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天。
顾司忱赶到医院时，与刚进医院门的苏嘉欣碰正着，两人路小跑的赶到二楼手术室，一眼就看到门外坐立不安的苏父苏母。
见到顾司忱，苏母立即站起来说明，“老太太刚刚进去没多久，”
话音未落，医生脱下口罩问道，“谁是病家属。”
“我是，”顾司忱上前说道。
医生看了眼顾司忱，又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苏父苏母，“你们家大人没来吗？”
顾司忱镇定的告诉医生，他是顾奶奶仅剩的亲人了。
听到这里，医生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将顾老太太的情况阐明，“病人头部虽然流了很多血，但经过我们精密检查后，确认只是些微脑震荡，”医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但是患者的膝盖骨严重损坏，可能需要做手术，你能做的了决定吗？”
苏嘉欣走上前，轻握顾司忱的紧绷的手肘，听见顾司忱说道，“可以。”
接着医生又详细交代了许多事项，包括手术费用，以及手术中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当顾司忱一次次签下同意书后，苏父看出了顾司忱的不容易，拍了拍顾司忱的肩，“手术费你不用担心，叔叔阿姨这边先垫上。”
“谢谢叔叔。”顾司忱强忍着随时要崩溃的神经，只觉得心中的一腔愤怒无处可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群人门外等了又等，看着手术室上亮着的红灯，苏嘉欣对着父母说道：“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陪着司忱里等就可以了。一有消息我立马联系你们。”
苏母点了点头，想着一群都饿着肚子里空等着也不行，老太太手术完了之后也需要人照顾，遂先跟苏父回家，顺便给老太太整理些住院用的衣物。
苏父苏母一走，两人也安静的坐长椅上继续等待手术结果，谁都没开口，此刻心中没比顾奶奶更能让人揪心的事情。
很快，手术室的门被推开，红色的灯牌也暗了下去，两人快速起身，向医生走去。
刚做完手术，医生也是满头大汗，“手术很成功，目前病需要休息”
接着护士们推着顾奶奶出来，看着苍白面孔，头上包裹着层层纱布的奶奶，苏嘉欣都觉得心疼不已，前段时间大家还起吃饭，顾奶奶脸上还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现在顾奶奶却不能动弹，想到这，苏嘉欣只觉得顾司忱的大伯更可恶了。
两人在icu病房外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顾奶奶，她担忧的看着看顾司忱，“等奶奶好点，我陪你去报警吧？”
说这句话的同时，她也在悄然观察着顾司忱的神情，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在顾司忱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她没注意到的东西，然而顾司忱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我一个人能去。”
许是终于等到老太太安然无恙的消息，顾司忱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他半是请求半是依赖的问道“能抱抱你吗？”
“嗯？”苏嘉欣诧异，还未等她回应，顾司忱猛的将头埋她颈间，男生高大的重量感压的苏嘉欣动弹不得，顷刻间她只感觉颈间有颗温热的泪滴滑过，她怔了怔，接着抬起了手，轻轻的抚着顾司忱的背，像是怕惊动了初生的婴儿般，轻声说道，“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耳边传来顾司忱浓浓的鼻音，“嗯。”
抱了许久，久到苏嘉欣都觉得脖颈点酸疼，苏母的来电铃声响起，苏嘉欣才惊觉自己忘记告诉苏母，顾奶奶手术成功的消息了，挂完电话，顾司忱脸色早已平静，只剩眼尾还有一点微微泛红。
刚刚拥抱的那幕就像是一场梦，分开后两人都有点尴尬。
苏嘉欣尴尬，是因为距离她上次被男生拥抱，还是读大学的时候，当时交往不久的男朋友试图抱着她，被她狠狠的推开了，因此两人和平的分手了。
而顾司忱尴尬，是因为发现自己对于苏嘉欣的自控力越来越弱，她的身上总着有着他想要汲取的温暖，这种温暖一直诱惑着他靠近。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虽然苏嘉欣把顾司忱当弟弟，可想到上了初中之后，她连苏嘉译都没怎么抱过，更别提刚刚抱着她的还是顾司忱，一股怪异的情绪在她心中涌动。
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苏父苏母的到来，看了眼病房内的顾奶奶，苏母不由分说的让两人先回去去吃饭，“你们明天一个得上学，一个得上班，还是早点回去，这里有我和你叔叔看着，不用担心。”
两人纷纷“嗯”了声，有意无意的一前一后的走着。
出了医院口，计程车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一坐上车，电台里的音乐飘荡过来，苏嘉欣假装看着窗外的夜景，心思浮想联翩。
她偷偷瞄了顾司忱几眼，依然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想来是自己多心了，顾司忱也许真的就只是把自己当姐姐而已，那种情况下，是需要一个拥抱来让他心安。
这样一想，就说的通了。
她也不纠结，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那般，什么都没有变。
回到了家，她将灶台上的面又热了热，舀了一大碗给顾司忱，又剪了一小撮香菜放碗碟里，“要加点香菜吗？”
顾司忱夹了几根香菜放碗里，苏嘉欣将剩余的香菜都倒自己的碗里，稍微的拌了拌。
面食的香味扑向两人的鼻腔，此刻两人都真切的察觉到自己是饿了，没有扭捏，纷纷吃了起来。
还好隔天就是周五，熬过了白天，顾司忱特意买了点吃的带到医院，打算就医院里过夜守着奶奶。
苏母和苏父也累了一天一夜，几人轮换着交替照顾顾老太，彼此都能轻松点。
就连平时疯的不见人影的苏嘉译，这次也主动提出要去医院守着顾奶奶。
