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迷失在媳妇的夸赞声中
第二天中午用膳之前，沈管家找了个机会告诉各位主子，他已经和府医商量好断骨重接了。
他还想麻烦少将军给他腿上来个痛快。
沈天佑自然没有意见，摩拳擦掌，好像下一刻就要把沈管家的腿骨给打折了一般。
看的管家父子一后背的冷汗。
“等等，”万玉柔开口劝道，“沈管家您还是等沈嬷嬷那边处理完了再接骨吧。如今府中还不太安生。”
“伤筋动骨一百天，您也同那小子交代交代再说吧。”
万玉柔说的那小子就是沈元良。
沈管家断腿之前可得把将军府的事务都交代清楚啊，不然就她和秦氏两人手边都没有能用的人，这府里可怎么办啊。
“我在呢，别担心。”沈天佑一如既往地从旁插话，还不忘把吹凉的热茶放到她身前去。
万玉柔嫌弃的白了一眼，根本没碰。听见他说“有他在”，还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你在，你能在几天？不回军营啦？”
众人都忍不住向沈天佑看了过去，按照往常的进度他得开始生气了吧。
生气？
万玉柔向来起得晚，沈天佑和秦氏先到的后厅，然后她才姗姗来迟。
今日的万玉柔梳了个十字髻，戴了一对粉色的蝴蝶碧玺头饰，走动间蝴蝶忽闪忽闪的，仿佛是无意间落在她头上一般。丁香色的衣裙上印着一朵朵圆形的桃花。
眼下和鼻尖也粉粉的，像是话本里的桃花仙子一样靓丽。
又像从画中走出来的座下仙童一般可爱。
不夸张地说，沈天佑见到她从光影中走出来的第一眼——连自己闺女的名字都想好了——沈蝴蝶~
生气，生什么气？
世界如此美好，为何总是要生气！
沈天佑不仅不生气，听见万玉柔说等等，他也跟着赞同。
“再等等吧，戚大夫这两天就能接回来了，到时候让他也提提建议。”沈天佑这话是对沈管家说的。
戚光朗与太医院于光明师出同门，只是不想入朝为官，至今还是江湖中的闲云野鹤。当年被沈保法将军救过一命，这才与将军府有了些机缘。
往年也有过来往，这次听说戚光朗在京城附近，沈天佑特意差人去寻找还是头一次。
沈管家只得应下，心里却苦笑。天知道他做了多少努力才做了决定，再拖下去他怕自己会认怂呢。
这些事情他只能自己烂到肚子里。
万玉柔见众人有了共识，便让自己院里的丫头开始上午膳。这是秦氏和沈天佑首次品尝她的小厨房，弄得她还有点小紧张。
第一个进来的就是杨柳，她如今已是万玉柔身边贴身的大丫头，身材高挑穿了一身群青色的高腰襦裙，十分亮眼。刚才在院子里她就被人盯得十分难堪，如今进了屋又被众人扫视了一番，脸都羞得没地方藏了。
她端了蜜汁樱桃，分别放在三位主子面前。樱桃外面裹着一层蜜汁，酸甜可口，看着就开胃。
万玉柔趁机向秦氏介绍杨柳。秦氏听后还让身边的丫头给了赏赐。
杨柳本想推拒，被少夫人扫了一眼，不敢败兴，赶紧退了下去。
下一个进来的是个小丫头，她穿着水红色的素色长裙，背后横了三组丝带绑花，整个人看着圆滚滚的。
她进来就向三位主子请安。还没退出去的杨柳面上闪过一丝懊悔——她刚才太紧张都忘了给主子请安。
“这是果果，也在我跟前做事。”万玉柔笑着介绍。
“奴婢张果。”小丫头脆生生的自己答道。少夫人总是叫她果果，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秦氏和万玉柔一起笑了。秦氏也给她赏了。
沈元良在旁边看着，觉得这叫张果的小丫头十分面熟，可他从未见过院里有如此打扮精致的小丫头，一时倒是想不起来。
张果上了一盘子晶莹剔透的凉菜——猪皮冻。琥珀色的皮冻上面铺着姜丝葱丝，下面浸泡在蒜蓉豆豉调制的料汁之中，卖相不错。
秦氏正好奇地看着，就听柔儿告诉她这玩意是猪皮冻。她顿时就下了胃口。
万玉柔也知道秦氏会不感兴趣。便侧身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沈天佑：“夫君，你尝尝。”
哈，有事是夫君，没事你滚蛋。
