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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婚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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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薇最后巡场备餐点。

    与中西餐几大主厨确认过传菜流程与摆台时间无误, 又详细叮嘱了一遍宾客忌口,一切安置妥当后,才打算去简单吃几口早餐。

    但早餐很快泡汤了。

    “黛露, 姐妹团更衣室方向,紧急情况快来!”耳麦传来跟妆师阿金的焦急呼喊。

    “别慌,三分钟到!”

    代薇反应极快, 抓起背包径直穿过备餐点后方。

    根本等不及慢悠悠的古堡电梯, 她飞快跑上螺旋步梯,路上向阿金了解情况。

    “伴娘嫌上次那套礼服不好看, 又私下新定了一套,结果定制时间比预想慢很多,等到今早才到货。刚才试穿发现礼裙尺码大了一号,我让助手帮她做临时处理, 她不同意。”

    “新娘知道吗?”代薇边爬楼梯边问。

    阿金回答:

    “还没敢让她知道。关键现在伴娘一定要自己回新娘的古堡,换回之前那套礼服, 庄园这么大我担心她万一跑丢了, 马上宾客入场她们还要跟新人一起去迎宾合影。”

    代薇低头看了眼手表, “来得及,先拖住她,不要惊动新娘,我快到了。”

    掐掉耳麦,她一鼓作气爬上最后十级台阶,朝更衣室的方向快步冲去。

    等在走廊的阿金见到她, 立马迎上来:

    “人还在里面, 都是女孩子我不能进去,估计那几个助理拦不住,实在没办法了。”

    “新娘那边都搞定了吗?”代薇问。

    “没问题, 放心吧。”

    她敲了敲门,临进去之前嘱咐阿金:“先别走,等我喊你就进来。”

    “好。”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代薇一走进去,便看到七八成群的女孩子围成堆手足无措,跟妆团队站在一旁不停地游说,但伴娘明显不同意一心急着想往外跑。

    “阿褚。”代薇走进议论圈,直接拉过伴娘,温柔安抚,“别担心,我有办法。”

    之后她弯唇笑了笑,指指门外提议道:

    “之前听你们说过很想跟那位‘美妆男博主’交流一下,现在刚好有十分钟空闲时间,他就在外面,需要让他进来吗?”

    “要!!!”

    “快请他进来!”

    “呜呜呜黛露真的太棒了!”

    ……

    “不好意思啊黛露,给你添麻烦了。”

    里间,伴娘有些愧疚地解释说,“我不是有意为难跟妆团的,她们说用曲别针帮我固定,如果只针对我个人来说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就是……”

    代薇弯腰在她身后,替她收紧背部宽出两指的衣褶,想了想接话道:

    “你在担心?”

    伴娘点点头,“嗯,我不想让沛沛在婆家面前丢脸,所以一直以来我们这些姐妹都特别谨慎的。也不光我们,包括沛沛的父母那边也是这样。”

    固定好四个子母扣,她随口问:“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别看沛沛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心里面肯定有不小的压力。沛沛家境确实很好,但比起易家这种豪门,还是没办法相提并论。”

    代薇蓦地顿滞了下指尖。

    压力吗?

    记忆中,玛格丽塔可是连大家主易圳都不怵的姑娘。

    在子母扣上斜卡一只蜻蜓坠饰,代薇没再接话,拿过手机拍了张照片,递给伴娘看:“这样可以吗?”

    “哇!黛露你是什么心灵手巧贤惠女神,真的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小姑娘解了眉头忧愁,自顾自欣赏着照片,代薇却稍稍陷入思考。

    她想起很多个凌晨半夜,接到玛格丽塔的电话,向自己倾诉婚前恐惧和焦虑。

    也想起彩排礼那日,因为家主易圳的姗姗来迟,玛格丽塔反应极为强烈。

    她跟易淏委屈控诉时,都说过什么来着?

