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司狱吏
黑中有白为丹母,雄里藏雌是圣胎。
太乙在炉宜慎守,三田聚宝应三台。
“果然如此!这秃驴真藏在了一处洞天之内!”
刘果实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洪流,咬着牙,挥起长幡,做出厮杀的样子。
行复身处洪流之间,巍然不动,周围景色变化,眼看对面山丘上站着个持幡道人。
“这个刘果实还真来了!”
刘果实一看行复现身,连忙念动咒语,闻听道:
“仰启酆都八灵将,黄巾鬼面韦元帅,皂帔赤发刘元帅,持枷挂锤王元帅”
只见刘果实身周,阴风四起,刮动无明。
长幡之内,窜出八道青光,落至行复八方。
离位上,站至一员,执剑架鹰,红毛爪觜。
巽位上,站至一员,银剑金索,坐下骑忿火猛兽一头。
震位上,站至一员,一手拿枷,一手拿锤。
兑位上,站至一员,面赤发白,手拿铁棒。
坤位上,站至一员,黄巾银甲,手提压梁鬼一头。
坎位上,站至一员,青鬼容貌,皂衣铁甲。
艮位上,站至一员,鬼形金甲,手执灵杖。
乾位上,站至一员,牛头绯袍,拿戟负绳。
八位将军将行复团团围住,就等法令一响,便要动起手来!
行复如临大敌,站在中央,朝那刘果实合十说道:
“道长,贫僧与你今日无仇,往日无怨,却是怎么与我刀兵相见?”
刘果实冷着一张白脸,说道:
“和尚,你我确无仇怨,只因大道通行,不得不在你身上参求一番!”
行复会意了,随即问道:
“莫不是蓥华山某位仙人的意思?”
刘果实瞳孔一放,惊道:
“好和尚!还能堪破谜面,莫不是有人事先告诉你?不消多讲,定是如此!你既然知道我有祖师授意,若是识趣,不想落得个死无全尸,就自己动手吧!”
行复冷哼一声:
“恐怕道长要拿我也得费一般功夫,怎么说出让我自裁的话来!”
刘果实站在上方,闻得此话,气笑道:
“真是个胆大的无毛汉,你有多大本事,说出这般大话,既不自裁,我来取你性命!”
说罢,长幡一挥,喝道:
“行刑拷鬼,打邪灭巫!”
八位灵将得了令,脑袋一抬,呲牙咧嘴,口吐黑气,举兵器,放野兽,齐齐杀来!只看的:
韦锡飞鹰嘴爪利,刘锄火狮怎相敌,王鉴金锤来无影,孟锷铁棒去无情!车将军提鬼掩魂灵,夏元帅恶面赛阎君,劣惟直灵杖没轻重,桑通怪大戟分人形!形色酆都八大将,本要捉鬼灭妖精,而今符主心不正,只为禅僧动雷霆。
行复见八将赶来,急忙接住,心念一动,召出护体白光。
那八将见着白光,气力稍缓,不比之前威风。
只因这玄门酆都处的正法,必须有法箓才可召考,而刘果实只有法门,没有法箓,召不来正神,只得抓住几只厉害的幽魂,照着八将身形炼化而成的。
到底是阴属之辈,又逢那刘果实心术不正,这威力无边的神通也被用的声势颇小。
行复嘻嘻一笑,面上无一丝惧色,对着空,高喊一声:“长!”
只见那身躯暴涨十丈,如小山一般,迎着八将,吼道:
“不过区区幽魂,却装作正神蛊惑世人,今天教尔等魂归地府!”
两不多言,杀在一起,这场好杀。
八将威风长,行复神威扬,你来我往日月惶!威风长,各逞凶恶动辄伤,神威扬,显露慈悲放佛光。这个压剑来赶过山虎,那个转戟卧龙回身忙,鹰击长空喷彩雾,火兽四流暗中藏。好和尚,不慌张,撑开两手赛金刚,迎风打,劈面撞,耀武扬威把咒唱。
八将围住行复,却因拳势凶猛,又有那护身白光,是此近不得身,这般相持数十合,难分高下。
行复眼睛看的切,知道面前这八个魂灵来路不正,便要用个法来降伏。
行复长笑一声,一边使动拳头,一边高声诵到: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八将听闻,身形一顿,手中渐渐拿不住兵器。
行复觑眼看得,一把捞过牛头身形的灵将,一拳打在腰椎之上!