沈天佑也不拆穿她的小心思，在饭菜上齐之前失礼的先动了筷子。
别说，这小东西还挺不好夹的。他夹了两块才稳稳地夹住。
“夫君，沾点料汁。”
沈天佑听了，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他沾了料汁将皮冻放在嘴里，爽滑，冰凉，咬下去又有肉皮的弹牙。
沈天佑在媳妇殷切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对秦氏说：“母亲，小尝一块吧。不然剩下的儿子可不给您留了。”
秦氏听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直接把皮冻放到他面前：“你吃，你吃！”
万玉柔烦躁地推了他一把，用勺子舀了一块小的皮冻送到秦氏的碗里。这又是不合礼仪的一幕，不过桌上没人计较。
随后丫头们又继续上了几道菜，腊肉炒莴笋，黄酒红烧肉，辣椒炒鸡蛋，四喜丸子和荠菜火腿汤。除了糖饼和杂粮饭，还准备了一张韭菜饼。
“哝，夫君多吃点韭菜。”万玉柔给身边的男人递了半张韭菜饼，“吃了记得刷牙。”
沈天佑看着巧笑嫣然不怀好意的媳妇，眯了眯眼睛。又在心里记了一笔。
所有的菜都上齐了，万玉柔才向秦氏告罪。她准备的饭菜比较少，不合将军府的规矩。
秦氏怎么会和儿媳计较？而且她很喜欢柔儿准备的饭菜，或口感清爽或浓咸赤甜，不像原来，所有的菜口味都差不多，口感也不好吃。
“您可不能哄我啊，过两天我把府里的厨子都教成一个样，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万玉柔开着玩笑说道。
她是真要改造一下府里的厨子的，不然她吃不下去饭啊。
秦氏笑着抬了抬下巴，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万玉柔随着她的下巴看过去，正好看到沈天佑接过第四碗饭。两人对视时，后者拿饭的手明显有些迟疑。
“……要不要用这个汤拌饭？”万玉柔指着四喜丸子的盘子问他。
四个大肉丸子，沈天佑已经吃了一个，之后看了几次都没再去夹。盘子里还剩三个丸子。
“我和母亲分一个丸子就够了，剩下的两个都给你吃，好不好？”
万玉柔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还晃了晃。
沈天佑看着可爱当场去世——可爱死了。
他拘谨地挠了挠头：“你和母亲吃肉，菜汤给我就行。”
这是不好意思了。
万玉柔不是故意谦让，她和秦氏谁也吃不动一个大肉丸子，别的还吃不吃啦。最后还是她们娘俩分了一个，剩下的连丸子带盘子都给了沈天佑。
拿盘子拌饭吃，实在失礼了些。可沈天佑还是头一次吃这么香的饭。不知道是不是媳妇在旁边的原因，感觉饭菜的香味和媳妇身上的香味混在一起，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
吃到后面，沈天佑不得不松开了自己的腰带，带着窘迫继续吃下去。
万玉柔还挺高兴的，夸他能吃，夸他吃饭香，还个给他夹五花肉，夹鸡蛋。吃撑了还会让他喝口汤歇一会。
秦氏胃口小，一会就饱了。但她舍不得离开，和柔儿一搭一搭地说话，再看着柔儿给儿子夹菜，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沈天佑承认，自己迷失在媳妇一声声的夸赞之中了。
等他中午回去的时候，差点要找个拐棍撑着肚子——难受死他了。
更难受的是，回去后发现万玉柔让丫头给院里的许多下人都送了吃食。她们弄了个竹盒子，里面一半饭一半菜，分发起来极为方便。吃不饱的还准备了饼子和荠菜汤。
沈天佑回想起自己刚才在饭桌上跟吃断头饭似的德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真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