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中下毒
月离在一旁眼看着人被拉走,默默垂下眸子没吭声。
“这几日便安分些,明日朕重新派人来照料你的身体,别忧心。”
宋玄说着起身,按住月离要随他而起的身影,微微俯身看她一眼,伸手在她的额上轻轻敲了一下。
等到皇帝的轿辇从澜月阁离开,佩兰才重新进到殿内,窥见月离正坐在软榻上绣着绣品,那香囊已经绣成了一大半了。
“娘娘,您可还好?”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们在外边儿可是听见了叶医女的求饶声,没多久就看见叶医女狼狈地被拉了出来,没过多久皇上也走了。
她没听见皇上动怒的动静,所以一进来看见月离在那儿颇有闲情逸致地绣香囊便想着问一问。
月离抬起头,看见了佩兰小心谨慎的举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耳上的珠玉颤了一下,她笑说:“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刚刚陛下是在为我做主呢。”
佩兰松了口气,走上前替月离倒了水:“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陛下生气走了。”
她看着月离的娇颜,却又突然怔愣着,皱着眉提了一句:“可是娘娘,您这般将皇后的人弄走,她定会想法子报复回来的。”
月离收起了笑,低下头看着手中绣着竹叶的绣布,浅声幽幽道:“佩兰,在这后宫中谁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恩宠,除了陛下,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
但是帝王恩宠来的快也去的快,这后宫中从不缺美人,谁又能保证自己在那位帝王心中能长宠不衰呢?
佩兰似想说这句话,但是看见月离逐渐敛下的神情,她又闭上了嘴,她想,大概娘娘自己也是清楚的吧。
这些事情月离比谁都清楚不过,以往她还是个宫女时最多听到的便是贵妃娘娘如何得宠,艳冠后宫,陛下也对她宠爱有加,但是一朝成为天子后妃,深陷其中后才知,原来情爱皆是可以装出来的。
那位贵妃娘娘也没传闻中的那么受宠,而这位陛下才是真正冷心冷情之人。
月离在他面前使用的所有小伎俩都能被他一眼看穿,而他却又这么纵着她,一次两次过后,就连月离自己都快搞不清对方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不过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既然他不戳破由着她演下去那便演给他看。
门推开,秀禾带着身后的宫女进了来。
“娘娘,这些都是内府送来的一些干花,香味都保存的好,听闻娘娘要干花,他们眼巴巴地就送来了。”
进来四五个小宫女,每个人手上都托着一个小承盘,上面堆着各色各式的干花,远远的都能闻到香气。
月离来了兴致,落下手里的东西从头看过去。
“这是茉莉,取的是宫外今年最早开花的一批,晒干保存好的。”
“这是去岁收好的桂花,虽是存了许久,但是香味依旧。
“这是……”
秀禾一一介绍过去,说到最后一个承盘上那艳红色的花时有些犹豫,缓声道:“这花名为万红,奴婢没听说过,听内府的宫人说是从域外流进来的,胜在香味独特,所以才献给娘娘以供一览。”
万红花?
月离看过去,那花朵有一整株单独摆在最左侧,右侧便是从花朵上摘下制成的干花花瓣。
那香味的确很独特,不得不说是这些花中最浓烈的一个。
她让那托着承盘的小宫女近前几步,伸手从承盘中拿下了那整株花,轻轻嗅了一下,轻笑着:“还挺好闻。”
佩兰一个个扫过去,心说娘娘大概会选个淡雅些的花。
“都收着吧,把那茉莉花给我拿器物装起来,待过两日再用。”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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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皇上下旨把人赶出宫去了?”瑶华宫内,李贵妃正打着扇的手停了下来,语气似惊似恼,见宫人给了肯定的答复后她反而冷静下来。
前几日月充仪请了太医一事各宫都知道了,她不仅在乾德殿睡了一觉还陪着皇上用了午膳再被轿辇送回澜月阁中,说得上是偌大的殊荣,随后便有了皇后派医女前去为月充仪调养身子。
说是调养身子,她几乎都能猜到陈皇后打的是什么主意。
叶氏女,皇上登基那一年入的宫,如今已是四年了,或许她当初没有想入后宫的心,但是能帮陈皇后做事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别的心思。
李贵妃曾经见过那医女一面,说得上是可人的姿容。
只不过这样一个能明里暗里给月充仪带去不少麻烦的人竟被这么干净利落地解决了,皇上当真是不顾一点情分啊。
铃兰站至一旁,不由得出声:“娘娘不觉得月充仪有些太招眼了吗?”
