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天。
过完了寒假，开学接踵而至。
从学校领完新书，回到家，家里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许多年前早就断了关系的大伯，顾怀。
“司忱回来了。”大伯挺着臃肿的身型，皮笑肉不笑的来到顾司忱身边。
顾司忱没有作声喊他，只是不爽的斜了他一眼，既不倒茶，也不招呼他，就像没有看到这样一个人在家里一般，忙着自己的事情。
然而顾司忱的举动一点也没有影响到顾怀，他讪笑着走向顾老太，压低声线说道，“妈，我就是现在手头里腾不开，你就借我我点钱吧。”
顾老太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喊道，“你弟弟走的时候你连个人影都没出现，家里的事情前前后后都是司忱和邻居苏家在帮忙，你现在还有脸来跟我借钱。”
“顾怀啊顾怀，那可是你死去的亲弟弟的留给司忱的最后一笔钱了啊。”
“做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我把钱给了你，你让司忱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顾老太抹了抹泪，用食指指着顾怀，“这些年，你只有没钱了才会回来，顾怀，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钱是你弟弟弟妹用他们的命换来的钱，我不能给你。”
“你走吧。”
顾怀早已做好了不会那么轻松拿到钱的心理准备，只是又在顾老太跟前哭着喊着说自己当时没出现是因为被人追债，现在好不容易还了一点才敢出现在他们面前。
“妈，我也不想，可我现在要是还不起这个钱，那些追债的就要我的命了，妈，你救救我。”说着，顾怀就跪在地上，一副顾老太不肯松口就绝不起来的模样。
“你滚，你给我滚。”
顾老太深知自己大儿子是什么德行，“这钱给你，不出两天你就赌了输了。”
“顾怀，我老了，没办法再帮你了。”
“你弟弟走了，我要替他照顾好司忱，你走吧，别回来了。”
顾老太狠心闭上眼，她早就在心里告诫过自己，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孩子，就当老大死在外面了。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可想到自己存折里的那笔钱是儿子媳妇用命换回来的，她就必须得做这个决断。
“妈，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顾老太充耳不闻，朝着屋内的顾司忱喊了一句，“司忱，把他赶出去，赶出去。”
顾司忱早已忍了许久，此刻他站在顾怀面前早已高出他一个头多，比起顾怀浑身赘肉，顾怀轻而易举的将顾怀拖出屋外，一点情面也不留的将他推出门外，冷淡的眼神中透露着厌恶，顾怀也被侄子那清冷却又不留情的样子吓到一时之间失了神。
对于这个大伯，顾司忱是一点尊敬之情都没有。
记忆里，大伯就是麻烦精的代言人，父母还活着的时候要给他善后，父母走了，还是要人给他善后，已故的父亲过去对于这个亲哥哥，心里还有几分亲情可论，但顾司忱很清楚的知道，他不是顾爸的个性，对于这名义上的大伯，他装不出一点温情的模样。
很快，顾怀就反应了过来，装腔作势倒在地上，“没良心啊，没良心啊，做侄子的打长辈拉。”愣是歪曲事实，指着顾司忱破口大骂。
可骂了许久，却发现没有人关注，隔壁的苏嘉欣一把将盆中的水泼到顾怀脚下，“我以为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开口讲话了，原来是你。”
“你，你，”顾怀被泼的一脚水，又被苏嘉欣气的鼻子歪，这苏家向来与他不对盘，再继续下去也只是徒增笑料，想到这里，顾怀大骂了一声”晦气。”拍拍屁股走人。
苏嘉欣看着一旁的顾司忱，“顾奶奶没事吧？”
顾司忱转头看了一眼在沙发上掉泪的奶奶，说道：“没事。”
想也知道老人家的状态不是很好，苏嘉欣也没有再多问，她看了一眼顾怀跑走的方向，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看出了苏嘉欣的担心，顾司忱道：“不用多想，奶奶不会把钱给他的。”
“嗯，”苏嘉欣也相信奶奶不会把钱给这个可恶的大伯，但她还是担心，“可如果他再上门呢？”
顾司忱垂眸，她的担忧他也想过。
他无法阻止大伯上门，就算报警也没用，大伯完全可以借口他是来看望老人家的，就算警察来了也只是做个家庭调解。
越是到这个时刻，顾司忱越发感觉自己的渺小，无用。
他太渺小了，既没办法震慑大伯的贪得无厌，也没办法让大伯找不到他们。
苏嘉欣只觉得自己呼吸都难受，看着面前的男孩因为亲戚陷入困境，一筹莫展，她只觉得心疼。
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伯就像是一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时候会爆炸，苏嘉欣叹了口气，这引得顾司忱看向她，好看的脸上露出安抚的笑容，“别担心，我没事。”
他不喜欢苏嘉欣脸上流露出担心，最后还是告诉她，“奶奶已经把存折都给我了，就算他来，也讨不到什么。”
听到这里，苏嘉欣也觉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由顾司忱来保管这笔钱，想那个大伯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话虽这样说，但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两家人的意料。