说是主动，倒不如说苏嘉译是来监视顾司忱的。
这段时间，他总感觉顾司忱看向姐姐的眼神，不太对劲。
就拿昨天吃饭的时候来说，苏嘉欣可能没注意到，但他可看到顾司忱有意无意瞄向苏嘉欣，那眼神，不是一个邻居该有的眼神。
何况顾司忱这臭小子的历史记录可不好，想到这里，平时愣是玩到没边的疯小子，此刻也乖乖的陪着苏嘉欣呆在医院。
苏嘉译两手交叉放胸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看着顾司忱，想着要是能用眼神将顾司忱盯出一个洞来那就好了。
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苏嘉欣，说口渴了想买水，苏嘉译也只是毫不客气的让她带瓶可乐回来。
“少喝点可乐，那东西都是糖。”苏嘉欣走前说道。
苏嘉译才不管，可乐就是世界最棒的饮料，还特地交代了一句，“要百事可乐。”
没错，苏嘉译是不折不扣的百事一族，这也是他与顾司忱不一样的地方，顾司忱这家伙，竟然和她姐样，只喝纯净水！
纯净水！
是这个年纪的男孩该喝的东西吗？
苏嘉译嗤之以鼻。
等姐姐走远了，苏嘉译提了提下巴，朝顾司忱说道，“你不会还对我姐”还没说完，就听见顾司忱那厮说了句“对。”
瞅瞅，瞅瞅这说的是人话吗？明明他一句话都还没说完。
气的苏嘉译一把抓住顾司忱的衣领，“从小到大，我都把你当兄弟，”
而你！
竟然想当我姐夫！
想都别想！
“你就肖想吧！”
“别想靠近我姐一步！”
顾司忱伸手拉开束缚自己脖子的的手，没解释，只是说了句，“嘉欣来了。”
苏嘉译瞬间放手，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心里还在腹诽着，嘉欣，你也敢叫，没大没小。
当苏嘉欣走到两人面前，看着面前神色各异又一副心不在焉的两人，再看着顾司忱整理自己的衣领，她气不打一出来的拍了拍苏嘉译的头，“你又找司忱麻烦了？”
被亲姐姐赏了一个爆栗，苏嘉译丝毫不在意，但他懒得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揍顾司忱的原因，只是嘴硬的说道，”那家伙活该挨揍。”
顾司忱没说话，接过苏嘉欣手中的矿泉水，开盖后还给苏嘉欣，又取过另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
苏嘉译也接过姐姐手中的可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这才觉得自己的气顺了点。
早已习惯两人动不动就吵架的模式，既然两人都不愿意说，苏嘉欣也就不多问。
小时候两人好的跟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一样，就连她自己都怀疑苏嘉译该不会是顾司忱的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到了初中，这两人莫名其妙就不在一块玩了。
当时苏嘉欣还打趣道，“不会是顾司忱抢了你喜欢的女生吧。”
那时候苏嘉译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弟弟只是气势汹汹的回了她句，“他做梦。”
从那之后，两兄弟之间的的关系直线下降，见面就不对盘，超过五分钟就能吵起来。
说起来，就连她与顾司忱也是这般。
刚开始去外地上大学时，顾思忱还经常主动联系她，问她在大学里过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家。
但自从顾思辰知道自己在大学交了一个男朋友之后，两人的关系就自然而然的少了许多，当时她自己也忙着过新奇的大学生活，也就没去在意这些。只觉得距离远了联系少了这本就是顺应潮流的事。
虽然大学毕业之后回到了s城，或许是那几年没有联络的日子，让两人之间有点生疏了，即使偶尔碰面时可以讲的话题总是那么几个，“吃饭了吗？”“上学吗？”“放假啦？”
若不是半年前顾家的那场车祸，只怕她与顾司忱的关系只会继续渐行渐远。
想到这里，苏嘉欣还点唏嘘不已。
生活就像是一个圈，你永远不知道何时会跟一个人变得亲密起来，又不知何时会和他疏远。
而现在青梅足马的三个人都还一起，苏嘉欣已经不再奢求他两人能和平相处，只想着顾奶奶身体能尽快好起来。
而顾老太的身体的状况，虽然手术成功，但也不容乐观，毕竟年纪大，又动了一场不小的手术，恢复时间和精力都比年轻人慢了很多，直到动完手术的3天后，才得到医生的批准，转入了普通病房。
进了普通病房，确认了奶奶精神状态良好，顾司忱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奶奶。
顾老太也是同意报警的，若是自己受伤也就罢了，可看着顾怀那副疯魔的样子，下次如果对司忱动手，那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自己的。
警察来到医院给顾老太做了口供，又找医生开了验伤证明，但顾怀像是知道顾老太这次不会轻易放过他，事发第二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知道顾怀消失了，顾老太反而还松了口气，至少说明有一段时间，顾怀都不敢出现了。
顾老太早就做好准备，就当这个不孝子死外面了，原来属于小儿子儿媳的那笔赔偿款，又浪费了一大半在她身上，想起过去自己还能走路去菜场逛逛，现在却只能坐轮椅度日。
越想，顾老太心里越是有苦难言。
她只觉得对不起孙子。
想着要是自己死了，就不用别人来照顾她了，一了百了正好，还省钱了。
但想到要是自己真死了，孙子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她又庆幸还好自己只是瘸了条腿。
顾老太的担心，顾司忱全都看眼里。
存折上虽然还有点钱，但远远不够。
顾老太的后期护理还要不能断，大伯又像是一个炸弹，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出来诈尸吓人。
读大学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就算在本地读大学，大学期间他可以勤工俭学拿奖学金，单是生活费就已经压的人直不起腰，剩下的钱，怕是难以支撑到大学毕业。
这样一合计，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