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蝇妖
两人仍旧走着,经过一家民宿,门敞开着,露出院中种的栀子。
栀子树旁还放置着几盆风信子盆栽,浅蓝、深紫,交相辉映,但一树一树的栀子的白却仍旧最为惹眼。
许安柠停住,定定看了几秒,她的脑中还淌着方才的记忆,鼻尖飘过淡淡栀子花的清香。
混合着聂卿身上的茶香,一齐在她的世界中荡漾着。
像是,不属于人间的味道。
聂卿这次走的落后她一些,不紧不慢地同她一齐走着,神色却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距离“宛宛类卿”还有大概百余米,聂卿忽然与许安柠提出先行一步,他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许安柠似乎有心事,答应得很快。
随后,聂卿目送着许安柠离开,眸光深深,背在身后的手上,有蜿蜒流淌的献血。
“出来。”聂卿沉声道。
干燥的天气,空气沉闷,稀松的声音让人听不分明。但聂卿清晰地感觉到了,斜后方有一个人从掩体中走了出来。
那人一脸稚气,眼神却狠辣,她指着许安柠的离去的方向,问道:“你喜欢她?”
“与你何干?”聂卿的眼底彻底冷了下来,他转过身,面对着来人,不动声色地恢复了自己的伤势。
“当然有关系,我问你联系方式问了那么多遍,你都不给我,却和她并肩笑的那么开心?”
来人正是方才与许安柠搭话的女孩,叫晕火,她在被许安柠拒绝后仍旧不甘心,于是一直在暗中偷窥二人,却看见聂卿与许安柠谈笑风生,一路并肩。
晕火气急,抽过一旁树上的一根树枝就往许安柠身上刺过去,不料却打偏了,没刺中许安柠,却伤到了聂卿。
一时间,愧疚的情绪伴随着恼火覆盖辗转,晕火索性破罐破摔:“聂卿,你太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
聂卿心底冷笑一声,如若不是他在场,那树枝很可能贯穿许安柠的胸膛。区区一个小妖在人间行虐,竟敢这般嚣张?
聂卿看晕火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那又如何?”
聂卿恢复了伤势,看着晕火,面上一点表情也无,有一瞬间,晕火仿佛看见了无情冷酷的撒旦,心悸得厉害。
不,不会的,晕火眯着眼。
一个凡人而已,她怎会有这种感觉。
她猛地摇了摇头,试图驱逐脑中混乱的思绪。
她轻蔑地看着聂卿,一字一顿道:“要么,臣服于我,要么,死。”
“是吗?”聂卿直勾勾盯着晕火,挑了挑眉。
“你让我死一个试试。”
他的眼里带着毫不遮掩的挑衅,底色仍旧是渗人的凉意。
本就处于怒火中烧当中,一听这话,晕火脸上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你以为,我真动不了你吗?也好,我先把你打趴下,再把你绑走!”
说罢,晕火做了一个奇异的手势,随即立刻腾飞了过来。
她的手张开呈虎爪状,下一瞬间就要落在聂卿的头上。
不料,聂卿却先她一步,侧身躲过了她的攻击,随即手肘猛地推向她的腹部,晕火整个人立刻被打飞了出去。
不,不会的,这绝不是一个人类!
一瞬间,晕火立刻明白过来,她大喊道:“你不是人类!你到底是谁!”
聂卿的声音让晕火如坠冰窖:“你不配知道。”
他的声音和一道咒法一齐而来,晕火甚至没来得及躲避。
“啊————”剧烈的灼烧感蔓延至晕火全身,她痛的满地打滚。
“妈妈,妈妈!痛,晕火痛!”她一边哭一边唤道,声音凄厉。
“妈妈,晕火,晕火痛……”
晕火的声音越来越破碎、越来越微弱。
聂卿终究还是收了手。
此时,晕火已然气喘吁吁,整个人虚弱的不成模样。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看着聂卿的眼神充满畏惧,气力几乎全无,她瑟缩着,一点一点往聂卿相反的爬行着。
“别……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晕火看着聂卿,狼狈不堪地祈求道。
聂卿仍旧面无表情,道:“蝇妖,念你年岁尚小,且无前科,这一次便饶你一命,只罚你全部妖力,往后一百年与凡人无异。若是再犯,”聂卿低眉,看向晕火,眼神中是深深的寒意:“后果自负。”
这话如同审判,一道烙印同时刻入了晕火的额,烙印刻入瞬间,晕火不可思议地看着聂卿。
“你,你是恶神……你……”
下一瞬,她整个人晕了过去。
聂卿看着晕火,十几秒后,他施法为其护住了心脉,以防烙印伤其根本。
做完后,他转身看向了四周,收回了空间。
仍旧是方才的地点,几米外,民宿店中的栀子花的清香悠悠飘来。
时间仍旧是许安柠离去不久。
*
“宛宛类卿”民宿。
许安柠心里很激动,横冲直撞地走了进去。
却很不巧地,猛然在前厅撞见了小鹿,和一个正坐在他大腿上的女人。
三人具是吓了一跳。
“不、不好意思!”
