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师说
文学社没有文学,仿佛苹果树上不结苹果,是一件大煞风景的事情。
社员们对文学社失望到了极点,大社长华撰天首先开始写信,说:文学社是个好地方,有很多写文章的高手,辅导老师更是学问了得。我不懂文学,在文学社已经一年了,我知道在文学社待久了,有辱文学社的颜面。另外,文学虽然好,但我有学习的担子,不敢耽误。所以我只好退出文学社,社长的位置由别人来担任,好好学习。
这个人的辞退信交上去后,第二天便退出了文学社。
这个星星之火很快发展为燎原之势,不少社员纷纷效仿华撰天写辞退信,没多久,堂堂一个文学社就剩下了一二十人。
文学让人激情四射,文学社却让人失望透顶了。
很多默默无闻的人,很容易被大家忽略,已经入快班大半年了,临轩这才知道班里有个哑巴。大家喜欢和哑巴开玩笑,这一天,临轩也学大家和哑巴开玩笑,可一不小心戳中了哑巴的痛处,哑巴二话不说,用拳头来揍临轩。
临轩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临轩本就没有恶意,何况他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人,他便把哑巴掀翻在地,回应了哑巴一拳。
岂料老师正看到了这一幕,急忙把临轩拉了起来,这时候,林淑文也走了过来,替老师问:“你欺负他了?”
“欺……”临轩的一个负字还没有说出来,林淑文就打圆场,“你怎么可能打他呢,是逗着玩的吧。”
“对对。逗着玩儿的。”临轩这才反应过来,当即打着哈哈道,“对,我逗他玩呢。”说完,伸出手拍了拍哑巴身上的尘土。
这件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临轩想起了我曾经对他说的“你不妥协,恩怨怎么化解。”于是,放学后,临轩买了一瓶可乐,送给哑巴,哑巴乐呵呵地接受了,看着哑巴乐了,临轩也觉得无比快乐。
可能身体有缺陷的人更善良一些吧,可能善良的人更容易快乐一些吧,临轩在心中如是想。
如果我们能像身体有缺陷的人那样对待生活,我们的生活将会无比灿烂。
校园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歪才。这不,我们的文豪对女人兴趣大起,准备写一部书,名字都想好了,叫《泡妞一十八策》。
临轩对文豪的著作颇感兴趣,翻开看了看,只见有几句话是这样的:……攻心为上,其下攻情,其下攻身……
临轩知道,这几句话是模仿《孙子兵法》而作。
还有几句,说什么“假爱之名,以行色道”,什么“爱者,生身之需也,禽兽之合也”。
临轩大致翻了一下,还没有写完,已经有两三千字了。临轩想:等他写完这部著作,校园里的情圣之名,可就要非他莫属了。
最近,思想品德老师说,人生的战场上是没有输赢的,只有敢不敢经历。作为一个学习好的学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老师说的话比父母说的话还要有分量。
很多学生都认为,结果是最重要的,可老实说,结果不重要,经历才是最重要的。结果就算是失败,只要经历是好的,那也非常不错。
大家把老师的话咀嚼了一下,觉得有道理。这纠正了很多学生的人生观价值观,老师吃的盐比学生吃的饭都多,看来,老师是学生的人生导师,没错!
