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搬屋
白芷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葛祯和宋姨娘，只见葛祯只是面色有些僵硬，宋姨娘却是肉眼可见地慌张。
顾老夫人皱紧眉头沉声道：“宴儿，没有依据不可胡言乱语。”
顾宴道：“母亲，我自然是有依据的，只不过为免伤了自家和气，才在这里敲山震虎，望此人再不要伤害芷儿。”
顾老夫人倏地一拍桌子：“胡闹！”
气氛逐渐凝固，葛祯开口打了圆场：“娘，您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这中间许是有什么误会，如今我执掌中馈，应当我来处置此事。”而后对顾宴说：“三弟，今日晚些，你我再独聊此事吧。”
顾宴轻飘飘开口：“叨扰了大嫂的生辰本是不该，再不敢劳烦大嫂费心，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白芷冷眼旁观这些人的言行，不由得暗自讥笑。
这群人各有各的花花心思，嘴上几个回合，却没个人关照一下今日早已殒命的原主。
当真是侯门深深，没一个是好人。
一场小小风波过后，正到了家宴的时辰。
侯府的家宴，端的是浆酒霍肉、珍馐美馔，一桌子精巧吃食。还请来了一队伶人，在一旁且歌且舞，一桌子人边吃喝边赏舞，那叫一个风雅。
原主很长一阵子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了，光是闻到饭菜香气就开始淌哈喇子，因此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行动——从头到尾都在埋头干饭。
中间被顾宴叫起来，以三房夫妇的名义送上了大嫂的生辰礼，回座后又开始像饿死鬼一样大快朵颐。
白芷隐约感觉到有些嫌弃的眼神往她这边飘。
不重要，面子不能当饭吃，吃了这顿不一定有没有下顿了，吃好为止。
不过本来还想听听席上交谈，这下可倒好，一顿下来只记得顾宴在她耳边碎碎念“这是武夷山的新茶”“这是不超过百日的乳羊”“这是金丝血燕窝”“这是大哥的好友所赠的驼峰”……
真是穷奢极侈啊，白芷心想，一个大夫人生辰就这么大阵仗，到时候老太太生辰还不得摆一桌子满汉全席？
侯门宴席就讲究一个排场，浪不浪费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因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满桌子的菜只受了点皮外伤，厨娘厨工开始撤菜上甜点。白芷吃得太撑，开始有些困了，眼神不住地往撤菜的方向飘，盘算着怎么能给巧巧带点好东西回去。
顾宴偏头问她：“夫人疲了？不如我们先走一步？”
按照原主的脾性，这种场合应该是巴不得早早跑回屋里缩着。
但是就这么走了，会不会太拂大夫人的面子？
不过顾老三今天捅破了窗户纸，往后没准少不了把大夫人的面子放在脚底下踩。
白芷点点头：“是有些疲了。”
顾宴起身跟众人说了些场面话，就拉着白芷离席了。
刚出了门，白芷就停了步子：“夫……君，妾想去后厨再打包些菜来，以防夜里饥饿。”
顾宴眼睛看着她上下打量：“我竟不知道夫人还是个老饕。”
白芷面上带笑，心里在骂娘。
顾宴望了望天边满月，半晌，在月光的半明半暗中回过头来看她，笑道：“夫人，从今日起，你便搬回来与我同住，如何？”
在顾宴的帮助下，白芷成功地提着一个食盒回了她那个小破屋。
巧巧就等在这个小破院子的门口，一见到白芷就抓过来上下仔细检查，看到身上没什么伤痕才放下心来：“小姐，我听说今晚上是大夫人的生辰宴，没有人难为你吧？”
白芷拉着巧巧进了屋，把食盒里的吃食一盘盘拿出来摊在瘸腿桌子上，而后拉着巧巧坐下来：“不光没有人难为我，我还拎了战利品回来，快吃。”
巧巧也是许久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了，对着白芷千夸万赞后就抄起筷子开吃。
白芷学着顾宴的样子碎碎念道：“这是乳羊，这是驼峰，这是燕窝……快吃，吃完了我们搬到倚水苑去。”
巧巧闻言，一个不慎吃呛了，一边咳一边道：“小姐…咳……倚水咳咳…苑不是三老爷的住处…咳……吗……咳……”
白芷伸手帮巧巧拍背：“我今天见到了顾宴，他叫我搬回去。也正好，这破屋子漏风，他那边肯定是个好地方。”
巧巧急道：“小姐！三老爷叫你搬过去，那岂不是……岂不是……”
白芷：“岂不是什么？”
巧巧面色微红，没再说下去。
白芷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低声道：“不论什么难事总有办法岔过去，我更在意的是，侯府三老爷的住处，一定满地都是值钱东西，跑之前顺上几件，够咱们过几年快活日子的。”
巧巧眨眨眼睛，思索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听小姐的！”
扒完饭后，巧巧跑回下人房收拾了东西。按照侯府的规矩，只有三房的贴身下人才能随着主人一同住在院落里，其他下人只能挤在侯府阴暗森冷的下人房中。
主人失势，巧巧在下人房中的日子一定也不好过，这次一搬屋子，巧巧好歹是能睡在单独的耳房中了。
还有，白芷心想，顾宴今天的行为实在古怪，我还要找机会问他，这下省着折腾了。
二人收拾完东西走到倚水苑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门口有一个小厮在等待，看到白芷来了， 急忙上前迎接：“三老爷差小的在此等候，三夫人请随小的来。”而后接过行李引着二人进入院落。
倚水苑不同于白芷那个小破院，在灯笼的微光下也能依稀看到布局工巧的亭阁园林、长廊清湖。
因为顾宴是侯府里唯一一个读书人，这座风雅的院落才给了他。
踩着石子路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厢房。
屋里亮着灯，顾宴还没睡。
小厮垂首道：“三夫人，到了。”而后对巧巧道，“巧巧姑娘请随小的去耳房。”
白芷深深呼吸，推门进入。
顾宴的寝房比她的破屋大几倍，绕过屏风，白芷看到顾宴在桌前点着油灯看书。顾宴见她来了，只淡淡说一句：“夫人来了，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