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带上姑娘和珍宝
土匪里有一半人都遇到过强征劳力的事情。
他们原本是庄稼人或是镇上的劳力。
忽然被官府给强征了去，一部分被送去挖矿，这算是好的。
还有一部分就是给皇家盖各种行宫和寺庙。户部发钱，工部过手，一层又一层，发到工头手里的钱就没多少了，更何况下面干活的劳力。
每天有顿饱饭饿不死就不错了。
好不容易盖了半年一年后终于放人回家了，回去还要收田里的税。种出东西了要收税，荒废了田地也要收税。里外里白干了一年的活还倒欠朝廷几十个大钱。
许多人的老婆孩子不是跟他们过不下去了，就是趁他们做工被有钱有势的抢去了。饥荒那两年他们谁没动过卖儿卖女的主意，谁舍得从自己身上剜下一块肉去，总比一块饿死得强。
若不是活不下去，谁又愿意背井离乡落草为寇的。
别的地方不知道，京郊这些土匪，说白了就是当初逃难到京城都没进去城门的难民啊。
站在异常奢华的行宫面前，他们的苦难就像粪坑里的蛆虫。
恶心，轱蛹，渺小，被人一脚踩烂……
等各个山寨的人到的七七八八，土匪们趁着侍卫们用晚膳的时间，或翻墙，或钻狗洞，还有的直接在正门叫嚷起来帮助同伴吸引火力。
这些土匪本来也没想杀人的。
没想到驻守的士兵太拼命，不知是怕皇上怪罪还是想用土匪立功，出手刀刀要命。
土匪们本就在酒劲上，当下也不再收着，仗着人数众多直接从正门冲了进去。
双拳难敌四手，土匪手上也不缺武器，不到片刻就将百余名侍卫给压制住了。
啊，不对啊，通州刺史说侍卫死了好多人啊……
唉，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其实，行宫里的宫女绝大多数都是自愿跟土匪走的。
怎么可能？
老话说了，所有的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
这些行宫的宫女都是低等的宫女，多数是被卖进来的，过得也是非人的生活。
皇帝一年到头能来行宫几天？
被皇帝宠幸也不会被带回宫去有个名分，更多的是被叫不上姓名的皇亲国戚给霸占了。
等到皇上一行人离开，剩下的宫女还是离不开这座行宫。什么人都敢来调戏她们，特别是这些力大如牛又会武功的侍卫，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十分屈辱。
荣华富贵跟她们一顶针的关系都没有，还会得病，发疯，跳井。
“我可以跟你们走吗！”见土匪绑了行宫中的侍卫，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小宫女突然跳出来喊道。
一群土匪被她吓了一跳。等听清她说了什么，他们更是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妮，说啥呢，我们可是土匪，你要跟我们走？想当压寨夫人吗？啊哈哈哈！”
小宫女也不怕也不笑，就瞪着晶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们。
干，这眼睛可真亮。
调笑声慢慢小了下去，土匪也面面相觑。
一个寨主拍了拍自己的脸，嘬了嘬牙根，问她：“你为什么想跟我们走啊？我们可没钱，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
小宫女指了指地上的侍卫：“他们是坏人！”
又指了指土匪：“你们是好人。”
这话又惹得土匪们一阵哄笑。
“傻妮，他们怎么是坏人啦？”有人问她。
小宫女没有说话，狠狠地盯着地上的侍卫们，慢慢红了眼眶。
院子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干！”一个土匪突然就往身边的侍卫胯下踩了一脚。
都是爷们有什么不懂的。
畜生啊，这么小的丫头也下得去手。
寨主也是这样想的，他抽出腰上的大刀，脸色可怖。
几乎所有的土匪都一瞬间收起了笑脸，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
是刀，是剑，是匕首，是镰刀，是钉耙，是耕牛身上卸下来的梨铲子。
小宫女哒哒地跑过来，抢过土匪手中的匕首，对着其中一个侍卫刺了过去。
“我要给我姐报仇，我要给我姐报仇！”
她边喊边哭，手里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刺中地上的侍卫。
倔强又凄惨的童声传遍了整座行宫。
土匪都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怔住了。
下一刻从后院接二连三地跑出大大小小的宫女来，她们跑过来就抢走土匪手中的武器，对着百余个侍卫又砍又刺……
把土匪都给看吐了……
杀人，你们是业余的，虐尸，你们是专业的。
五大三粗的土匪，三三两两地缩在角落里，躲在柱子后，夹紧了双腿，捂住了口鼻，生怕这帮疯娘们盯上他们。
一通发泄过后，一个年长的宫女满身是血地转过身来。
院里所有的土匪都下意识转过身，面对着墙壁，装作墙上的壁虎或爬山虎。
“我知道金库在哪，我可以告诉你们。”那名年长的宫女说道。
两个大寨主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将战友推了出去。
被推出去的寨主舔了舔嘴唇：“条件？”
年长的宫女悲痛地回头看着一院子的小宫女们。
“你们帮我把这些孩子送出去，送到安全的地方，分她们一些钱过活……不许欺负她们！”
她说送那些孩子出去——“那你呢？”那寨主追问她。
年长的宫女垂下眼眸。
“我不能走，也走不了——我是皇帝的女人。”
“诶嘿，巧了，”那追问的寨主忽然得意地回头望向自己的兄弟们，“我从今天起就是皇帝了。”
早先临出发前这个寨主刚得瑟着说想当回皇帝，刚下山就碰见了皇帝的女人，还能这么巧哩。
其他土匪听了，也想起好像有这么一茬，立刻鼓掌兴奋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真是瞌睡送枕头——正是好时候啊！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捡着个媳妇？”
“我吹牛都不敢这么吹！”
“不愧是我们老大！”
“干一票大的，回去还能成亲入洞房，值啦！”
小宫女们也听不懂，就是看见对面的土匪又高兴又滑稽的样子，好几个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唯有年长的宫女一脸的不可思议。她都说得这样直白了，他们还听不懂吗？还是在装傻？
那当了皇帝的寨主跟着兄弟们一块嘿嘿傻笑，然后就招呼着人赶紧进屋去搬东西。
“快，都去给压寨夫人搬嫁妆去！”
“好嘞！”
“听寨主夫人的！”
土匪们一个个高兴的跟自己要娶媳妇似的，冲进行宫开始搜刮金银玉器，字画珠宝，连洗脚丫子的脚盆子看着都觉得贵气十足。
等人都走了，那寨主的脸色才算正经起来。
“你要是不跟着一起走，我可不能保证她们不会被欺负。”他看向后面一群女子，“毕竟一个个如花似玉的。”
“你敢！”年长的宫女冲他挥了挥手里的武器，见他求饶才放下。
最后行宫里值钱的东西，包括藏匿起来的金库，全都被土匪给搬走了。他们甚至连剁成肉泥的侍卫身上也没有放过。
行宫里的牛车，马车，板车，有的运人，有的运东西，也全都派上了用场。还有些侍从也想逃跑，求了个拉车的活计，跟着一块走了。
大丰收啊大丰收！
宫女丫头们坐在车里，坐在马上，谁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肮脏恶臭的行宫。
东边红彤彤的朝霞也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