放学了,校园里飘扬着歌声,那歌是这么唱的: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更精彩地活……
临轩听着歌声,觉得唱到自己心坎儿上了,非常地励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看西边的落阳,人生的路很漫长,陆临轩,你要加足了马力,继续前行啊。
或许老师说得对,有林淑文的陪伴,不管自己和她的结果如何,但我们之间的过程总是美好的吧。
林淑文,陆临轩,临轩隐隐觉得,这两个名字之间存在着莫大的联系,冥冥之中,像莲藕的丝一样,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此刻,她真的想拆开林淑文写给他几年后的信,但忍了又忍,自己一个男子汉,怎么能不讲信用呢?便打消了念头。
老师还说了,学习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这场战争里,有的人倒下了,有的人自动出局,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有可能看到胜利的曙光。对于会学习的孩子来说,他们会把学习的波澜深藏海底,只留几个水花供人观看。
不过这个道理,对于很多学生而言,太高深了。
对于很多情窦初开的初中生而言,有一个浅显却很神秘的问题一直想搞明白,那就是:什么是爱情。
这个问题,如果你去问老人们,他们会说,爱情就是一起吃的早餐,是携手做过的路,一起喝过的牛奶……
而你去问那些刚刚从青春期里走过来的人,他们会说,爱情就是校园里飞扬的衣角,就是并肩跑过的校园跑道,就是一起做过的试卷,就是失落时的一句鼓励……
不过这些话,对那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听了也当没听,他们是当局者迷啊。
思想品德老师虽然已步入中年,但风韵犹存,丝毫不输给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当她走上讲台的时候,女生们,包括林淑文,都向她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思想品德老师当然明白学生们的心思,她暂时停止了讲课,说了点儿课外话:你们别看老师身材这么好,其实啊,美是要付出代价的,为了保持美好的身材,要控制饮食,要参加健身训练,还要有一个不得不执行的作息时间。你们看到的,都是别人美好的外表,却从来不知道,别人为此付出的辛苦。
昨晚,临轩写日记的时候灵感短路,听了老师的话后,茅塞顿开,日记有思路了。
但作为一个学生喜欢的老师,光有专业知识还不够,还得有生命的厚度才行。思想品德老师讲完了课后,她对学生说:人生是一场负重远行,上了路,就不能回头了。或许你会失败,会栽跟头,会阴沟里翻船,可这都不是你止步的借口,相反,他们是你克服一切困难的理由。当有一日,你抵达人生的顶峰时,你会发现,曾经所有的困难,都成为了你攀登顶峰的阶梯,是你生命里美丽的风景。
没有缺憾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再完美的人,也有缺憾。
再次回到文学社的时候,社员们都像打了败仗的士兵,有气无力,缺乏活力。老师选了几篇他觉得不错的文章,大肆鼓励一番。又选了几篇他认为不好的文章,胡乱奚落了一番。在他这里,社员们觉得好和不好已经颠倒了。
他把几篇他觉得不好的文章评价了一下,分析得倒还有理:这些人写文章,总喜欢做铺垫,把场面扩充得无限光大,什么花里胡哨的字词句段篇用个不住,可是他们的才华往往还没有用到一个零头,却用掉了大半个篇幅。所以到此,他们不得不拉出一个过渡段,把后面的内容生拖硬拽地往主题上靠。可即使这样的文章,那些老师也常常给高分。如果是一个懂文章的老师,肯定会批个不伦不类,给个中底等分数都是抬举。
那些被批判的同学,纷纷埋怨老师,说他不识古董,不如早早退休,免得误人子弟。
可不管怎么样,还是有些人老师评价得有道理,这是自听他说话以来,少见地说得中肯的话。
那些被批判的作者,觉得老师不识货,品味太低,不能明白自己文章的精髓,于是纷纷请求退社。就这样,原本人多势众的文学社就剩下了十几个人,大厦将崩,岌岌可危,大有散伙的可能。
在许多社员心里,觉得文学是高于语文的,文学里有快意恩仇的江湖,有咬文嚼字的字符,有阳春白雪的高雅,也有下里巴人的世俗。但这些他们臆想中的文学,在文学社里没有体现出哪怕一丁点儿。文学社并没能高于语文,索性叫语文社得了。
一开始,大家把对文学的崇拜寄托在老师身上,希望在他身上感受文化的魅力,感受到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可没想到的是,老师没能成为文学导师,很大程度上,他是学生的同学,在和学生一起研究文学,甚至还不如一些学生。老师没能成为老师,那只能让学生失望了。
如今是一个尴尬的境地,文学社只有寥寥十几人,散伙吧,对老师的名声不好,又不能辜负赶都赶不走的十几个人。不散伙吧,文学社差不多已经名存实亡,只有一个空架子,区区十几人,只能撑撑门面,要振兴文学社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老师焦头烂额地考虑再三,决定死撑到底,和市里的报社搞了个联合:在文学社写得好的文章,经社里的编辑审稿通过,有机会在报社发表,还有不菲的稿费哦。并且,报社收录的文章不再局限于传统文化,各种类型的文章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