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辞而别，南柯一梦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蔚蓝的天空照亮孤山湖平静的水面，高山、白云、飞鸟、游鱼、鸣虫，还有岸边熟睡的少年，绘成了一幅宁静的画卷。
“啊！不要过来，别吃我……”
一声惊呼打破了宁静，从睡梦中惊醒的少年满脸汗水。
梦里的女子呢喃着“我美吗”就让少年方寸大乱，美艳不可方物的她越贴越近，直到少年感受到她嘴里呼出的热气，看清她脸上细密的绒毛。
就在少年期待着，皓齿蛾眉变成了湖中恐怖的蛇头，一白一青的蛇眼透着噬人的光芒。
上一刻的美好期待，此时变成命丧蛇口的劫难，少年被自己一声惊呼吓醒。
原来是做了噩梦，少年猛的捶了一下草地，也不知是对那美好期待落空而遗憾，还是惊恐于命丧蛇口的梦境。
也许两者都有，前者占得比重或许更多些，少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周围哪还有女子的身影，真的只是自己做的梦吗？！为什么梦里那么真实？！坐在草地上，秦终懊恼的踢翻早已熄灭的火堆。
突然发现空地上留下的字迹，他的心情就像昨夜翻滚的湖水，大起大落。
“昨夜多谢公子救下灵儿性命，灵儿无以为报！”
“未能当面向公子辞行，灵儿实有难言之隐，请公子多多包涵！”
“他日若有缘再见，灵儿再向公子赔罪……”
看见地上的留言秦终面露喜色：“哈哈不是梦，我就说不是梦吧，梦怎么能这么真实！”
前一秒还庆幸不是梦，下一秒又难掩失落之情：“也不知道我们还能再见见吗？”
少年情不知所终，一往而殆！
……
“报！公主殿下已回营地。”
“知道了，退下吧！”黑衣老者收起手中信件，赶紧起身走出帐篷。
远处走来一位青衣蒙面女子，黑衣老者快步迎过去，近前弯身行礼，神情甚是恭敬。
“拜见公主殿下，老奴恭贺殿下降服湖灵，神功大成，脱胎换骨！”
“无须多礼，此行如此顺利全仰仗鬼王随行护卫！”
“回去之后我会向父亲如实禀报，定当重重奖赏鬼王！”
“多谢公主抬爱，本就是老奴分内之事，老奴无须奖赏！”
“哎……鬼王就莫要推辞了！”
黑衣老者见公主殿下确是真心实意不似有假，也就没再出声，侧身站立一旁。
女子径直走进帐内，落座主位，玉手缓缓摘掉面纱，只见皓首蛾眉，双瞳剪水，琼瑶玉鼻，唇若丹霞，神仙玉骨。
双眉之间点缀着火焰花纹，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正是那不告而别的陈灵灵。
百余年前，南烛烬洲掌控者阴烛妖王游历神州大地，偶然间发现这处秀水，待其产生灵智，便施展神通隐去异象。
百年已过，阴烛妖王女儿前来炼化湖灵，这才有了秦终在孤山湖中撞见陈灵灵一幕。
“这深山虽人迹罕至，却也算是药王谷管辖范围，不知鬼王是否发现可疑踪迹？”
陈灵灵没有对鬼王提及昨夜之事。
“回禀公主殿下，在殿下单独收服湖灵期间，老奴派人将方圆千里搜遍，且此处距药王谷尚有万里之远，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百年前妖王陛下布下的阵法确实完全隐匿了湖灵气息，药王谷应该不知道此地出现过湖灵！”站在旁边的黑衣老者耐心的回复着陈灵灵的问话。
“如此甚好，此地不宜久留，鬼王吩咐下去，稍作休息速速离去！”
“谨遵殿下法旨，老奴这就下去准备！”黑衣老者躬身后退几步，转身走向帐外。
“等等……”就在鬼王即将走出帐外时陈灵灵出声喊住他。
“殿下，还有何吩咐老奴？”
“你……算了，下去吧！”
秀眉轻皱的陈灵灵突然反悔，挥挥手让鬼王退下，本想让其帮着查查那少年的底细，后又想到此事不宜节外生枝，便放弃这个打算。
湖灵也已被自己炼化，应该不会节外生枝。神州如此之大，或许不会再与那少年相见了。
……
话分两头，秦终这次进山依然没有任何虎妖线索，离开孤山湖返回小山村。