那牛头灵将不声不响,刹那之间,化作一缕黑烟散去。
刘果实眼睛一红,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八只幽魂,正是前些日子新得来的,专门为了这门神通而求。
不想今日初放,便损去一只。
不多说,登时大怒,连忙摇摇魂幡,收了其余七将,戟指行复,怒喝道:
“秃驴!今日拿不动你,我便身死此处!”
行复闻言,呵呵冷笑:
“你个邪魔歪道,不修正法,反求小术,有何神通能擒我!”
刘果实听行复如此说他,气的三尸神暴跳如雷。
随即手里掐了一个诀,披头散发,竟然腾空一步踏出!
“老子今日叫你看看”
只见他衣袖无风自起,长幡之内哀嚎大作。
“南兴国众多修行,为何偏偏只有我敢称司狱!”
话音一落,异象顿生!
天地之间,以刘果实为核心,草木齐动,风声呼号,化成一旋龙卷!
内有青光放出,长幡疯狂飘动,窜出无数魂灵!
看那密密麻麻身披甲胄,丫丫叉叉手拿枪矛,拢共不下千计!
一架车舆于龙卷之中显现出来,刘果实端坐其上,仿佛指示大军的统帅!
两边牙将,身高丈八,骑一头鬼面马,护卫左右。
车舆下,四个猛鬼力士屈在下首,正好作拿车舆前行的车轮。
“那秃驴,你如今如何施为!?”
刘果实癫狂大笑,长幡指向行复,喝道:
“杀!”
众鬼兵齐齐举起手中兵器,应声喊道:
“杀!”
这一声,只教平地动,也将山岗倾!
行复丝毫不惧,道:
“我也不是没有见识过你这场面,有何惧哉?”
说罢,唤出钵盂,变作五丈方圆,上指龙卷。
“给我砸!”
钵盂应声而动,直向那鬼军奔去!
刘果实精神一震,知道这钵盂来历颇大,要好好应付。
便挥动长幡,变化阵形,绕作三圈,也化个三才阵势。
钵盂撞来,天阵迎出去,乒乒乓乓一阵响,撞散了大半鬼兵!
地阵又列上前,数百器械连忙迎来,钵盂倒头一扣,尽皆摄了去!
又是一旋,倒还下去,又淋杀诸多鬼兵。
刘果实面上阴晴不定,周身乃是护卫自己的人阵,万万不可调用。
当下只得将长幡高高抛起,散出一片黑雾,去迎那钵盂。
也不知这长幡是何宝物,两番相撞之下,竟然没有断裂。
行复眉头一皱:
“不想他也有好东西,竟然能和我的钵盂相抗。”
行复猛地踏地,高高跃起,冲进那人阵之中,准备以身破阵!
六十余劫法力尽数催动,化作一只金光大手,身后天王,龙神二相生出,直撞入阵中!
好似虎入羊群,也如龙归大海!
这架势虽强,可到底里子空,在金色大手的横扫之下,又去了大半。
刘果实看的暗暗心惊。
“这和尚果然是菩萨境界来的人物,好强的杀力!”
心下有了几分狠意,离开车舆,被力士托在手上,看向行复,厉声叫道:
“那和尚!”
行复抬头看去,见刘果实面目凶恶,青筋暴起。不由生出几分不祥来。
“且看我的神通!”
说罢,心上逆出来一口鲜血,堵在舌尖。百劫法力流转,默念咒语,两手一拍!
“噗!”
鲜血喷出,行复只觉天色一暗,便朝自己顶上看去。
只见一座插满刀剑的山岳,高有百丈,凭空而起,山上挂着无数幽魂,正向自己压来!
行复看的呆了,而刘果实则是哈哈大笑:
“和尚!你们佛家有十八泥犁之说,这乃是我修行之始,便存想的法相,你可知何物啊!”
行复看向不断向自己逼近的大山,咽了咽口水,喃喃道:
“泥,泥犁岳”
若是任凭此山压下,那么生死就可以即定了。
刘果实被力士托到山巅之处,用脚猛地一踩!
“而今,你又如何对付我!”
行复连忙回神,召回钵盂,顶住那山根。
刘果实冷笑一声:
“和尚,自我见到你后,就看出来了!”
“什么?”
“你身上嗔杀之意颇厚,所具无明业火高上天穹!”
