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杀青
“不要走”
“好不好？”
女人一字一句，像在商量，却毫无征兆地打乱了姜澈的心。
姜澈不知道沈云依是否知情从而有的这个问题，或许是苏可真的站在那很久了，她这样对自己解释。
明显的震惊之后，高湛有所准备地拿出了另一份合同。
正是现在姜澈藏在背后的这份。
四处应酬一脸疲态的男人让她好好考虑。
公司现在有几位口碑不错的老前辈，然后就是她，可谓青黄不接，他说至少给公司几个月的缓冲期来选拔新人。
姜澈没说话，她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排面，公司有她没她都是一个样。
但对方下一句话就成功地把她拉回答应的边缘。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剧组考虑考虑。”
“《风暴》什么时候上架还是个未知数，后续还会有很多需要参与宣传的地方。你也不希望宋导到时候只能炒沈云依和林涵珏的……”
后面的话逐渐在她脑子里失真，姜澈的目光定格在快要翻过去的那一页书上。
对，她不能当机会主义者和叛徒。
至少完成剧方要求的合作。
女孩沉默了多久，沈云依空着的手就掐了自己多久。
姜澈低头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曾经清晰可见她自己的眸子此时泛起盈盈水光。
心里募地一痛，几乎是在想通的一瞬间就说出了口：“好。”
“我不走，云依姐。”
沈云依忽然垂下头。
“姜澈”
伴随着意图起身但一下子就没稳住的身形，姜澈忙伸手去捞。
即使在充斥消毒水味道的医院，熟悉的淡淡花香依旧钻进姜澈鼻子里，怀里的人有下滑的趋势，她下意识箍紧了些。
臂弯里的腰身同样纤细，不同于她的紧绷，软软的。
姜澈没有空隙思考这么多，沈云依细弱的声音牵动着她的神经。
“你不许骗我。”
略微挣扎了一下。
“嗯。”
“我不骗你。”
至少这三个月她不会走，应该不算骗人吧。
沈云依的手搭在女孩前襟上，眼睛忽而闪烁。
是姜澈熟悉的样子。
“可以带我回去吗？”也是姜澈熟悉的语气。
“有点疼”
这幅样子落在呆楞的人眼里自动解释为弱柳扶风。
“好。”
沈云依都说疼了那就是真的很疼了。
姜澈略微犹豫了一下，把文件夹扔在桌上，半蹲下去，一手横在腿弯，一手绕过后背，把人抱了起来，朝病床走去。
完全忽略了短短几步路把人搀扶回去这种选项。
突然的失重让沈云依心一慌，想环过白皙脖颈的两只手终究落在了刚刚的一点布料上，抓紧了些。
被清新香水掩盖住的淡淡皂角味萦绕周围，她耳朵微微发热，心里更是滚烫。
……
虽然是私立医院，但是白天为了保险起见，两人还是在病房门口见了面。
接过签好的合约，高湛神色有些复杂。
昨晚他提出的种种可能性都被一一否定，女孩淡漠的神色也在告诉他不要再白费力气。
顾及对方可能已经攀上的“可扬”，甚至可能是“苏氏”这两颗摇钱树，高湛还是尽力挽留了一下，万一有什么转机呢。
“高叔，您还有什么事吗？”
站在被她关上的房门前，挡住对方若有若无朝里面瞟的视线，姜澈已经把自认为该说的都说了。
“呃导演说杀青宴安排在明天中午，主创人员都会去，地点她发在工作群里了。”高湛尴尬地收回目光。
“她也邀请我了，你知道的，我有工作在身。”这句话说的是真有些不好意思。
因着姜澈没有那些花花肠子，高湛的心思也就没分给她太多，甚至在对方一口回绝配备助理的时候他心里更多是嫌她麻烦。
如今这个向来孤独的身影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时，高湛才觉出一丝愧疚。
也许姜澈从来都不是此间人。
“知道了。”
……
宴席定在当地一家有名的酒楼。
酒楼仿古，也并非孤楼，几座楼阁连绵相接，檐牙高啄。
远远地与影视基地的布景相得益彰，倒也不很突兀。
剧组全体人员已经拍过杀青合照，除了沈云依和那天急急忙忙就从片场走掉的姜澈。
说到底宋格是想当着大家面给人赔个不是，人家一没追责，二没按合同中的条款索要赔偿金，发表的声明里还提了句“工作人员救援到位”。
宋格先前有意代表剧方在平台揽责时被苏可挡下，说错不在她。最终仅仅用个人账号发了不清不楚的寥寥几笔。
而广大网友要不是在“系我司前工作人员居心不良”这句话下吃瓜吃得正欢，顺藤摸瓜开始找这位被解雇的职员到底是谁，就是路人嗑cp嗑得上头，根本没人理她。
是的没错，小成本网剧《风暴》连剧宣还没剪好就先有了一拨小小的热度。不仅因为大牌代言云集的实力演员沈云依在拍摄期间发生意外，还有同样在声明里被证实第一个冲出去救人的姜澈。
生姜cp超话排名蹭蹭上涨，没有一张物料，全是姬叫。
