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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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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第一遍的时候宋玄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直到月离将那句话完整的说出口。

    宋玄双眸闪过瘆人寒光,语气阴凉,缓慢拂过月离微颤的后背,冷声沉沉问:“谁说的。”

    月离似是被他的语气吓到,嘴唇一张一合,为难又委屈地闭上,不说是谁。

    她这般反应如何能叫人猜不到。

    宋玄敛下眸子,手掌掌心强势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抱在怀中,虽不说是柔声宽慰,却也算得上是温和细致。

    月离自己缓了一会儿缓过了神,眼巴巴从宋玄怀里起身,一向娇媚的声音有些微哑,她手指紧抓着宋玄的衣襟,鼻尖红润,轻启唇:

    “陛下,妾身饿了。”

    眼下已过了晚膳的时辰,外头天已经黑了,也亏得是澜月阁有小厨房,不然再等着从御膳房重新上菜还不知道得多久去了。

    宋玄微微松开手放月离下去。

    夜里久违的没做什么,他揽着月离的腰身把她护在怀中,让她安心睡觉。

    一开始还好好的,可是夜色越深月离睡得也越不好,她不知在睡梦当中看见了什么,身上微微发烫,猛地惊醒起来。

    宋玄也在一瞬醒过来,手掌贴上她的后背,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冷汗,轻轻皱眉坐起了身。

    “来人。”

    门外很快进来了人,将内殿的烛火点上一两个,昏黄的光照映着床帘,透出的影子印在墙上,随着风晃动着。

    秀禾拿了热水进来,扶着月离去了浴间擦拭身体,期间她察觉到月离额上的乌青似乎淡了些许,准备再去拿药来再给月离擦一次。

    “娘娘您莫要忧心,这些淤痕很快便能散了,奴婢待会儿再给您上一次药。”

    月离擦干净身上的冷汗,刚刚睡梦中的惊悸散了一半,困意又渐渐涌上来,出浴间时看见宋玄正在榻上坐着,手里翻着本书,在他身旁摆着一个熟悉的小药瓶。

    “过来。”宋玄合上书册,随意扔到架子上,朝着月离淡淡开口。

    “陛下要给妾身上药吗?”月离换了件寝衣,说话间已经上了榻,坐在宋玄面前仰着脸看他。

    宋玄轻描淡写地瞧她一眼,伸手将瓷瓶打开,里面的药膏泛着清香,他沾了一点在手上,把月离的脸勾过来,细细给她抹在了伤处。

    月离只顾着轻轻傻笑,偶尔被宋玄的力气弄得痛了便低低呼一口气,自下而上微鼓着脸不满地撇过眼。

    “刚刚梦到了什么。”宋玄随口一问,问完却感觉到手下的女子反应一僵。

    殿内静悄悄的,甚至能听见烛火摇曳发出的炸响声,月离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不变,伸出手臂抱住了宋玄的胳膊,把完好的那半张侧脸贴过去,悄声瑟缩道:“妾身梦到陛下的文武百官和后宫妃嫔都指着妾身,说妾身祸国,当被烈火烧死,死后不入轮回。”

    “妾身实在害怕。”

    “陛下能不能抱着妾身睡觉?”

    宋玄给她擦好了药,将药瓶落在一旁的架子上,伸手拿出布巾擦干净手,做完了才将她往床榻里面抱,微微恶声上前吻住了她的双唇:“小没良心的东西,哪日不是抱着你睡的。”

    “唔……”月离被迫将脸蛋抬起,嘴唇微张由他攻略城池。

    一吻后,她身子软倒,困意更深。

    门外的宫人进来灭了烛火,帘子拉上,夜中深黑的环境让她往后与宋玄贴上,这才得以安眠。

    第二日起身时才听宫人们说起昨日未央宫的那两个嬷嬷今早死了。

    宫人们只敢和她提一句,却没细说,自己私底下却互相传着那两个嬷嬷的死状。

    “听说是血流尽了,就跪在未央宫门口倒下去的。”

    “那血流了一地,脑门都烂了,血肉模糊的可怕得很。”

    “听说皇后娘娘都吓病了。”