    “下马威”、“不待见”、“不承认她的地位”、“欺负她家里没人”……

    同时又联想到易淏的家人:

    孤僻冷漠的哥哥、傲慢自高的二叔、表里不一的小姑,以及还有很多她见过的没见过的易家人。

    远嫁异国本就是勇敢。

    这座奢华如金丝笼的庄园,这个立场诡谲的家族,的确很难不令人感受到压力。

    代薇敛眉,暗笑自己当个看客,还总忍不住唏嘘感慨。

    所幸,她能做的也只有感慨。

    *

    钟楼敲荡第九声。

    红色尖顶古堡双扇大门缓缓敞开。

    来宾携伴入场。

    入口是一座空心月弧型小喷泉,名为“情人眼”。

    泉眼中心高托起一座暗红神秘的小型火山,凌傲屹立于水汽下,山巅站着一尊厄俄斯女神像,通身由粉水晶嵌白金雕刻而成,高达56cm。

    小火山由维苏威火山岩切割堆塑。

    欧洲这座唯一的活火山原石,赋予了它同样磅礴的生机。

    高温射线技术让黑石裂隙瞬时亮起灼烫的红,燃盈又熄隐,似有律动和呼吸。

    曙光女神赤着双足,不惧热意,润美柔和的轮廓,是出自挪威国家雕塑大师弗礼娅之手的典型代表。

    定型线条简明流畅,全身细节却无一放漏,小到错杂的发丝,垂下的睫毛,大到流苏裙摆,一丝一线都是筑白烫金镶合。

    馆藏百年,鲜活如新。

    “你是从炽烈岩焰里升起的,无畏的黎明。”

    寓意如此。

    ——来自哥哥易圳的新婚贺礼。

    迎宾区、签到区、合影区三位一线。

    宾客们脚踩冰蓝长绒毯,绿植藤蔓铺天盖地缠绕四周。

    无数悬浮花灯细碎坠挂,全部选用新娘玛格丽塔最钟情的百合灯型。

    如神明在此晕开的一笔银河,甜腻盘亘在这方喷涌的雾绿中,映彻爱情来时的花路。

    婚策师寄语:「相爱是一亿场春秋的花期。」

    绕过三区,九根巨高罗马柱横矗在宾客眼前。

    九辆立体花藤马车牵连罗马柱,由六彩镂空精灵灯驾驶,三层高低间错的手工甜品架搭设车内,供来宾们任意享用。

    婚策师寄语:

    「超脱九大行星在太阳系共生的时间,我们的爱恋在永恒纪元,永不抵达终结。」

    罗马柱后是水潭路,水潭上墩有不规则的年轮木桩。

    中华古学讲究,数鹿并驰为“平坦之路”。

    因此随宾客踩下的重力,木桩上的白鹿浮雕会依次亮起,鹿角自动向前延伸,延伸的方向便是婚礼主场。

    场景转换的视觉体量感,被瞬间烘高到极致。

    九点五十分。

    宾客满围入席,司仪控场,婚宴即将开始。

    “摄影部到位。”

    “摄像部到位。”

    “灯光组到位。”

    “音控组到位。”

    “……”

    “黛露,所有人员全部就绪。”

    代薇再次站上内场制高点,举起对讲机,紧盯秒表倒计时:

    “训鸽师准备。”

    “三、二、一、开笼。”

    尾音落掷。

    灯光给到主舞台中岛区双侧,两座铂金丝笼同时启闸。

    九百九十九只白鸽旋即飞窜出笼。由于训鸽师的哨声巧妙湮入乐曲中,呈现给大众的效果,是上千只白鸽仿佛注入意识般,沿着预定轨线乖顺飞出古堡彩窗。

    引来席间哗然喝彩一片。

    代薇满意勾唇,用对讲机下达二次指令:“场务组准备,点烛。”

    百盏流苏宝石烛台在下一秒燃起星火。光色流泻,骤然挑亮古堡原有的复古纹理油画吊顶,张扬磅礴与贵气。

    仪式区星火簇拥。

    司仪隐身台下,易淏站在主舞台中央,虔诚等待。

    钟声卡点。

    代薇低声提示:

