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雪夜倾谈
“这些野菜，拿出一小半熬汤给爷爷补补身子，熬出来的菜也可以给爷爷吃。”
“至于汤，爷爷喝了也能暖和身体。”
“我还能有小半碗可以加些雪水一起喝。”
“有了这些野菜，最近一段时间可以不用担心吃食问题，爷爷到时肯定很开心吧。”
李静安脸上此时洋溢着笑容，就那么一边想着，一边喃喃自语。
脚下的步子也慢慢轻快了起来，好似此时的寒冷与饥饿也算不得什么。
不知道过去多久，好似很久，好似没多久。
只知道李静安翻过了几座大山，手中的灯笼也早已熄灭。
不知道是大雪的原因，还是因为灾祸后人烟稀少，好像一些传闻中吃人挖心的妖兽都没见到。
所以这一路走来还算安生。
时光飞逝，一座用木板混合着黄泥搭建而成的小院落映入李静安眼帘。
此时小院已被大雪覆盖大半，房子明显不是什么名家大作，浓浓的一股子泥腿味。
很显然是出自于某一位地道农民之手，就地取材而建。
不求舒适与华丽，只求能在野外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安身之所。
李静安推开了不算院门的篱笆，快步走到房檐下，停顿了一会。
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慢地推开屋门，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没有发出一丝丝声响。
土房只有一个房间，既是爷孙二人的卧室，也是吃饭做菜的客厅厨房。
穷苦百姓，终是没那么多讲究。
随后李静安走进屋里，蹑手蹑脚的轻轻把背上的竹篓拿下，正准备放到房角处。
也就在此时，一阵沉重短促的咳嗽声响起。
“咳咳”
“静安可是你回来了？”
虚弱而又嘶哑的嗓音传入李静安耳中。
李静安愕然，随后还是放下手中竹篓，快步走到老人床边。
一靠近老人身边，就闻到一股子浓厚的药草味。
浓郁，但并不难闻，闻到这股药草味反而能让李静安更心安。
李静安点燃一旁桌上碗里放着的蜡油，小步来到老人床沿，轻声道：“爷爷，是静安吵到您了？”
此时床上正躺着一位枯瘦如柴的老人，上面正盖着一层，用芦苇填充厚厚的芦苇被。
听见李静安的声音，老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在微弱的烛火下，只见老人眼神里有道不尽的沧桑与悲伤。
或许是错觉，也可能是烛火映射的缘故，只感觉老人此时的双眼浊黄无比，像是风中残烛
“咳咳”
&34;你是去找你小咳咳姑她们了？&34;
老人的问话，断断续续，伴随着咳嗽声。
李静安有些局促不安，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还能舔到一丝丝血腥味。
一阵沉默。
“咳咳怎么不说话？”
李静安犹豫了一会，目光有些躲闪，但还是看向老人轻声答道。
“爷爷我是去找小姑父他们了因为突然的大雪，实在是找不到能吃的东西了，但如今您的身体”
说完这句，昏暗的房间又安静了下来，只有碗里烛火不断燃烧的啪啪声。
“唉”
老人的一声叹气，道尽沧桑。
沉默良久，老人突然红光满面，好似身体好转了不少。
“他们有为难你吗？”
“不曾，小姑和姑父对我关心非常，一直嘘寒问暖，还托我给您带话，让您多注意身体。”
李静安背负双手，低着脑袋，摇摇头。
老人满眼的疼爱看着李静安，苦涩地开口道：“唉孩子，苦了你了。”
“生在这世道，是你的运不好，出现在咱家，这又是你的命不好”
“爷爷，别说这些，享得了自家福，就得吃得了自家苦，您别操这心了，好好休息养身体。”
李静安缓缓蹲在老人床沿，微笑着摇摇头道。
老人满眼慈爱，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掌，搭在李静安头上揉了揉。
老人随后还是开口问道：“你把今晚发生的过程，跟爷爷说说，如何？”
李静安点点头，长话短说，避重就轻，简单的说了一遍
老人听完，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看来小静安你，还是挑着说了，不过爷爷还没有老糊涂，能大概分析出原委。”
李静安沉默。
“小静安，爷爷问你，你心中现在可有恨？”
李静安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但随后还是轻声说道：“没有的，但是有点难过，和不理解。”
老人听完，点点头，也摇摇头，眼神里有欣慰，也有难过和心疼，很复杂的眼神。
李静安看了一眼，便抿着嘴转过头，不敢再对视。
“你的想法既是对的，也是不对的。”
李静安转过头，一脸不解的望着跟前老人。
老人慈爱地看了眼李静安，缓缓地继续开口说道：“对，是因为你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
“仇恨这种心理，会让人失去理智，会让清醒，良知，和冷静远离你，会让你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至此以后，你的人生再也容不下其他美好的事物，只有一颗被仇恨包裹的心，裹挟着你一直往深渊坠去”
李静安听着，沉思良久。
或是不解，或是恍然大悟，最后看着老人继续问道：“那爷爷，不好的是什么？”
老人慈爱地看着李静安，“不好的就是就是爷爷现在肚子有点饿了，要不先去给爷爷煮点吃的东西？”
李静安一拍自己脑袋，神情有些着急，“瞧我都顾着说了，忘记爷爷都好久没吃东西了。”
“爷爷您稍等一会，我马上去给您熬野菜汤。”
话音刚落。
李静安便火急火燎的拿起墙角处的竹篓，又立马跑到房子的另一头架起炉火。
一边把竹篓里的野菜拿了小半出来，放到盆中。
随后又跑到外面挑了块干净的雪块放入炉中烧化，再倒出小半的雪水拿去清洗野菜
就这样，李静安一直在自顾自地不停忙碌。
为的就是让他亲爱的爷爷，能早点吃上一口鲜美的野菜汤。
老人一脸慈爱地看着李静安的背影，眼中充满了不舍。
随后艰难地从怀中抽出一本书籍，书籍上夹着两封早已准备许久的书信。
做完这一切之后，老人沉重的眼皮，开始缓缓压了下来。
老人竭力强撑，想要把眼皮撑开，可是人有力尽时，终究抵挡不住岁月的洗礼。
当最后弥留之际，老人强行转过头，深深看了一眼李静安忙碌的背影。
轻声喃喃：“孩子，好好活着”
话音一落，老人便缓缓闭上了沉重的双眼，干枯瘦弱的手臂无力地垂倒在床沿边
突然李静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猛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