    那两个嬷嬷一个是宫里的老人,另一个是陈皇后自东宫便一直带在身边的,她们一死,无异于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果不其然,陈皇后今日免了请安,月离只敢在心底里高兴,面上却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娘娘的眼睛有些肿了,奴婢拿热手帕给您敷一敷吧?”秀禾正在给她梳妆,窥见她双眸上的红肿,轻轻皱眉道。

    月离这才反应过来,慢半拍地去看镜子,看清了眼睛上的肿胀,心中了然,她说呢,怎么一觉睡醒还觉得眼睛睁不开,原来是昨晚上哭太过了。

    “那就……”正要应下,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宋玄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她当时还不解,现在却是知道宋玄在看什么了。

    “娘娘?”见她话说到一半,秀禾奇怪地再去看她。

    月离轻轻咬着下唇,微微发肿的双眸瞪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心道一声大意了。

    如今这双眼睛虽不至于让她变丑,但是终归是看着奇奇怪怪,多少有些损人的颜面。

    “去吧去吧。”反正眼睛好之前她是不想出门了。

    谁知她不想出门,圣旨却让她不得不出门。

    传旨的公公往这边来时月离还在敷着眼睛,她躺在软垫铺着的美人椅上,白皙鲜嫩的皮肤被夏日的薄衫笼罩,眼睛上覆着一条白色的手帕,身后的莺儿在给她轻轻按摩。

    月离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佩兰匆匆进来说看见刘公公正带着人手里拿了圣旨往这边来。

    圣旨?

    月离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刘和意的确是传旨的公公没错,他拿了圣旨来意思是说皇上给她下了圣旨?

    会是什么?好的或是坏的?

    一时间月离也把不准注意,她匆匆摘下手帕,从贵妃椅上起身,脑子里想自己有没有哪里对宋玄不敬的地方。

    不去想还好,一想才发现她着实胆子变大了不少,昨日那般试探,大有触犯君威的嫌疑。

    不过昨日宋玄也不见生气啊,还抱着她睡觉,晚上还亲手给她上药,轻言细语的,哪里像要罚她的意思。

    难不成是今早看见她的眼睛,觉得不好看了,随意下旨来罚她?

    总不能吧……

    月离暗中咽了咽口水,外头那刘公公已经站住了脚,正笑眯眯地让人请她出去。

    帝王果真不会那般不讲道理。

    听到刘公公口中宣旨的那些话以后月离才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震到了脑袋,她眼睛微微放大,流露出喜意,依照规矩谢了旨,站起身将刘公公递给她的圣旨看了两遍,没错看一个字,面上的笑容强行收了两分,却依旧掩不住高兴。

    “辛苦刘公公了,佩兰。”月离将圣旨放在承盘上,叫了一声一旁的佩兰。

    身后宫人们脸上也尽是喜意,佩兰心领神会,上前几步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稍微避着人送进了刘和意的手上。

    刘和意笑了笑,将荷包掩下收起来,稍稍弯身行了个礼:“修容娘娘大喜,奴才还赶着要去雪晗居传旨,就不多留了,娘娘,奴才告退。”

    雪晗居?是甘婕妤。

    月离的目光绕到了对面太监手中拿着的另外一道圣旨,只看了一眼,将心中的好奇尽数压下,道了一声公公慢走。

    回了内殿,月离再次将那圣旨看了一遍,随后让宫人把它收起来和之前的那两道圣旨放在一起。

    其实之前她也猜着会不会是宋玄给她晋位分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她才升为充仪多久啊,再说了,陛下一向吝啬给宫妃升位分,他若是想起来便也大方,不过多数时候都是想不起来的。

    如安修容,这么久了也只是个修容。

    “紫檀,你午膳时去准备一点红枣银耳莲子羹,我下午拿去给陛下。”月离吩咐了一声,忽然又想起自己的眼睛,绕到镜子前仔细看了一眼,发觉没那么肿了。

    于是又拿热手帕盖在了眼睛上。

    没一会儿佩兰进来给她传了消息。

    “雪晗居那边封的是充容,还赐了封号为‘忻’。”