没在亲妈那里讨的一分钱，还被苏母泼了一盆子水，顾怀的心里可谓是非常的不顺。
拿着手里仅剩的3000块，又跑回了赌场里，输的只剩下300块，就够他这一个星期的伙食费，还得紧着来，这可让他不爽至极。
招待所里他光着膀子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暗下了一个决定。
亲妈的那笔钱，不给也得给。
有了这个想法，一切好像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弟弟死了又怎么样，既然是自己的弟弟，弟弟的钱也就是自己的，顾老太凭什么一分钱都不给自己。
小的时候自己难道没有照顾弟弟吗？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他又狠狠的吸了两口烟，吐了吐气。
将手中的烟蒂碾压在烟灰缸里，穿上衣服就朝顾老太家走去。
来之前他就盘算好了一切，特意等到顾司忱下午去上学时，才悄悄的摸进顾老太家。
进了家，他在窗外看着顾老太在厨房里倒腾碗筷，肥胖的身形在这一刻也健步如飞，冲进了顾老太房间里随手就把门一反锁，翻箱倒柜找气存折和现金。
他瞄准了顾老太的早已有点年份的手提包，从里面翻出了几张红色大钞，他利落的把钱塞到口袋，但这点钱远远不能满足他，将手提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有钥匙有电话簿，就是没有那存折和房产证。
“死老太婆，到底把这些东西放到哪里了？”他的表情都狰狞了起来。
顾怀不死心的继续翻腾着，床头柜，枕头下，衣柜，他翻了个底朝天。
顾老太收拾完碗筷，正想回房拿老花镜，一如往常般看点电视消消食再无袖一番。
门是关着的，顾老太伸手转动门把，门把转动的声音也惊动了房内的顾怀，找不到钱已经让他愤怒了，此时顾老太的出现更是将他逼急了。
他猛的拉开了门，恶狠狠的看向顾老太，“银行卡那些你放在哪里了。”
说完，他将顾老太一把推在床沿边，“快把银行卡和房产证给我交出来。”
顾老太一个重心不稳，膝盖直径的撞向床头凸出的部分，刺痛扎骨的钻心感一瞬就让她疼的站不起身，全身都冒起冷汗。
可眼前的顾怀早已静急疯了眼，心里眼里只有顾老太的那五十万。
“钱呢！”他拽着顾老太的领口，让她把钱拿出来。
顾老太忍着膝盖的剧痛，“这钱你想都不要想。”说完，顾老太只能用尽全身力气，趁着顾怀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将身边的玻璃花瓶猛的砸向墙壁，“你快给我滚，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听到报警两字，顾怀心里也有点毛，可心里还是惦记着这钱，“你别想骗我，这钱你是不是给司忱那臭小子了。”
“好啊，老东西，你有了孙子就不要儿子了。”
听着顾怀这话，顾老太深怕顾怀会找司忱的麻烦，“钱和房产证我都存银行了，只要我还活着，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好，好得很，”听到亲妈一分钱钱都不打算留给他，顾怀压着老人家头的撞向墙壁，“我让你不把钱给我，我让你不把钱给我。”
毫无招架之力的顾老太只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就在这时，苏父推着门进来，“老太太，您没事吧。”
这一带的房子都是老旧街区，房子隔音效果都不好，苏父忙里偷闲在院子里剪花枝，听到顾老太家传来的响动，就把手里的活停下来，过来看看有没有事情发生。
濒临之际顾老太听到了犹如救世主一般的声音，奋力喊了一句“救命”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听到顾老太的微弱呼喊声，以及房间内另外一个男人大口喘气的呼吸声，苏父抓紧手里的剪刀，径直奔向房间，一脚踹开禁锢着顾奶奶的顾怀，用剪刀直指着顾怀，大声喝道：“你这个畜生。”
顾怀也不顾其他，挣脱开苏父，看都不看顾老太一眼，马不停蹄的朝外跑去。
看着顾老太满脸的鲜血，苏父也顾不上追顾怀，赶紧拨打了救护车，又大声喊着苏母的名字，“秀芬，秀芬你快过来。”
苏母赶过来看到满脸是血的顾老太也是心惊肉跳，赶紧找了条干净的毛巾先压着伤口，“这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顾怀那个畜生。”苏父气不打一出来，还好他注意到了声响，要是再晚来一点点，不知道顾怀那牲畜能做出什么事情。
听到是顾怀这个人渣干的事，苏母也气愤的骂了顾怀几句狗东西。
等着救护车来临，救护人员将顾老太搬上急救车，苏母这才想起要给顾司忱打个电话。
她没存顾司忱电话，就先给嘉欣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了嘉欣。
嘉欣听到后大惊，赶紧联系顾司忱，让顾司忱赶紧去医院。
店长看出了她的着急，“嘉欣，你没事吧？”
“我奶奶住院了，店长，我想请假。”
“行，你不着急，我让徐平过来替班。”店长十分通情达理的说道，任谁听到自己奶奶住院，都会着急。
嘉欣又是感谢又是抱歉，却也不顾得什么，换下了工作服，朝着医院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