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挽留
“我好像喜欢她。”
这天恰是霜降，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寒，一连两天阴雨绵绵，今晚的天空突然放了晴。
苏可盯着无边夜色中点点星光，就和第一次见到小姑娘那天一样。
沈云依没问“她”是谁，好友有过几段情感经历，分手的时候哪次不是拉着她坐在吧台，把包一甩，大喝：“老娘才不稀罕那些个狗男人！”
然后喝到天亮，睡醒又是一条“好汉”。
她真没见过苏可这幅还没进入恋爱就已经愁眉苦脸的样子。
苏可慢慢踱到落地窗边，身影有些落寞。
“看上哪家穷小子了？”沈云依调侃道。
苏家老爷子从来不管苏可的交往对象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唯有一点，门当户对——他可不想自己捧得比眼珠子高一点的女儿在谁那受了委屈。
苏可叹了口气，“没有。”
沈云依心道她嘴硬，也不催她，等她自己开口。
“人你知道的。”
“姜澈应该和你说过。”
怎么和姜澈有关系？
姜澈和她说过如果算的话那只有一个人。
沈云依不可置信地问她：“齐恋？”
窗边的人没再回话，默认了。
“你”沈云依语塞，在她的印象里，苏可的前任们非富即贵，确确实实都是男儿身。
苏可料到了沈云依就要问她这个，认命似的开口：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沈云依看不下去，起身扶着墙慢慢走到她身边，两人坐在沙发里。
也没注意到对方不稳的步子，苏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自顾自说着。
“第一次见到齐恋是在我店里，她弄脏了我六位数的裙子。”
沈云依失笑，苏可真是直得可怕，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她倒也有个疑问，这么直的好友真能喜欢上一个小姑娘？她没问，继续听着。
“第二次就是我来探班，齐恋被小混蛋甩了的那天。”苏可讲到那三个字咬牙切齿。
沈云依没反驳，既然还有心思“歪曲事实”开玩笑，就也说明还没严重到一定程度。
她少了些担忧，转头望向窗外。
住院部的楼下有一片小花园，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
“我不是追出去了嘛，后来我看她实在可怜，就顺带她回苏城了。”
“小姑娘喝多了说不想回家，我又把她带到我那去了……”
“……前两天她发烧了，昨晚刚刚退下去。”
沈云依终于被逗笑，她原以为苏可忙着工作，合着是见色忘友。
还披散着长发的瘦高身影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人就在你那住着？”沈云依顿了一下，继续说想说的话，目光不自觉紧紧跟随。
“我不放心她。”又是沉沉的一声叹息。
“对不起啊依依，没能当时就过来。”
沈云依倒是没想这个，她们再亲密到底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况且这么多年了也不需要靠这个再去验证彼此的感情。
她递给对方一个安慰的眼神，“没关系，其实你也不用着急今天赶过来的。”
苏可被安抚到的心听到后半句又瞬间跌落，她知道沈云依不会计较这些，这事情又实在让她郁闷，只好一股脑都交代了，“诶，她现在该醒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没注意到对面又转过去的脑袋。
沈云依没接这茬，对这件事她也无能为力。
楼下的女孩安静地坐在花坛边，拿着手机好像在和什么人聊天。
一阵风过，显出了她的身形和坐得端正的背。
沈云依心里软软的。
姜澈真是和五年前一样，一点没变。
她脱口而出问了好友另外一个问题，“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苏可一句一顿说得无比认真，“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她做什么都可爱，做什么我都喜欢。”
“我总想她，工作的时候想，吃饭的时候想。”
“有时候她就在我面前我也觉得好想她。”
最后一块遮挡在心意前面的多米诺骨牌轰然倒塌。
是啊，这样就是喜欢啊。
沈云依遥遥看着姜澈。
“诶不说了！”苏可一巴掌拍在玻璃桌面上，“老娘怎么会怕一个小朋友！”
她看着沈云依明显不相信的神情，愤愤道：“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了嘛。”
顺其自然？
或许她和姜澈顺其自然顺到最后还是姐妹相称。
沈云依也叹了口气。
“依依我跟你说。”苏可突然想起正事。
“朱森说了。”
“说什么了？”
“五年前那件事。”
“他说是他哥的主意，其它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失踪也是他哥给他安排的。”