    “a区开烟雾,b区弱灯,音控组准备,长镜头准备。”

    玛格丽塔轻挽父亲的手臂,步步登上中岛区,六名芭蕾舞者在舞步中为新娘托提着婚纱裙摆。

    中岛区与仪式区间隔一扇时钟宫门。

    指针停止打摆,宫门对向拉开,易淏手持鲜花与钻戒,洇湿目光,在乐曲舒淌中缓缓走向玛格丽塔。

    画面精致华美,仿若中古世纪的宫廷电影,神秘致幻,只留在胶卷上审阅。

    婚礼流程铺展得有条不紊。

    一切都很顺利,新人在万众瞩目地欢呼声下深情拥吻。

    代薇撑在温凉的扶栏上,放眼经由她一手缔造的梦境,她告诉自己已经认真写完了这份答卷。

    而转身离开现场走向后台时,听见小花童用稚嫩的声线告诉妈妈“长大我也要一场这样的婚礼”,则是给她的最高附加分。

    宾客的夸赞清晰入耳。

    易圳略挑眉梢。光丝跌落他眼底,拨却孤清,淬留几分微不可觉的笑意。

    他虚眯起眸子,习惯性地凝向对面高台。

    不断在宾客口中获得赞许的女人,却消失了。

    易圳收紧眼尾,视线逡巡了一圈,试图捕捉那件黑色西装裙。

    可还是没有。

    反倒无意瞥过二层看台区时,身着樱纷和服的女子突兀闯入他的余光中,正朝他悄悄挥着小手,笑容娇甜无比。

    易圳情绪很淡。

    并非刻意冷淡,只是不在意,连半分眼神也吝啬施舍。

    “哟,星野家的千金也来了啊。”

    二叔易钧本就听不惯众人对代薇的无脑热捧,恰巧又瞅见这一幕,正是机会说两句,

    “我看这婚策师也不怎么样,你看看,人家远道而来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被她孤零零安排在那么远的位置,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

    小姑易勉之听不下去,问声劝他:

    “黛露这么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你就不要闲操心了。”

    “能有什么道理,怎么说也是阿圳的未婚妻,按理说就应该安排在我们这桌。”

    易钧不屑反驳,还不忘以长辈自居,进行提点,

    “阿圳,既然小梨主动来求和,你要跟人家好好相处,星野家与我们家的利益关系,你应该清楚。”

    “利益关系?”易圳慵懒靠在椅背,语调讽刺。

    他疏淡地掀了下眼皮,神色平静,平静下的底色是寡漠,冻结每一寸情感:

    “获取利益前,要先保证自己安然无恙,二叔。”

    气氛顿时僵滞冰点。

    一号席上亲属纷纷屏息噤言,易圳是什么样的古怪脾性,众人就算没领教过,也听说过。

    包括易钧。

    只是他觉得奇怪。

    即使自己这个侄子平素冷僻阴鸷,不近人情,但也鲜少在言语上做计较,总归会给他们留几分薄面。

    可他刚才却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当众回呛。

    这并不符合常理。

    “诶呀算啦,年轻人自然有他们的想法,我们这些老家伙只管享福就好,别跟着掺和了。”

    到底还是要靠易勉之女士出来圆场,“晚宴开始了,来来来吃饭吃饭。”

    易钧悻悻地清清嗓子,顺着台阶下来,又格外留意了一眼易圳。

    氛围稍势缓和些许。

    很快,接二连三地商业合作者过来敬酒,就算攀不上易家的东风,也想借势来混个脸熟。

    婚宴逐渐走味,变成上流贵圈推杯送盏的欢闹场。

    易圳从来懒于应付这种虚与委蛇。目光剥离人群,缓慢追逐在内场的角落,仍然没有看见那个女人。

    由她负责的婚策部分已经圆满结束。

    回去休息了吗?

    他站起身,正欲转身从席位上离开,这时,蔺也忽然从后方快步走来:

    “老板,代小姐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还有一更哦我们宝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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