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一封信
有间饭馆内。
刘瑾夫妻两个人正惊讶地看着对方。
刘瑾盯着穿着围裙手拿抹布的高氏：“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高氏赶紧将手里头的抹布藏在身后：“我……我是……”
刘瑾看着高氏的打扮和旁边桌上的杯盘狼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不再多问什么，同旁边的顾瑜微微揖首行礼：“顾兄，可否稍等我片刻？”
顾瑜点头，刘瑾走上前去拿过高氏手里头的抹布接着做她剩下未完的活计。
戚青溪见状，靠到顾瑜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顾瑜微低着头听她说话。
“原来刘公子不知道他家娘子在饭馆帮忙啊。”
这回轮到顾瑜有些吃惊：“溪儿又是怎么知道这位是刘兄家娘子的？”
戚青溪拉着顾瑜的袖子：“我待会儿告诉你，现在……”她指了指正在忙活的刘瑾夫妻，“我先去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她走过去接过夫妻二人手里头的东西：“行了，你们两个都别忙活了，咱们先去吃饭，否则店里头就该打烊了。”
戚青溪喊了红杉带着夫妻二人到后厨去清洗一二，同王掌柜打了个招呼，让另外一个伙计来将活接下。
另外，她又特意嘱咐了一声王掌柜，高氏今日的工钱仍旧按之前说好的五十文结算。
她这才拉着顾瑜先往楼上包厢去，路上顺便给顾瑜讲了一遍高氏是如何通过自家相公的书画认出她的，还有之后高氏去隔壁衣裳铺子里卖绣品的事情，以及她想同高氏合开衣裳铺子的事情。
至于高氏为什么赚了钱之后仍旧想要留在饭馆里头帮工之事，她也不知道。
那头，刘瑾夫妻二人也在互相分享着自己今日的际遇。
刘瑾没想到高氏会想着要来饭馆打杂赚家用，高氏亦是没想到自家相公明明说好了会去谢绝顾公子的好意，甚至已经在都察院做了一天的文书。
但此时不是他们夫妻二人说话的时候，顾公子和戚姑娘还在楼上等着。
刘瑾道：“不好叫人久等，咱们先上楼去吧。”
高氏点点头，夫妻二人出后院往楼上包房去。
红杉带着二人到后院水房后便离开了，刘瑾不知道是哪间包房，正准备找个伙计问问。
高氏开口道：“合字房，今日中午戚姑娘已经请我吃过饭了，正是在那间包房。”
刘瑾又是一惊，心里头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他同顾大人以及他的未婚妻戚姑娘昨晚才认识，认真算起来可以说是萍水相逢，可顾大人和戚姑娘却一次又一次地帮上他们夫妻二人的忙，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这两位。
简单一句谢谢自然是不够的，但他如今自顾不暇也没有报答恩情的本事，只盼着来日他能有大出息，再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报答两位。
王朗早在戚青溪进店的那一刻起，便吩咐了伙计将戚青溪之前点的那些吃食送到了包房中，此刻就等着刘瑾夫妻二人回来便能开饭。
刘瑾依旧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倒让原本想说话的戚青溪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
幸好虽然刘瑾吃相斯文，但速度却不慢，他和顾瑜二人吃过饭之后便坐到旁边闲聊去了，戚青溪这才有机会同高氏说悄悄话。
“刘家嫂嫂，关于咱们合伙开店的事情，我觉得其实您可以放心答应下来。咱们先开个小店试试，若是生意好的话再盘个大些的店铺下来，赚了钱咱俩分，若是不赚钱也都算我的。”
戚青溪实在是等不得让高氏慢慢考虑，方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顾瑜已经在她面前夸赞了刘瑾七八遍。
顾瑜越是看中刘瑾，她心里头就越担心刘瑾今后会出卖顾瑜，虽然有她在不会让刘瑾伤害到顾瑜，但她不想看到顾瑜失望。
