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只是印象好了些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
王府里的日常，说实话，的确有些枯燥，章山时不时地总在想，还不如早些回西北去，那西北的风沙，如今想起来，那也是好的。
至少，自在极了。
可他家王爷的腿坏着呢，回京医治这么久了，也没见半分起色。
王爷的脾气，一日比一日的暴躁，谁都不敢到他跟前儿去碍他的眼。
只有王妃成日里没个消停，总往王爷身边蹦。
一开始。
王爷不胜其烦，总黑着脸赶人。
可人家不听，赶不走，没法子，只能想法子避开，后来也不知怎的，王爷竟似乎习惯了王妃整日整日的闹腾，甚至隐隐还有些纵容。
也就那时候，章山才觉得王府稍稍有那么一丝人气儿。
王妃不喜欢身边跟太多的生人。
身为王妃，进门的第二日，管家便选了好些个伺候的，送到了扶风苑里。
王妃谁都没要，依旧只用她带来的两个。
她的两个婢女，性子倒是两种极端。
一个好动，一个沉静，一个没心没肺，终日不知世间苦，一个却是心有成算，仿若经历过了无数风霜雨雪的侵袭，以至于整日波澜不惊，心如止水。
章山过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自是对简单纯粹的春莹更有好感。
当然，只是印象好了些。
许是秋辞在王府婚礼那夜的话，警醒了春莹，又许是顾虑王妃的处境，她竟真的自跟着王妃入王府后，便很少出门，也不愿与人打交道。
反而日复一日地将自己闷在膳房里。
要不就是王妃看话本的时候，她跟着在一边看游记，在游记上寻些做膳食的想法。
偶尔，她也会拿着游记发愣。
亦或者会兴致勃勃地与王妃谈论她看到的有趣的东西。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原本的活泼娇憨。
至于章山，他很忙。
忙着调查当初他家王爷带兵驰援北境，却被设计陷入困境，生生断了一双腿的真相，忙着关注西北边境的动静，也忙着四处打听这天底下有没有什么名医，能治好他家王爷的腿。
是以，他每每回府，总是步履匆匆。
偶尔，他也会随侍在王爷身侧，会眼看着王妃几乎每日都在王爷跟前儿晃。
她身边永远都只跟着一个秋辞。
而秋辞的手上，很多时候都会拎着一只食盒。
那食盒上，总装着各种各样他要么没见过，要么极少见到的膳食和点心。
最要命的是，膳食点心上的香味太勾人了，以至于即便春莹几乎没出现过，他却没忘记过，王妃身边藏着这么一个极擅膳食的婢女。
有时候，他从外边忙完回来，实在饿极，也偶尔会到扶风苑的小厨房里去兜兜圈。
当然，他是没这个福分可以吃到那个丫头做的膳食的。
但闻闻味道，也挺好不是？
春去秋来。
一转眼，王爷和王妃成婚也小半年了。
这小半年里，王爷跟王妃之间的关系，不说有多好，但似乎所有人都正在习惯，正在接纳王妃，就连他家王爷，有时候都会问起王妃的动静。
好像一切都在慢慢地变好，除了他家王爷的腿伤。
可就是这样一个非常寻常的日子，短暂的美好被悉数打破，王妃与她的两位婢女不知所踪，王爷接连几日都没见着人才意识到了问题。
寻到王妃的院子，里边的书案上，只有一张字条。
而那字条后来被证实，那是被调换过了的。
王爷看到字条以后，心思稍稍安定了些，却又觉得奇怪，其实，也不只是王爷觉得奇怪，便是他也摸不着头脑。
王妃明明什么事都与王爷说，为何偏偏是要离开一阵子这事，提都不提？
又为何要趁夜悄悄离开，而不是大大方方地走？
可这些疑问，没有人能回答。
王府一下子像是入了夜的街市，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旁的不说，但他看得出来，王爷是惦记着王妃的。
而他，说不清是惦记王妃日日带来的那些点心膳食里溢出来的香味，还是惦记别的。
总之，就觉得王府的生活索然无味，无趣得很。
然而，王妃回府后，王府并未恢复到之前的热闹里，反而更冷清了，王爷与王妃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王妃接连几次被驱赶以后，便不怎么出门了。
也是在那之后，他没能再从王爷那儿，闻到一丁点儿扶风苑‘出品’的点心香味。
渐渐地，那道原本不深刻的身影，好像也就淡了下去了。
转折，是在第二年的春日。
王爷像是被夺舍了似的，成日成日地啥也不干，就追着王妃跑，可他不得章法，没能把王妃留下，还将人彻底气跑了，为了和离，王妃甚至割地赔款求了陛下。
在这之后，他便从王爷这儿，领了一个新的任务：护着王妃的周全。
他从日日跟着王爷，变成了日日跟着王妃。
从日日在王爷身边闻王妃送来的点心香味，变成了日日在谢家的墙头闻小厨房里的点心香味。
看着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
非要找出些特别的，那应该便是他能日日都能见着王妃那个小厨娘了。
在王府的时候，她几乎把自己藏了起来，可回了谢家，她却是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打开了关窍似的，突然便活泼了。
王妃不爱出门。
不出门，自然不会遇着什么危险，他和他带的人，大多都没什么用武之地。
眼看着他家王爷为了追回王妃，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他突然便像是找着突破口一般，暗戳戳地打算从小厨娘那儿下手。
那丫头，可是王妃带进门的唯二贴身婢女啊！
就王妃对她的纵容劲儿，她们这对主仆的感情，肯定不一般。
若说了解，肯定没人比她和那位秋辞更了解王妃了。
既然王妃不好追，那想了法子打入王妃的婢女圈子，多了解王妃一些，让王爷对症下药，好好追王妃总可以吧？
想通了这一层，章山的目光，便开始落到了春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