以往后宫中的后妃虽不多,却没有一个像她这般能被皇上这么堂而皇之地护在身后,就连贵妃也不过是说着宠冠后宫,实则皇上真正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
“是啊,的确招眼。”李贵妃甩开了扇子,冷声道。
“不过她现在这般被皇上护着,打的是皇后的脸,这两个女人一个都没安好心,且让她们狗咬狗去吧。”
铃兰替她捡起了扇子,说:“还有一事娘娘。”
“今日月充仪在御花园碰见了皇上和苏才人、谭宝林在一起,听闻最后谭宝林弹了琴被皇上赏赐了‘玉符’,苏才人则…站在一旁什么赏赐也没有。”
“说来也是巧,苏才人两回去御花园都能碰见皇上,只不过这第二次没这么好的运气罢了。”
李贵妃眉眼微挑,淡声问她:“她和皇后那边可还有牵扯?”
铃兰摇头:“尚未发现她们私下有来往,苏才人也是个谨慎的性子,想来是准备按兵不动。”
“那就明日吧,请她来本宫这儿喝喝茶。”
铃兰笑了笑,弯身应了一句:“是。”
傍晚快用晚膳时月离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手臂右侧被衣衫揽住的地方不经意就会有一阵痒意,一开始还能忍耐,但是后来愈演愈烈,她不得不放下手头上的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有些瘙痒的手臂。
但就这么一个动作,她越挠越痒,眼看着就把那块皮肤抓红了,不得不停下来,喊了人。
“娘娘?”
月离捏紧手,把手臂伸出去,有些着急:“快快快,佩兰,快给我找找止痒的药膏。”
她一身雪白的皮肤最是受宋玄喜欢,若是挠破了可不行。
佩兰赶紧给她去找,还没等她找到东西回来,月离的另一只手又开始痒了起来,那只手明明还未碰上去便已经在上面生出了一个个小小的如米粒大小的红疙瘩。
月离瞪大了眼。
秀禾立马去叫人传太医去。
太医赶过来时月离的双手被佩兰捏住不让她乱动,而她拼命抑制住自己不去碰手臂,发鬓都有些凌乱。
“娘娘且勿乱动,待微臣查探一下。”那太医查看了一下她的症状,神色逐渐变得慎重起来。
他将一个小白瓷瓶交给秀禾:“此物先给娘娘涂抹在伤处。”
随后他问起:“不知娘娘今日可碰了什么花木?”
这一问,月离愣了一下,佩兰告诉她说:“娘娘今日去了御花园,因为要做香囊,所以下午内府还送来了些干花,娘娘都看了看。”
“那不知在御花园中娘娘可曾触碰什么花?”
月离摇了头,忍着秀禾给她涂抹药膏的痒意,说:“未曾。”
她紧紧蹙着眉,又听那太医说:“不知那些干花可都还在?微臣需得看看。”
“佩兰,去拿来。”
“是。”
没一会儿,今日内府送来的干花都摆在了前方不远的桌上,太医过去仔细一一查看,果然在其中发现了端倪。
他将最后方的万红花捻起来,闻了闻,确定了原因,率先写下方子示意宫人前去抓药。
然后才转身对月离道:“回娘娘,此物名为万红花,是从域外流传进来的,在域外也叫红芙花,此花的花香甚重,对此花不耐受的人闻久了会头晕无力,更甚者长眠于此,而它的花汁有毒,触于皮肤上便会瘙痒红肿,若不尽快处理更有溃烂的可能。”
此话说完,月离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今日不过是看个稀奇拿起那花来瞧了瞧,幸得好未沾在脸上,不然的话她岂不是整张脸都会毁了?