这世上比情义更可靠的是利益，也不是情义不值钱，只不过她想为这情义再添上一层保障。
当然，她急归她急，还得看高氏愿不愿意。
可没想到高氏却一口答应下来：“行。”
她下午边干活的时候也仔细想过了，相公还有不到半年便要科考，相公这么努力又有才华，前几次考试都是一举中第，这次一定也没问题。
相公的志愿便是能入翰林院，若是相公能中进士考入翰林院，他们自然要留在京城长住。
到时候花销应该会比现在更大，她不想在花销上头委屈了相公，所以若是能开铺子多赚些钱自然是最好的。
高氏又道：“只是既是咱们合伙，若是有亏损自然不能让您一人承担。”
戚青溪拍拍她的手：“刘家嫂嫂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我有信心，凭咱俩的本事赚钱自然是不成问题。刘家嫂嫂之后得买个大些的宅子，只怕到时候钱赚的太多没地方放。”
高氏捂着嘴笑得极开心：“那就借您吉言，咱们一起发财。”
“啊，对了。”戚青溪拿出钱袋子从里头拿了十两银子出来递给高氏。
高氏连连推辞：“您这是做什么，我不能收。”
戚青溪将钱塞到高氏手里：“不，这钱你得收下。咱们开店自然是要了解市场行情，我原本是想找个人先去其他店铺里头买些绣品来研究一番，不过我看这事儿还是由专业人士来做最为合适。到时候还要麻烦刘家嫂嫂辛苦一番多跑几家店铺研究研究如今流行的衣裳绣品样式，至于针线布匹之人的供货渠道和价钱之类的事情，我另找人去打听。”
戚青溪事情都已经安排的如此妥帖，高氏自然也不好再推辞：“那……那我就先收下，到时候立账给您过目。”
戚青溪点点头，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她明明可以直接出钱收买刘家夫妇，可却非得七拐八拐地以开店赚钱的名目来帮助二人。
只怕在刘氏夫妇二人看来,没有什么比节气更为重要,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两个人的谈话吸引了旁边正在闲聊的顾瑜和刘瑾二人。
刘瑾上前朝戚青溪行了个大礼：“多谢戚姑娘如此帮我们夫妻，只是我二人实在不……”
戚青溪一听到这个不字，立刻打断他：“刘公子该不会是要说什么拒绝的话吧？我这好不容易找到门赚钱的生意，俗话说得好‘断人生意，犹如那什么’您这可不厚道。”她瞥了瞥嘴。
顾瑜笑着上前拉着刘瑾回来坐下：“生意上的事情咱们不懂就不要参和了，咱们继续来聊科举的事情……”
几人在包房内各聊各的事情，一直到饭馆打烊才离开。
顾瑜让自己的马车夫将刘瑾夫妻二人送回家去，自己则先送了戚青溪回家，再借了匹马赶回家去。
刚回到家中便有顾良上前来说是有要事找他。
顾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少爷，是兖州那边的来信。”
“兖州？给我的信？”
顾瑜有些奇怪，他在兖州并未有什么熟识之人，又是谁会给他写信。
他接过信件，却发现已经被拆封过，他朝顾良扬了扬手里头的信。
顾良挠挠头：“是我拆的少爷，信是我在军中认识的以为朋友寄过来的。”
顾良突然正色：“不过信里头写的那事儿，我那位朋友大概是想借我之手告诉您知道。”
顾瑜难得见顾良这般正经的神色，不过这小子在军营里头待了这些日子，整个人看起来倒是越发的沉稳了。
他淡笑着拆开信件，刚看了两行字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之后越看神情越严肃。
“信里头写的这件事可还有旁人知道？”
“应当是没有的少爷，这件事情是我朋友无意中发现，信件也是由他的亲兵亲自送过来的。”
顾瑜思考片刻：“你现在拿着这封信到齐王府去找祁宁，让他自己处理。如今离八月乡试还有一个月，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还有你那位朋友，我记在心里了，替我谢谢他。”
“是。”
天气炎热。
戚青溪回府第一件事情便是想去洗个澡凉快凉快，她刚开口准备要吩咐人备水，又想着还是先去一趟厨房做些清凉些的宵夜吃食给允明他们，她让红杉跟着她一起去厨房帮她打打下手。
银杏见状也立刻跟在二人身后。
