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别哭
夜幕降临,朦胧的昏暗笼罩了整个安宿镇。
四面八方的霓虹灯争先恐后地亮起,悦耳的歌声从大街小巷中悠然而来。
由于昼夜温差巨大,闷热的空气一到傍晚便歇了场,此时,只余轻柔凉爽的风一阵一阵吹过。
人于其中,惬意而温柔。
许安柠在“宛宛类卿”下了车,聂卿驾驶着车进了车库。
短短一日,转瞬便过了。
这一日,他们坐车沿着海的方向一路向南,坐了缆车,逛了商场,参观了古色古香的打卡胜地,还品尝了许多当地的特色食物。
可以说,超额贯彻了那日许安柠挑选的方案。
她很开心,白天的快乐余韵犹存,许安柠甚至对于分别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如此,许安柠还是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好好感谢聂卿一番。
聂卿从车库走出来,在许安柠身旁站定,声音沉静低哑:
“晚上最好看的是古城,但是想来你应该也已经逛过了,就不带你去了。”
古城便是二人此刻所在的地方,是安宿镇最有名的地方之一,其间建筑颇有古韵,城内流水潺潺,繁花不败。
虽是后天建成,这里的氛围却顶好,是安宿镇人流量最多的场所,也是“浪迹街”的所在。
许安柠想起那天,她站在古城的路边听流浪歌手唱歌,聂卿忽然出现,白衣如雪,青年英隽。
确实不用再去了。
她正欲说出离别的话语,聂卿却出人意料发出了邀约:
“不过,隔壁民宿老板的女儿今天结婚,邀请我去吃席。我原本忘了这件事,刚才他又给我发了信息才想起来。”
他绅士地询问:“你想去吗?”
像是突然天上掉了馅饼,生生遏制了许安柠打了半天腹稿将要说出的话。
她心想,她哪里有选择呢。
她是这样不想在今天分别。
她第一次这样感激一对新人。
原本的话语尽数吞入了腹中,只蹦出两个字来。
“好呀。”
*
摆酒宴的地方离“宛宛类卿”很近,聂卿便没再开车,两人一同走了过去。
出古城外一公里路的地方,喜庆的歌声奔腾翻滚。
还未抵达,便已然感受到了欢愉的气氛。
唢呐、钟鼓一齐奏响,有人拿着话筒正在致辞。
聂卿和许安柠走近,听见那人的声音。
许安柠不知那是谁,聂卿却知晓,同许安柠解释:“这应该是新娘子父亲的声音,就是我们旁边那家‘双宿’的老板,葛迎。”
‘双宿’建在“宛宛类卿”的旁边十几米处,那家老板常来蹭饭,许安柠是认得他的,虽然不算熟悉,但她仔细听了两段话,也还是听了出来。
葛迎说话慷慨激昂,情到浓时,甚至声音有些发颤。
光是听,便能感觉出来他对于女儿出嫁一事有多激动。
他一定很爱她的女儿,许安柠想。
许安柠沉默着,不禁回忆起母亲前两日对自己说的话:“安柠,谁在社会上不是摸爬滚打过来的,那家公司福利这么好,你怎么能说辞就辞呢?听妈的话,回来吧,咱们一起去求求情,事情肯定还是有转机的!”
许安柠知晓,自己的母亲也很爱自己。
可是这么多年,母亲从来也不肯问问自己,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两人终于走到了摆宴席的地方。
葛迎含着泪,对站在面前,身着安宿镇传统婚服的女婿说道:“二娃子,你一定要对轻轻好!不然,我就是老了,走不动了,都不会放过你!明白吗?”
被叫做二娃子的男人郑重地点了点头:“阿爹,您放心!我会的!”
许安柠的眼神,穿越二人,落在了坐在一旁着火色嫁衣、美艳的新娘子身上。
她的头上戴着精致的银制发簪,流苏耳环垂至肩膀。
嫁衣红火,又缀着安宿镇特有的文字与图案。
是很市井的雍容打扮。
此时,这样美的新娘子泣不成声,一声一声唤着“阿爹”。
许安柠忽然也红了眼,下意识攥着自己的衣角。
聂卿收回目视前方的眼神,瞟了一眼身旁的姑娘。
一看,却发现姑娘眼角泛红,可怜巴巴的吸着鼻子。
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兔子,委屈地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聂卿弓身,靠近了些许安柠,声音温柔恬淡:“怎么了?”
许安柠听罢,赶紧两把抹掉眼角的泪水。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破碎的哑:“没事。”
聂卿试探地问道:“被感动了?”
“……不是。”
“那是,”他继续问道,“想到什么难过的事了?”
“……”
许安柠不答他,抿着唇,眼泪忽然又要涌出来。
眼见女孩的泪水不减反增,聂卿有些手足无措,他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即大步走到宴席场,回来时,手中握着一包纸巾,将其递到许安柠面前。
“擦擦眼泪。”聂卿说道。
许安柠接了过去,撕开包装,擦拭着依然一点一点往外渗透的泪水。
聂卿不知道缘由,只得轻拍着她的肩膀,声音像化开了的一滩水,轻声询问:“需要我给个拥抱吗?”
听到这句话,许安柠的脑中的那根弦彻底崩了开来。
管理眼泪的闸门失灵,磅礴的难过全然翻涌而出。
在聂卿温暖的怀抱当中,许安柠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