“不过娘娘吸入花香较少,手臂上的红肿只需擦拭几日,喝几次药便会好。”
月离的面色有些难看,她谢过了太医,让佩兰送太医出去。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月离突然扣住秀禾的手腕:“你去内府领干花时可曾说了我要用来做什么?”
秀禾仔细回想了一番,轻声说:“一开始是没准备说的,只说娘娘要一些干花,后来一个小太监便问了奴婢,说是若说出用途他也好选出一些适合的花来送到澜月阁。”
如今这出可真是猝不及防,这张脸是月离最大的筹码,可见这背后谋算之人心肠有多狠辣,直接便想让她再无翻身的机会。
想到这里,月离心中一片发寒。
背后之人知道她是要用干花做香囊,却不知她的香囊是做给皇上的,她若真用了那万红花,整日与那花接触,虽不至于烂脸,却也定会如太医所言有些不好的反应,若她将这香囊送给了皇上……
稍不注意便是谋害皇上,是杀头的大罪。
秀禾察觉到月离的手在轻轻颤抖着,刚想说什么安抚着她,门外传来了些许动静。
门被推开,沉着又带了些着急的脚步声响起。
月离抬起小脸望过去,在看见宋玄的一瞬眼眶便红了,泪珠直直地砸了下去。
“陛下……”
秀禾退开,站至一旁。
宋玄将她上下打量着,见她无大碍才把伸手让她入自己怀中,由着她在哭,转头厉声问:“太医呢!”
太医刚出了大门又被招进来,大气也不敢出地在宋玄跟前跪下了,哆哆嗦嗦地将之前说的那一席话又说了一遍。
场上寂静了几息,只能听见月离在宋玄怀里小声低泣着,好像委屈得不行。
“启禀皇上,那、那万红花在我朝很少见,宫中也是严令禁止这花栽种的。”
至于这突然出现在澜月阁还伤了月充仪的万红花究竟是怎么来的就引人深思了。
旁人都能想到的道理,宋玄不可能想不到。
“李知,带人去内府查,有嫌疑的都给朕关进慎刑司。”宋玄说着,抬起头冷飕飕地看了李知一眼,补了一句,“记住,这次可不能让人莫名其妙死了。”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办。”
等到殿内没别的动静了,宋玄把人从自己怀里剥出来,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皱眉轻啧了一声,钳住她的下巴:“不许哭了。”
月离憋着泪,垂着眸子把光洁的手臂坦露给他看,只不过如今那手臂上生起了点点红斑,看上去有些难看。
“陛下,您瞧,臣妾、臣妾呜呜呜……”话没说完,月离又是哭一场。
宋玄几乎都要怀疑她一戳破皮就只剩下眼泪了。
不过那手上的红斑瞧着确实可怖了些,更遑论月离最是娇气爱美,如今这伤处只在手臂上都能哭这么凶,若是真弄到了脸上,怕是会哭晕过去吧。
宋玄想着,轻轻勾了下她的耳垂。
“臣妾本来是想给陛下做、做香囊的,本也只是看这花觉得香,臣妾…臣妾就多看了一眼,就……”
说起香囊,宋玄想到之前看见的那绣花边,脸色稍微沉了下去。
若是单纯的谋害宫妃这事倒也简单,只是若是要谋害天子,便是大事了。
宋玄的手指轻轻抚着月离的头发,眸中神色未明,他低头看了看躲着不愿抬头与他对上视线的月离,手指又落在了她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陛下?”月离茫然地抬起头,黑眸天真又委屈地瞧他,似在问他为什么要捏她。
“朕还不知,朕的月充仪这般聪明。”宋玄不咸不淡地说完,瞥她一眼。
“臣妾听不懂陛下再说什么……”月离把脑袋垂下来,哪里是听不懂,明明是心虚。
这哪里能怪月离,之前如嫔那件事便是莫名其妙让人死在了慎刑司,凭她一个人怎么能找出凶手,不这样说万一宋玄这次也不上心怎么办?
她心虚极了,手指轻轻拉扯住宋玄的衣袖,脑袋蹭在他胸前,战战兢兢地等着他的反应。
良久,察觉宋玄使了点劲儿拍了下她的臀。
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还是没敢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