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祭灶
晚上玉瑾行宴请蒋瑜章，叫上许乐宜作陪。
许通判红光满面看着又心事重重的，这种时候倒也没出幺蛾子，对蒋瑜章说不上多热络，但也算礼貌周到。
在雅韵阁遇到其他县的知县，他装作没看见，而那些个知县像真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喝酒吃肉，玉瑾行眯着眼打量那几个熟悉的面孔，老在府衙看见这几人，却是叫不出名字。
“那几个都是谁？”
他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许乐宜打量几眼回：“吏、户、礼三书和知印。”
玉瑾行垂眸继续吃肉，还不忘给蒋瑜章介绍菜品。
府衙设六房，其中六书为头领分担府衙政务，多做些细致活儿，最终决定权在知府手上，如今倒好，这些小虾米们自己能做主不对，是认了别的主！
他眼睛盯着那个知印，知印这官儿不大，却是掌管印鉴的人。
按说他上任第一天，知印就该把知府官印交到他手上，可一个多月过去迟迟没有动静，机会他已经给过，既是不懂珍惜那就怪不得他了！
“冬暖，把样貌记清楚。”
一行人吃完饭，让霍少城把蒋瑜章送回驿馆，喝了酒还是早点回去洗洗睡吧，夜里不安全。
“应虎，打起精神！”玉瑾行拍着他的肩膀小声道：“要是搞砸了，我就让蒋瑜章把你送回吉祥赌坊去！”
应虎一个激灵醒了酒，“是！大人放心，保证办的妥妥的！”
又交代注意安全，玉瑾行也回府衙去休息，谁知道晚上会不会有人闹事，他睡得浅，自然要把门关紧才能好好睡觉！
一夜无风无浪睡得尤其踏实。
起床他便问起昨夜可有动静，冬暖摇头。
这些人是真的一点警觉也没有，还是太过自信？
算了算了，反正事到临头愁的也不是他，梳洗过后慢悠悠走去饭厅吃早饭，滇南人早起喜食汤饼，玉瑾行不喜欢汤汤水水的，林娘子这一手包子绝活真是合他胃口。
午时正，府堂正北祭灶。
供桌上凉菜点心，水果热炒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玉瑾行领着众人点香三拜，礼书念祝告词焚烧后，众人把香插进香炉，祭灶的基本完成。
滇南府四个县，除了罗平县的蒋瑜章，还有安定，安远，罗威三县知县。
说起来这都是老相识了，三年前也打过照面，彼时他是罗平知县，是被这些人嘲弄的对象。
而此时，自己是滇南府知府——他们的上官，依然不被看在眼里。
祭灶结束，官员留在府衙用膳也是祭灶的流程之一，吃的便是灶王爷吃剩的东西，不对，应该是灶王爷给他们的馈赠。
当然了，真正吃的时候还是有别的菜，这些个祭品也就是摆着桌上，众人动动筷子碰碰，沾点神仙雨露。
“大人——人可真多！”应虎站立身后舔舔唇道。
玉瑾行笑了笑，让他们也去吃饭，平日里他们一桌吃饭，今日却是不行了，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
冬暖摇头，“不饿！”
真是一根筋，你不饿他们俩可是饿了，“你们先去吃，等会儿来换冬暖。”他也明白冬暖是怕人多，自己受了欺负。
“蒋兄，坐。”
玉瑾行招呼蒋瑜章坐在自己旁边，他俩都是被排挤的人坐在一起吃的也热闹点。
不多时有人上菜，晃眼看着都是雅韵阁的小二？
真是大排场啊，这银子谁出的，府衙账上可没什么余银。满满当当的五桌，四县知县，六房六书，典史，知印
还从没在府衙看过这么多人。
除了刚开始的客套招呼，众人便撇下他和蒋瑜章窃窃私语，眼神时不时在他们身上打量一番玉瑾行咬了口红烧肉入口绵软肥而不腻。
嘴上冒着油光，他眯着眼恣意的很，却不知这番做派落在有心人眼里又成了谈资。
“大人”蒋瑜章面露不悦。
玉瑾行按住他躁动的手笑道：“不着急，越往后的才是重头戏。”手执茶壶倒了两杯，递给他道：“有些凉了，以茶代酒浅尝一口。”
乐吧，看你们还能乐几时。
蒋瑜章端着杯子眉毛蹙成了川字，大人平日里就是过得这种日子吗？
他不喝酒，这些人连热茶都不给上！
手指紧紧扣着桌面，若他现在发难，会不会让大人更难做？
“提前庆祝。”
蒋瑜章看看茶杯呆了呆，庆祝什么？应该是好事吧，大人嘴角的笑太过诡异，盯着那些杯盏交错热闹寒暄的官员们，像看待宰的肥猪
玉瑾行还是原来的玉瑾行，他一口喝掉冷茶。
冰冷的茶水一路滑到胸腔，浇灭了那股燃烧着的火焰，他怎么会以为大人会被这些人的态度所伤？
“多吃点，晚上怕是没得吃了。”碗里多了块油亮的肘子，他用筷子戳了戳，软软糯糯的表面直往外冒油，又听大人说：“雅韵阁这厨子做的菜是真不错，快吃快吃，一会儿凉了腻得很。”
晚上？蒋瑜章咬着肉琢磨这话，有计划就好。
到时候一定得好好配合！
吃饱喝足休息半个时辰，寅时，政务厅。
进府城述职必然是要讲一讲这一年的功绩，看着零零落落的几人，玉瑾行便知道今年这些人是要给他下马威了。
四县的知县只来了蒋瑜章一人，其余三县均是县丞代为参加，三颗脑袋缩着一声不吭。
该来的六房六书一个也没来，就来了六个愣头愣脑的典史充数。
而不该来的知印却来了。
玉瑾行坐在上首不说话，让应虎送了壶茶，双手捧着茶杯取暖把玩，他倒要看看这些人准备玩个什么好样。
“咳咳”知印轻咳两声拱手道：“大人，既然您没什么吩咐，咱们便把绩效考核单发了？”
绩效考核？
如果没记错，这个应该是他这个上官来评判的吧？
他可从来没评过什么考核单，“发吧。”玉瑾行放下手中茶杯，挪挪屁股坐正了些，就见知印打开桌上匣子取出几张纸
瞟眼看去‘考核’两字映入眼帘。
知印伸手要打开放官印的木盒，玉瑾行指着考核单，“那玩意儿拿来本官看看。”
“大人，这都是填好的，大人只管见证就行。”
“哦——”他点头佯做深思状，“既然你们都能办，那本官便回去睡个午觉，这知府当得挺轻松啊，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