    “忻充容……是哪个字?”月离轻轻皱起小脸,有些好奇。

    佩兰压低声音,回:“是忻艳的忻字。”

    怕她误解,佩兰又在自己手掌上写了几画。

    月离恍然,‘忻’,察也,同欣。

    如今这一出倒是比她还高调了,陛下赐给甘婕妤这个位分和封号是因为什么?仔细想想应当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才是。

    她只是升了一阶,甘婕妤不仅升了两阶,还有了封号,她平日里也没有太惹人注目的地方,再要往深处想便也是因为外朝的那位大将军了。

    看着她思考许久,佩兰候在一侧生怕她心情不好,忙打岔一句,说:“娘娘眼睛还有些肿,奴婢给娘娘按一按吧。”

    天大的事也大不过她的脸,果不其然,月离收起了别的心思,往美人椅上一躺,安安心心地等着人过来。

    要说这两道晋升的圣旨有多惹人厌恨,后宫别的嫔妃都深有体会。

    安修容紧紧捏了帕子,恨得牙痒痒,再问了宫人一遍:“当真是封的修容?”

    她面前跪着的那小宫女犹豫地点了头,回说:“传旨的刘公公的确是进的澜月阁,圣旨上说封月充仪为修容,还有…还有……”

    那小宫女声音更犹豫,慢吞吞地打量了一下安修容如今的脸色才继续小心翼翼地说:“还有雪晗居的甘婕妤,皇上一并下了旨,晋升为充容,赐封号为忻。”

    好半晌安修容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脑袋一晕,努力扶住一旁的椅子才站住,她冷冷笑了一声,神色似忧似怒。

    她好歹是后宫中的老人了,没成想转头便要她和一个刚被陛下纳了没多久的宫女平起平坐。

    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陛下不喜欢她她也认了,可是这宫女又有如何大的本事就能迷得他这般护着人,就连皇后,就连皇后都不得动半分。

    真真是好手段!

    消息很快传入了未央宫,文秀吩咐了宫人皆不许在未央宫中提及此事,但还是被陈皇后察觉到了异样。

    听完宫人的回话,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内殿中走。

    文秀扶着她坐到了床榻上,陈皇后咳嗽了一声,脸色比平常看得要蜡黄一些,宫人们递来了药,文秀拿勺子舀了几下小心地要喂给她,却被她拿手轻轻推开。

    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声。

    “娘娘,奴婢求您了,您多少喝点药吧,再这么下去您的身子哪能受得了?”文秀眼眸中浸出泪意,神情慌张又焦急。

    “本宫咳咳——”陈皇后说了两个字便是一阵咳嗽,好不容易止住,她捏紧了手,双眸中的幽深透着黑,深深看着文秀,喘声道,“本宫、岂会…会死?”

    她笑了一声,那表情实在是怪异,正在文秀不解的时候,她压低声音,小声说:“本宫不会死,本宫还没……”

    最后几个字她是收进口中,没有说出来。

    文秀一脸为难地看她,正要再求一次,却见陈皇后伸出了手来。

    “娘娘您快把药喝了!喝了就能好了。”文秀把碗递上去,急道。

    陈皇后手腕纤细,皮肤呈现出一种病弱的微黄,她的手端起碗,手腕脆弱得似要折断,她却将碗中的药喝了个干净,也不觉得苦,似是已经习惯了。

    雪晗居内,甘青黛面色如常地接了圣旨,依着规矩谢了隆恩,等一帮传旨的太监走了,她转头进了雪晗居的大门。

    宫人们面上很是高兴,纷纷给她贺喜,说了些漂亮话,一个个手舞足蹈的看着样子比她这个得了封号晋升两阶的正主还欣喜。。

    甘青黛却没觉得有多少喜意,只是淡淡地让人把圣旨收了起来,随意地就坐在桌前翻起了书,微风吹起,透过窗拂过她散下一些的头发,她轻皱眉,不喜地撩了起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拿了绳带重新绑好。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一个干练的宫女,进来弯身在甘青黛耳边说了些什么。

    甘青黛微微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唇角勾勒出些许弧度,轻描淡写地开口:“让她去,别打草惊蛇。”

    宫女低下头,默默应了一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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