行复落在地上,周围早已被山岳法力锁住,无法遁形。
“我这刀山泥犁岳中,收纳的尽是那无名冤魂,罪孽极重啊!”
行复咬牙切齿,法力不断催动,钵盂已经发出铮铮之音。
“刚好要借你这焚天业火来压一压!”
行复怒喝一声,又显化出十丈金身来!
“和尚,受死!!”
刘果实又是猛地一踏!
苦苦支撑的钵盂因为行复的法力不足,登时被打回行复体内!
行复面上一红,看向急速朝自己坠来的山岳。
“呔!”
一阵地动山摇,山岳已经压下。
刘果实眯起双眼,透过山体,看向山根。
山岳之下,一尊十丈金刚,两手托举山岳,低着脑袋,不断颤抖着!
“哼,垂死挣扎!”
刘果实一手掐诀,招来无数鬼魂,落在山上。
魂魄乃是无质之物,可落在泥犁岳上面,却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重量!
“轰”
泥犁岳一个倾倒,行复‘噗嗤’一口鲜血喷出来。
“哈哈哈哈!”
刘果实站在山巅之处,面色癫狂。
“自修行以来,杀劫七次,入魇九回,我父母妻儿因我尽皆身死,唯独这尊山岳,时刻照见我心!和尚有何能耐,能破之!?”
行复站立的两腿,早已跪下了一只,听闻刘果实如此说,咬牙吼道:
“我就是死,也要死在离家近一些的地方!唵!”
随着一声大喝,身后出现四道虚影,正是凝聚出来的四道拳意!
“砰砰砰!”
虚影不断击打的头顶的泥犁,企图让其抬升一丝。
行复七窍喷红,两眼暴出,法力已经用尽,却用真气不断冲击着第五道经脉!
刘果实在山巅看的分明,不甚在意。
无用之功而已。
却说第五道经脉之中,在这生死危机的胁迫之下,真气行进犹为迅速。
“给我出来!!”
随着行复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喝,阳维一脉,彻底打通!
一声高亢的鸣叫响起,行复背生双翅,头顶之处,出现一尊护法迦楼罗!
金刚八法第五式,唤做‘大鹏七化’!
是以顶为布施;口为忍辱;喙为精进;角为持戒;手为禅定;眼为智慧,上下能观十方世界,五道众生。
以此七化,以作护法之能!
行复双臂展开,高高举起,如同大鹏扶摇。
背后双翅虚影不断挥动,大有挟山超海之意!
刘果实哪里不晓得山下的变化,只是轻轻一笑,一手虚按。
行复身躯又是一阵晃动,背后双翅虚影,也险些溃散。
随着这一阵晃动带来的眩晕之感,还有那从心底涌出来的绝望。
刘果实面上趋于平静,但眼中的火热却越来越盛。
“这和尚容易搞些名头出来,不可不谨慎!”
说罢,又是一踏!
是此,行复两眼一黑,五道虚影当即崩灭,山岳没了力量支撑,猛地坠下!
“够了!”
“妹妹,你干什么?!”
一把紫金飞剑猛地飞来,穿透大山,从中一条,山岳立刻化作两开!
刘果实惨嚎一声,摔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这这”
“啊!!”
天上传来阵阵怒吼,彩虹碎裂,一只大手扫清云幕,就要向行复探去!
就在此时,数百张符箓飞出来,贴在大手之上,死死箍住,大手难以驱动。
“你们都是叛徒!”
刘果实听得天上的怒吼,又看向早已消散的泥犁岳,脸色一片灰白。
“祖师祖师救我”
他法相被毁,如今已是废人一个。
身周鬼兵没了法力约束,尽皆向刘果实投去不善的目光。
“祖师祖师!”
随着第一只鬼物融进的他的身躯,接下来便是第二只,第三只
云端之上,种檀真人面色极差,看向面前与自己向来同甘共苦的亲兄妹,心中却是升起了几分迷茫。
那是近来一百年都未曾有过的感觉了。
扶叶山人咳嗽一声,不敢去看种檀真人:
“二姐,你看那个小道士,救一救吧。”
拨莲剑仙面色冰冷,说道:
“以正法行邪道之事,这就是他最好的下场了。”
又转来对种檀真人说道:
“你要是执意要拿那和尚,我就带着我的弟子离开蓥华山,直至老死,都不回来!”
种檀真人张了张嘴,最后只有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