许安柠意识到自己的出现不合时宜,赶紧道歉道。
小鹿被她这样毛手毛脚的样子有些惊到,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笑咪咪地说道:“没事儿,你这是怎么了?”
许安柠看向他,和他怀中明显有些不高兴的女人。
总觉得有些眼熟。
但她可不打算当电灯泡。
“没,就遇到了点好事儿。我先上去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许安柠脚底抹油,赶紧朝后院走去。
小鹿:“……不是,诶!”
什么就他们继续,难道他们还能在前台做一次不成?
瞧着许安柠的态度,小鹿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怀中的女人神色淡淡地看着小鹿的眼神一直追着许安柠的身影,讽刺道:“怎么,看上了?”
小鹿收回目光,将怀中的女人搂的紧了些:“人那么漂亮,我肯定是有点想法。”
似乎想到了什么,小鹿无奈地扬了扬眉,又道:“但那可是聂哥看中的女人,我有想法有个屁用。”
丽丽往他胸膛的方向转过去了一点,一只手覆上小鹿的脸:“你玩儿的可真花,老板看中的女人都敢这么直勾勾地盯着。”
小鹿被她逗笑了,笑声回荡在整个前厅:“丽丽,你玩儿的就不花?那是谁刚才主动做到我腿上的?”
丽丽盯他一眼,淡淡道:“那也没见你拒绝啊。”
*
并不知晓前厅的情况,许安柠穿过院子上楼,回到了员工宿舍。
暖色调的墙纸,摆着三张上下铺的木床。
许安柠快步走到自己床边,坐上去,后仰瘫倒在了床上。
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许安柠松懈下来,回忆起今天的点点滴滴。
她激动地笑出了声来,在床上滚了一圈,差点摔下床去。
劫后余生,许安柠看着头顶的木板,再次傻笑了出来。
她与聂卿的对话,最终潦草收尾。
聂卿与她分别前,对她说:“微信上再联系你。”
全国人民都很喜欢用微信,聂卿尤其喜欢。
嗯,她也很喜欢。
许安柠拿出手机,开始刷视频,隔一会儿就去微信的界面瞧一眼。
二十分钟后,许安柠又看了一眼微信。
没有回音。
她有些失望,将手机锁屏,枕着枕头准备休息一会儿。
她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
梦见一成不变的生活,梦见不停挤兑她的同事,以及只知道抢占她功劳的上司。
梦见顾鸿一遍一遍地对她说:“许安柠,你太自我了,我讨厌死你这幅样子了。”
一个小时后,许安柠醒过来,眼角带着点晶莹的泪花。
她缓缓起身,目光落在了墙角的行李箱上。
许安柠趿拉着鞋子,走到墙角。
她将行李箱放倒,拉开拉链,从其中拿出了一只手机。
那是她从前一直在用的手机,来安宿镇前几天才置办了一个新的。
许安柠将手机开机,点开移动网。
铺天盖地的信息涌了出来。
许安柠一一看了一下,除却了不必要的信息,大都认真地回复了。
大意是: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尚且在回复消息,好友闻靓的信息突然弹出来:
“许安柠,你他妈到底现在在哪儿?你就是死了好歹也把墓地告诉我让我给你去上柱香吧!你这么躲着算什么事儿啊!”
许安柠鼻头一酸,忽然有些想哭。
闻靓给她发了很多条信息,往上翻看,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骂她的话,还基本不重样。
许安柠将上一条信息发出去:“妈,我没事,我晚几天再回去。”
发完之后,许安柠点进和闻靓的对话框,打了一通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