这日，师徒二人正在院内晾晒新采药草，秦终忍不住开口道：“师父，您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弟子也想游历神州大地，践行师父的教诲！”
陆机之放下手中的药草，看了一眼身后的徒弟，笑道：“终儿有此志向甚好……”
“可你自幼长在深山之中，世间之事知之甚少，可理解钱是英雄胆，武是好汉气之意？”
“你身无分文，又手无寸铁之力，何以游历天下？”
秦终听出师父话里意思是不同意自己离去，小声嘀咕着：“师父你说身无分文徒儿认，可是手无寸铁之力，我都杀了那么多猛虎……”
“杀了几只山野畜生就认为自己翅膀硬了？就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为师给你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为师站着不动，给你三次机会，只要能让为师动一下，为师就答应你的请求！”
陆机之第一次如此严厉教训秦终，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比不知天高地厚丢了性命的好。
见师父给了自己机会，秦终鼓足勇气道：“师父，请恕徒儿不敬！”
“来罢，让为师看看这些日子你的进步！”
话音刚落，秦终一晃后退十几步，精瘦矫健的身躯爆发出超凡的速度。
秦终体内的灵能波动在这一刻提升到最强状态，甚至在体外形成了一层术法气流，带动周围的空气整个人如射出去的箭矢撞向陆机之。
陆机之眼睛眯起露出惊讶之意，好小子又提升到了人道境第十层，看速度这一拳应该超过千斤的力量。
就在距离师父还有几丈距离，秦终猛的加速，全力爆发下的速度，使其身影几乎留下了一道道残影。
眨眼就来到师父面前，看着师父淡定的眼神如老僧般一动不动，秦终有些于心不忍，管不了那么多了，心下一横绕到师父身后，借助冲刺的力量一拳轰出，不留余力。
这是秦终第一次用出全部力气，这一拳的轰出直接掀起了嘶鸣的气爆声，落在了陆机之身后时发出了砰的一声。
秦终心中所希望的一幕没有发生，师父依然如老僧般一动未动，只见其轰在师父身后的一拳被一层青色光罩挡住，翠绿色的竹叶浮在光罩表面流光溢彩，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奋力一拳不成，秦终面色微变，身体急速倒退。就在他退后的刹那，师父面露微笑示意他继续。
此刻秦终一边急速倒退，一边双手抬起掐诀，见识到师父的强大之后打算孤注一掷，他面部瞬间涨红，向前喷出一口精血。
雾气翻滚，漫延的范围越来越大直到笼罩住秦终全身，周围草木无风自动，所过之处地面砂砾碎石撞在一起咔咔直响。
秦终口中念念有词：“手握乾坤胆似天……异象飞龙定在天！”
“师父小心了！阵成！去！”
就在秦终结完最后一道手印，雾气散去，露出里面五丈高巨人，青面獠牙，手握一柄青龙弯刀，后脚猛蹬地面，拔地而起，半空中抡圆了弯刀朝着陆机之头顶劈去。
这巨人已是他最后杀手锏，若是还不能让师父挪动寸步，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陆机之风轻云淡的向前推出一掌，空气震动带起涟漪，掌印快速远去，一路上留下一串掌影，一圈套着一圈越来越大！
直至与空中巨人手中弯刀碰撞，一阵金铁撞击的声响过后，周围尘土飞扬，秦终的最强一击还是没能让师父移动寸步，巨人在遮天蔽日的掌印之瞬间便全身碎裂湮灭于空中。
耗尽全身灵能的秦终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还是没有成功。
陆机之快步走到其面前，掏出一粒丹药塞进秦终口中，感叹道：“好小子，还瞒着为师，不错，进步挺快。”
秦终有些心灰意冷：“可终究还是没能让师父移动寸步，徒儿输了……”
“傻小子！”陆机之拍了拍秦终肩膀，起身继续晾晒药草。
“今天为师很高兴，晚上为师炖只野鸡，你去酒匠家打一壶好酒来，为师给你送行！”
送行？！秦终没听清师父最后说的什么，难倒师父同意了？！
……
夜幕降临，各家各户都开始做起了晚饭，远处飘来阵阵饭菜香味。
