，刚才我以为你是装成不在意，原来你是真的没听。”
自知理亏的沈书夏不吱声了，掏出手机准备打车。
“我记着呢，以后的有的是机会请我。”
“可是小安，我感觉你现在也需要治疗，你逃不过我的眼睛。”
陶泽安沉默下来，他知道沈书夏说得没错，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到了一个极限，本想一如既往，让时间来冲淡这些情绪，可是冲淡终归不是消失，它还是存在。
没多久，沈书夏得到了陶泽安的回答。
“小夏，能让我去你家过夜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