“白林？”沈云依细细思索，没找到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奇怪就奇怪在这，那天我不是和你说可能和林涵珏有关系嘛。白林是他的助理，而且他们消失的时间也太巧合了。”苏可紧皱眉头。
“我就去仔细调查林涵珏，他和你真的没有交集。”
沈云依疑惑，“你的意思是，林涵珏不知情？”
“很有可能。”
两个人一时都陷入沉默。
如果林涵珏不知情，那白林无缘无故为什么这么做。
沈云依看向窗外。
女孩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男人，男人的西装褶皱，领带也松松垮垮，形容疲惫。
他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姜澈，态度还算温和。
“依依啊，你说有没有可能是…”
苏可一个人分析起来，越说越起劲。
沈云依嗯了一声，目不转睛。
姜澈说了些什么把东西又给人递了回去，对方停顿了一会，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神情突然严肃，场面僵持不下。
良久，男人又从包里拿出另一沓纸，放到不言语的女孩手上，说了好长一段话，才转身离去。
姜澈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半天没翻动一页。
“总而言之，他”苏可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人，“沈云依”
女人还没动作，有些失神。
她把手在人面前挥了挥，“沈云依？”
“嗯。”极其敷衍的一个回答。
“你有没有听我讲话？”苏可没好气。
对方这才看着她，眼神歉疚，苏可只好又说了一遍。
沈云依一开始还能听进去，后来满脑子都是另一个人的事情。
高湛走后，姜澈看着标题带有“缓和期”字样的合同，沉默地坐了很久。
她起身时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楼上还亮着的灯也不剩几盏。
姜澈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已经快八点了，沈云依没给她发消息。
正当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有些姣蛮的女声叫住了她，“姜澈。”
姜澈略一颔首，“苏总。”
苏可挑了挑眉，她先前怎么看这人怎么不顺眼，不过沈云依的态度免不了让她多想。
刚才好友直愣愣的目光她不是没察觉，后来沈云依又给巧妙地绕开了，想到这里，苏可哼了一声。
下次一定要让这个女人说清楚。
语气里少不了一些阴阳怪气，“回去吧，你云依姐在上面等你。”
姜澈不疑有他，“知道了，谢谢苏总。”
“这谢不得，”苏可也不避讳，话锋一转，“要谢也是谢我替你照顾你的好朋友～”
三个字尾音刻意拖长，似乎别有所指。
姜澈的关注点完全没在这上面，她心情复杂，不过也很快接受。
上次就是苏可把人接回去的。
“麻烦苏总了，谢谢。”
完全没考虑这位总裁把人照顾到自己床上去这种可能性。
苏可也没想到对方完全没听出自己的嘲讽，她眉心一跳。
真是木头一根。
撂下一句“不麻烦。”
……
病房的门没关，姜澈的抬手敲了两下，拉回了沈云依的神志，她放下书。
病房的灯开了半边，女人坐在稍阴暗处，格外单薄，相似的场景让姜澈呼吸一滞。
她下意识把东西藏到身后，慢步走到沙发边，逐渐看清那本书。
《霍乱时期的爱情》，沈云依昨天借给她看的那本，高中时她就看过。
姜澈当时十分不理解佛罗伦蒂诺的做法，明明深知自己心意，却以爱之名行苟且之事。无论什么由头，在她看来这都是不忠。
她当然也看不懂□□比诺医生为什么婚内出/轨，却对他说的一句话印象颇深。
“狗并非忠诚，而是卑躬屈膝；猫则是机会主义者和叛徒……”
翻开的书上正是这一页。
姜澈眼中有些黯淡。
“冷吗？”
“也不知道加件外套再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女人握住了她放在身侧的手，传递了一丝暖意。
姜澈收敛情绪，“不冷。”
注意到她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沈云依手上不由得施了些力。
“苏可说看见你和朋友在说话。”
姜澈一惊，苏总看了她这么久吗？
她如实道，“不是朋友，是高叔。”
“我的经纪人。”
等来了意料中的答案，沈云依心里钝钝的痛。
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了。
她不想让姜澈走也觉得自己不能放手。
她想抚平姜澈内心的症结，而不是让表面坚强实则逃避的女孩在哪片山林里折磨自己度过一生。
沉默良久，她只说出一句话。
“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