里面也几乎没有两家的粉丝，一方不想扯上关系，一方自觉高攀不起。
不过姜澈的关注数量倒是跟着见长，惹得她一阵头疼。
宋格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她提了杯子，目光真挚，“沈老师，这件事情还是我们安全措施没做好，我自罚三杯。”
说罢杯子已经见底。
包厢里围坐着一众主演还有苏可。
几位老演员自知说不上话，此时没有人开口。
隔了几座的沈云依见她很快又拿起第二小壶，戳了戳身边人，温声道：“宋导不必拘礼，这件事本是我的私人恩怨，您的心意我已经明了了。”
姜澈配合她的话伸手把人拦下。
“这怎么行”
“要罚也是我来，毕竟剧组因为我无端遭受不好的影响。”沈云依微笑，确实没有一点要怪她的意思。
女人进退有度，手里杯子又被人按着动弹不得。
宋格叹了口气。
调笑的话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宋大导演倒是说句话啊，这酒喝还是不喝？”
苏可白了尹幽月一眼，“我家依依都这么说了，宋导就不必客气了。”
“至于某些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龙头公司“苏氏”家的千金都开口了，众人哪有不帮腔的道理。
于是宋格再不情愿也只能踏上铺到她脚边的台阶，场面一时恢复了和谐。
……
一顿饭吃到最后，服务生推进了一个巨大蛋糕，最上面写着“电视剧《风暴》”，正中间是红色的四个大字“杀青大吉”。
接收到苏可的眼神，宋格让工作人员拿出三脚架摆好，架上手机开了直播。
官博提前宣传加上几位主演本人的转发，观看人数瞬间达到十几万。
宋格被簇拥着站在正中间，男女主演分列两边。
姜澈自觉往后移，把镜头让给几位前辈。
众人依次做完自己饰演的剧中人物介绍时，直播间的人数已经上了百万，弹幕更是刷得飞快。
“准时来啦”
“呜呜终于看见沈云依了，姐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高举灵异大旗！”
“影帝哥哥！”
“上面的别想了，生姜才是王道”
……
生姜？
沈云依的目光渐渐被吸引，她这几天思绪纷乱，微博都交给了公司打理，没注意网友的动向。
很快反应过来，沈云依尽力克制住笑得明艳的冲动，装作不经意地转头看姜澈。
刚刚还和她坐在一起的人转眼就退到了角落，和旁边一脸妩媚靠过来的女人保持着距离。
苏可用肘捅了捅她。
手里被塞了一盘蛋糕，沈云依回过神，想起好友之前和自己说的。
“你们好，我是沈云依。前两天发生了一些小意外，……”迎着众人的目光对上手机镜头，落落大方。
耳边的人东一句西一句地说，姜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视线全部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这些天女人气色真的好了很多，从后面看都是身姿娉婷，气质从容，姜澈嘴角不自主露出粉丝罕见的弧度。
直播间一阵小小的波动。
“？是我看错了吗？姜姜是在笑吗？”
“姜澈在笑什么？”
“是在看沈云依吧姜澈”
“！！！沈云依说话之前好像看了姜澈一眼！我没看错！”
……
苏可本来是站在这台机器旁边了解粉丝态度的，两个人突然一起大规模出现的名字让她有些头疼。
“事情就是这样啦。”沈云依没有察觉异样，按着声明复述。
“另外”她突然眉眼弯弯笑得甜美，转身向后走了两步，“我还要特别感谢姜澈”
她空着的手揪住女孩的衣角晃了晃。
屏幕上的字快到看不清，苏可扶额。
终于，她以“大家不要担心，多关注新剧”作结语，也没走回去。
宋格接过了话头，开始自由发挥。
网友们渐渐雨露均沾起来。
松了口气。
苏可隐约察觉到好友的心思，虽然没得到亲口证实，但之前两个人你来我往配合到位也没逃过她的眼睛。
本来寻思临走之前好好交代一番，没想到沈云依这么不收敛，还好没什么太出格的动作。
几乎是瞬间她就被机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打了脸。
她屏住呼吸把屏幕放大。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亮画面里的一角，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沈云依端着盘子温温柔柔在问对方什么。
女孩眉目清冷，略作犹豫，然后张口含住了女人手里的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