“终儿，洗洗手过来吃饭了！”
陆机之忙碌了个把时辰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有炖野鸡、油炸小鱼干、凉拌山野菜，外加一小盆蛋花汤，都是秦终最爱吃的。
“终儿，你今年十六岁了，也是男子汉了，可以饮酒了！”
“陪为师喝一杯！”
陆机之笑呵呵的倒了一杯酒推到秦终面前。
今天师父先是让自己打他，然后又是做好吃的又是给自己倒酒，秦终脑袋里全是大大的问号。
陆机之端起酒杯说道：“终儿，拿起酒杯陪为师干了！”
秦终双手托着酒杯与师父轻轻的磕碰一下，叮的一声清响，闭起眼睛一口饮尽杯中酒。
“咳！咳！咳！”第一次喝酒的秦终承受不了辛辣的感觉一阵猛咳。
“吃口菜，压一压！”陆机之朝着秦终碗里夹了最大的野鸡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少年的脸红扑扑的，再找个媳妇就是真正男子汉。
“终儿，为师可以同意你离开了，但是……”
迷迷瞪瞪的秦终瞬间清醒，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吗？！”
“还记得你三岁时，答应过为师的事吗？”
“徒儿一刻不敢忘怀，师父让终儿承诺救治一位故人之后！”
“你得完成这个承诺，此后世界之大任你去得！”
“好，师父告诉徒儿在哪里？徒儿明日就动身！”
“傻小子，你现在会医术吗？如何救治？”
说着陆机之从袖口中拿出两封信件，说道：“你带着这两封信，先去大黄门拜见你秦师伯！”
“你秦师伯会告诉后续事情，三年之后你去完成答应为师的承诺！”
“师父为何不与徒儿一起回去？”
“为师还有重要的事去办，为师蹉跎半生，也是时候做个了结。”
“回到大黄门后，你秦师伯会带你去见师祖，记得替为师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终儿，还记得为师对你的忠告吗？”
“师父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后半句尤其重要！”
“今日为师再加一句，出门在外要提防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她们比穿肠的毒药更毒，比刮骨的钢刀更锋利，碰之非死即伤！”
“你即将成年，为师怕你误入歧途，切记！切记！” 说道此处陆机之陷入往日的回忆。
听到师父最后的忠告，秦终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陈灵灵的容貌，可是这个秘密他不打算告诉师父。
秦终的脸更加红了，有醉酒的红，更有少年情窦初开的红，师父告诉他的话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不早了，早点歇息，明日为师送你离开！”
师徒一夜无话，翌日一早，陆机之带着秦终离开生活了十六年的小院，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
时隔月余，师徒二人来到孤山湖，只不过湖边没了佳人身影。
简陋的竹筏快速行驶在孤山湖上，徒弟站在竹筏前满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师父站在竹筏尾左右摆动着竹竿轻轻划开湖面，独留水波荡漾着直到消失不见。
远去的竹筏传来陆机之轻声低吟：
“自古花无久艳，从来月不常圆”
“任君堆金积玉，难买长生不死”
“飞禽可有千年鹤，世上稀逢百岁人”
“生碌碌，死茫茫”
“要足何时足？想长那得长？”
“浮云烟蓑雨，无事叹炎凉”
“说什么功名富贵”
“夸什么锦绣文章”
“须信到头终是幻……”
少年站在岸边望着师父远去的背影依依不舍：“师父，保重身体，徒儿一定完成您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