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软软现在需要你
陆烬最终还是迈步跨上了救护车,坐到了桑软担架旁边。
见他上来,桑软原本那根提着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现在心情有点别扭。
既想看见他,又不想看见他。
手指抓着身上的外套,往上提了提,盖住了嘴巴,只露出一双眼睛。
陆烬静静的坐着,唇紧抿着,双臂撑在膝盖上,手指依然在无知觉的发抖。
他很想靠近桑软,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和苍白。
在他赶到村子以后,曾经见过叶璟一面。
叶璟算是最后一个见过桑软的人,主动找到他以后,告知了那晚的细节。
听完的那一刻,后悔几乎将陆烬击垮,将他撕碎。
救护车到了离村子最近的医院。
陆家已经安排好了人,在医院门口等候。
陆爷爷年纪大了,全家人怕他太担心,没敢告诉他桑软失踪的事。
但是因为当时找桑软,动用了很多陆家的力量,陆烬的父母是怎么都瞒不过的。
王妙琴此时焦急的等在医院门口,看到救护车远远驶过来,便迎了上去。
当时陆明烨非说要来,连陆家数十年没有动过的家法鞭子都说要带来,非要狠狠抽陆烬一顿。
还是王妙琴好说歹劝的,才把人劝下来,让他好好在公司驻守,自己立刻坐车赶了过来。
救护车停稳,担架从车上抬了下来。
王妙琴看到小脸脏兮兮,还带着细碎伤痕的桑软,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那一刻,她把国内国外天上地下的各路神仙都谢了个遍。
要是桑软真出了什么事……
王妙琴抬头睨了一眼脸色紧绷一言不发的陆烬。
“软软,软软?”
王妙琴声音很温柔。
桑软在半路上几乎快睡着了,此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了王妙琴那张美丽又温柔,盛满了爱的脸庞。
忍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眼泪和情绪,突然就像洪水决堤一样爆发。
“妈妈!”
桑软伸出胳膊,搂住王妙琴的脖子,近乎贪恋的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妈妈!妈妈!”
眼泪拼命滑出来,又大颗大颗的滚进头发里。
她的声音也从情绪饱满发泄似的呼唤,逐渐变得委屈。
“我们软软受罪了……”
“我们宝贝,是妈妈没有保护好我们宝贝……”
王妙琴越说越伤心,眼泪鼻涕拼命往外冒,什么形象都没了。
她对待桑软的感情,从二十年前就比较复杂。
有感激,有愧疚,也有想接近又不敢太靠近的小心谨慎。
这是两人结婚以后,桑软第一次抱她。
两人情绪都很激动,旁边的医生劝了好半天,才肯松开。
桑软把憋在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以后,整个人因为剧烈的哭,头晕脑胀的,但心情好多了。
担架车往诊室推的时候,她主动握上陆烬扶在边上的手,抽了下鼻子,说道,“我原谅你了。”
不管那晚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让陆烬对自己态度不好。
现在她得救了,就都过去了。
人该向前看。
陆烬没想到桑软开口以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之后,又是深深的懊悔。
他没有接话,配合医生将桑软从担架车上转移到病床上。
之后,是漫长的清创检查工作。
明显的外伤要先处理。
桑软的左肩渗着血,手指上也有很多伤口。
每一处都触目惊心。
陆烬眼睛更红了,看着被换下来的染血衣物,唇又苍白了几分。
王妙琴瞥了他一眼,心里淡淡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清创的时候,因为受伤位置的原因,桑软只能坐着。
她靠在陆烬怀里,随着伤口被扒开,棉团沾着碘伏深入,整个人痛得不停发抖。
没和陆烬结婚前,桑软其实挺坚强的。
自从和他结了婚,整个人就百倍千倍的娇气起来。
平时磕了碰了,饿了病了,不管大大小小的事,陆烬都会有所回应,她也乐于看他紧张自己的样子。
但今天,桑软死死咬唇忍住,硬是没有吭一声。
陆烬抱着她,意识有些抽离。
他此时脑海中想的,是究竟该怎么让福贵在死之前受遍人间所有的苦。
转念一想,即便弄死福贵,似乎也缓解不了桑软身心受到的半分伤害。
归根到底,还是怪他自己。
该死的人好像应该是他……
清创结束,又打了破伤风,桑软一身衣服都汗透了。
护士想帮她换一身,但陆烬麻利的接过以后,亲力亲为,还能小心避开她的伤口。
末了,还帮桑软拉好了被子。
王妙琴和其他所有人都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桑软小手攥着陆烬的两根手指,这才觉得心安,沉沉睡了过去。
宴准和邱甜甜一直站在病房外面,直到陆烬出来,才透过门上的窗户,往里看了几眼。
邱甜甜见桑软好好躺在那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忍不住一声呜咽。
又怕打扰她休息,捂住自己的嘴,硬憋了回去。
宴准提了一天的心终于松了下来,见陆烬魂不守舍的往走廊尽头走,几步追上去。
他隐约能感觉到,桑软被绑架之前,两个人似乎有点什么不开心的事,好像陆烬当时对桑软说了重话。
“阿烬,好好的,软软现在需要你。”
陆烬脚步顿了顿,隔了两三秒,才抬头看宴准。
涣散的目光微微聚焦,落在宴准的脸上,就像才认出他是谁一样。
宴准看到他这状态,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
“你放心,我就想出去抽支烟。”
陆烬舔了下略显干裂的唇,眼看着宴准要开口,便直接堵上了他的话头,“你别跟来,我想自己。”
宴准原本正想说要跟他一起去,听他这么说,只好不放心的点点头。
“我在这儿等你。”
陆烬点点头,往天台走去。
这家医院虽然有陆家派来的人临时填充,但是很多硬件都比较差。
天台上有些空荡杂乱,连张椅子都没有。
陆烬却没怎么在意这些。
也不管自己身上价值六位数的西装会不会弄脏,直接坐到一截凸起的水管上。
他掏烟的手依然在抖,好不容易才把火点燃。
猛吸几口以后,陆烬看着火红的烟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那里有两个被烟头烫过的疤,是他小时候被绑架虐待时,那个绑架他的女人烫的。
这么多年,依然刺眼的留在那里。
记忆中,被烟头烫的时候,疼得他全身发抖。
真有那么疼吗?
能比软软疼吗……
思索间,燃烧的烟头已经接触上掌心,发出“嚓”的一声响。
他抖了一下,又攥了攥拳头,让那种疼继续延续。
近乎变态的自虐快感让他唇间溢出一丝冷笑。
疼痛换来的是略微减少的愧疚感。
“陆烬!你在干什么!”
陆烬正看着掌心的伤痕发呆,听到这道愤怒的声音,缓缓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