戚青溪看了眼厨房蒸笼里头还有一碗鸡汤半只鸡，还温热着。
厨房里头的厨娘说是郭氏留给戚青溪的。
戚青溪看了眼那半只鸡，又在厨房寻摸了一圈，找到了几根胡萝卜和黄瓜，正好能做个鸡丝凉面，她让红杉跑一趟地窖取些冰来。
红杉一走，银杏便凑到了戚青溪面前悄声喊了她一句：“小姐……”
戚青溪手里头正拿着蔬菜，差点被吓得全扔了出去。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压了压惊：“你吓死我了，银杏。”
“小姐，我是有事要同您说。”
戚青溪边忙活着手头上的活计边道：“什么事啊，你只管说便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起来了。”
银杏依旧压低着声音道：“不是，小姐，是我要同您说的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戚青溪笑着看向银杏：“好，不让别人知道，你说。”
银杏将戚青溪拉到角落灶台旁，看了下厨房内都没有人，这才安心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来，她低声道：“这是陈大哥给我的，嘱咐我一定要亲自交到您手上，而且不能让别人知道。”
陈大哥？就是那个陈文泽？陈文泽托银杏给她的信？
戚青溪拿过毛巾擦了擦手接过银杏手里头的信，只不过此处光线昏暗，并不能看清楚什么。
“你陈大哥他有说是什么紧急事情吗？”
银杏仔细回忆了一番，摇摇头：“没有。”
戚青溪点点头，既然不是什么万分紧急的事情，那她回去再看应当也没什么问题，她先将信交给了银杏让她收好，回去之后再给她。
正巧此时红杉拿了一块不小的冰转身回来，银杏也挽起了袖子去帮她洗菜。有两个丫鬟的帮忙，戚青溪很快便将鸡丝凉面做好。
但现在还不到吃夜宵的时辰，戚青溪便将剩下的冰块敲碎装在一个盆里，将鸡丝凉面放在盆里先冰着，她也先回院子里头洗漱去了。
出了一身汗，洗了个澡凉快了许多，收拾妥当之后她想起那封信来，让银杏将那封信拿出来。
她端了烛台坐到书桌前拆开信封，不得不说，这位陈先生的字倒是写得叫人赏心悦目，只不过里头的内容就不如字这般赏心悦目。
陈文泽在信中提到安王黎祁铭打算利用下月乡试，弄出个科举舞弊案来陷害齐王黎祁宁，也就是如今顾瑜名义上的那位表哥。
戚青溪手里头捏着信，心里头不禁冷哼了一声。
科举舞弊案，她记得红杉一家就是因为当年那桩科举舞弊案被安王害得家破人亡，这个安王又想旧戏重演，以同样的招数陷害别人。
只不过自从知道齐王黎祁宁不是顾瑜的亲表哥，甚至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陷害顾瑜舅父之后，戚青溪便对他无感，心里头并没有多想帮他。
但是若不帮他，她又怕这件事情会牵连到顾瑜和沈侯身上。
算了，她还是找机会同顾瑜说一声吧。
只是，以她对原书的印象来说，这桩科举舞弊案应该是没有翻起多大风浪来，应当是黎祁铭的奸计没有得逞。
然而却也是这桩奸计没有得逞，因为之后黎祁铭做了个更大的局压在黎祁宁头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差点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也让皇上彻底收回了沈侯手里头的兵权。
不过这件事情发生在乾宁二十四年，时间尚早，不急于此一时。
倒是陈文泽托银杏给她递信这一举动让她有些意外。
“你陈大哥是什么时候让你将这封信交给我的？”
“昨天晚上。”
银杏昨晚得戚青溪同意外出逛街，刚出店门就碰到了陈文泽，只不过陈文泽身旁还有许多人，银杏想起之前陈文泽说过若是他身边还有别人的时候就不要上前去打招呼，银杏便没上前去。
但她走到一处卖花灯的摊子前的时候陈文泽又出现在了她身边，悄悄给了她这封信让她交给小姐，还嘱咐她不要告诉别人。
戚青溪看着银杏轻笑着点头，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陈文泽愿意这般示好，这人情她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