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玉氏
涂青云缩了缩身子道：“那个他死了。”
什么！他手上瓷瓶掉落，碧绿毒液溅出几滴在地上，地面瞬间冒起白烟
“不关我的事啊，那人只让我看着不让逃跑，可他一场风寒就没了”
“是他身子太弱，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一场风寒就没了？哥哥身子骨是不好，可也没那么弱！
“什么都没做？”玉瑾行凝视涂青云良久，捡起地上的瓷瓶道：“把你知道的情况说清楚，一个字都不准漏！”
“是是是”
涂青云嘴唇哆嗦着讲出真相。
哥哥失踪一个多月后，涂青云收到来信让他去昭觉寺接人，他接到人又怕暴露行踪，便把哥哥安顿在山洞里。
后来冬暖寻到山洞，他见打不过便又把哥哥转移到灵蛇山庄地牢。
来回折腾便得了风寒，很快就病死了！
“你连大夫都没给他找！”
太荒唐了！他的哥哥竟然死在灵蛇山庄的地牢里！
六元及第的状元郎，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竟然浑浑噩噩死在阴暗的地牢里！
“我我让人给他买药了真的，我还亲自喂他吃药，是他”
听他还在强辩，玉瑾行喝道：“你闭嘴！你心里有鬼便也给我下迷醉！”
“我你们长得一模一样，我怕败露”
“冬暖，进来！”
不想听他狡辩，这个涂青云留不得，可也不能死在他的手里，“割了他的舌头，挑断手脚筋，我要他永远说不出话！”
走出审讯房，身后传来凄厉的叫声，他当做没看见狱卒惊骇的目光径自走过。
今日暖阳高照，秋风不燥。
玉瑾行站在牢房门口，寒冬将至，风有点凉。
哥哥死了！
“主子他”冬暖很快出来，他声音哽咽，玉瑾行回头拍拍他的肩膀，“这事不怪你，走吧，去接他。”
涂青云说把哥哥的尸体埋在后山老槐树下。
只挖到一堆白骨，连一副破席子都没给哥哥裹，黄泥巴附身就这么草草的埋了？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忍住快要夺眶的泪水，随即脱下自己的外衫，一根根捡着混着泥土的骨头…
等回到县衙已是夜幕天色漆黑，衙役小声又道：“大人，钦差大人安顿在驿馆。”
玉瑾行点点头，康盛安来了？
他好累明天再说吧， 抬脚就要往后院走，又听衙役道：“老夫人也来了。”
老夫人？玉氏来做什么？
他看看怀中抱着的外衫，突然就笑了，来得正好！从小玉氏便把哥哥当眼珠子，不知看到尸骨她会有几分难过？
玉瑾行加快脚步往后院去走去，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五岁前的记忆很少，他只记得自己永远是被忽略的那一个，只要有哥哥在，玉氏的眼睛从来不会在他身上停留。
她会温柔的给哥哥喂饭，却看不见自己被粥烫的绯红手臂。
天冷她会给哥哥做棉衣，却想不起她的女儿也会冷。
……
若不是如出一辙的脸，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明明他家有铺子有下人，可大小姐却在挨饿受冻…
“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这满身的泥脏死了！”
玉谨行回过神，玉氏正一脸嫌弃往后退，好像他身上沾染的不是泥土，而是什么可怕的瘟疫！
若是哥哥…她也会如此吗？
不，不会！
她会数落，会让婆子备水，会催促哥哥沐浴。
“大人，你…”陈巧娘领着人端饭菜诧异的扫了两眼，回身让人备水。
“巧娘，”玉谨行叫住她道：“你先回去。”
可能他的语气太过生硬，巧娘担忧的往玉氏方向看了几眼，低头行礼后便往外走。
“冬暖，送陈姑娘归家。”
挥退所有婆子，他看向玉氏问：“你来干什么？”
“你就是这样和娘说话的？”玉氏眉毛一横不满训斥。
“你来做什么？”玉谨行坚持问。
“你…你这孩子，走这么远连个信都没有，为娘的自然担心…”
玉氏声泪俱下，却被他冷漠打断：“当年把我丢在乱葬岗你怎么不担心？”
“你个孽障！”玉氏扶着心口怒道：“你哥哥绝对不会这么对娘说话！”
呵呵，哥哥！
玉谨行把外衫绑成的包袱往她怀里一塞，“拿着，你好儿子的尸骨！”
“啊——”玉氏惊叫双手把包袱抛的老远，她浑身都在发颤，手捂着耳朵眼睛却盯着淡蓝色的布嚷道：“拿走，拿走！”
不对劲！
玉氏十几年如一日的督促哥哥读书考功名，正好哥哥也一心想出人头地倒也不曾有过矛盾。
哥哥当初喜欢的是个粮铺的姑娘，可玉氏逼着他娶了现在的大嫂冯氏。
他想过，哥哥的死玉氏会难过，但却不会过于悲伤。
因为还有他，只要他在，她以后的尊荣便在！
可此时的玉氏在恐惧！
玉瑾行觉得自己疯了，有什么东西悄然在碎裂，刺啦刺啦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板着脸眼眶微红委屈的问：“娘，你为什么不救我？”
“庆庆儿，娘派人找过你，可”
“哈哈哈哈，娘亲啊娘亲，你可真是好娘亲啊！”玉瑾行低头看着玉氏，四十好几的人皮肤细腻没有几条皱纹。
作为寡妇，她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那脸上的慌张让人无比心酸又想笑，慌什么呢？怕他也撂挑子不干，从此富贵荣华如过眼云烟？
玉瑾行沉声道：“我要知道真相！”
玉氏低头垂泪，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一抖抽抽噎噎说：“你刚进京十多天，家里来了个小沙弥送信，是庆儿的笔记，他说在罗平县的昭觉寺，我我怕消息走漏就托了人去寻。”
“可那人回消息说庆儿已经离开”
“露儿，娘真的让人找了。”玉氏拽着他的衣袖哭道：“真的让人找了啊。”
玉瑾行使劲扯出自己衣袖，往后退了一步又问：“你托的谁？”
“熟，熟人。”
“熟人！你知道吗？”他一步步靠近盯着玉氏眼睛道：“哥哥本不会死！是你害死他的！”
“今夜好好陪他吧！”
捡起地上包袱重新塞进玉氏怀里，他转身回到自己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