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话本
赵太医临走前，帮着墨北珩上了药，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腿伤，叮嘱了些话才出了王府。
这一日里，墨北珩都不曾离开。
谢绾绾数次委婉地劝他回去，别在她这个小院子待着，但墨北珩仿若听不懂似的，安安静静地在软榻上看书。
等会儿，看书？
他看什么书？
谢绾绾想到自己那一屋子的话本子，感觉脸上有些热，她赶紧过去：“王爷，您看的书？”
“哦，你说这个呀，是绾绾这两日看的话本子吗？”墨北珩说的一本正经，搞得谢绾绾许多话都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不知道怎么说。
总不能说，你别看我的话本子，里面写的不正经吧？
说不定墨北珩本就没想这么多，只是找本书打发时间，正好看到了她的话本子而已。
谢绾绾觉得这么想才是对的。
但那些话本，的确有许多比较外露的东西，谢绾绾自觉尴尬，赶紧去找了几本游记给墨北珩递过去：“那个，王爷，妾身这里有些游记，还挺好看，要不，您看这些吧。”
说着，她便顺势去抓墨北珩手中的话本子。
然而，墨北珩不为所动，只看了游记一眼，单手接过放在一边：“本王一会儿再看，绾绾有心了。”
谢绾绾手还僵着：“……”
墨北珩问她：“绾绾？”
“啊……没事，王爷慢慢看吧。”谢绾绾适时地露出一个假笑，极力掩盖自己浑身的不自在，甚至着急忙慌地去找她刻的玉石。
墨北珩强忍着笑，没逗她。
他大概能猜出谢绾绾递游记给他的想法，不过，他以往可从未看过谢绾绾这样局促可爱的模样，不由得想多看一会儿，所以故意装傻，不打算放下手中的话本子。
他一开始其实是想找些游记看看的，但万万没想到，软榻上就有几个话本子，那上面，甚至还有批注。
墨北珩是武人，但也不是不看书。
素日里，他看的大多是兵书、游记，话本子这些在街头巷尾流传的书，向来入不了他们的眼。
可谢绾绾在看，还看的这般认真，让墨北珩不自觉地就多看几眼。
不看不得了，这一看，他反而觉得那些书写的甚好。
他甚至在其中一个话本里，看到了一个与他和谢绾绾的前世十分相似的故事，让他隐隐猜测，那些人不会是将他与绾绾的经历，想象编写成书吧？
话本里写是这么写的，但也略有不同。
比如，话本里就写到，那位倒霉的原配妻子，一直深爱男子，但那男子却为了迎娶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为平妻，逼得他的原配选择和离出府。
男子后知后觉，自己早已在与原配的朝夕相处中，对原配妻子有了感情。
只好重新去追，奈何原配妻子是个有骨气的，愣是不愿再与那负心人一起，更不愿回去与那小青梅共侍一夫，而是选择纵情山水，走的很是果决。
那男子终其一生，都在追寻她的脚步，先是负了原配，又负了小青梅。
墨北珩还在话本里，学到了两个很关键的词汇。
渣男！
追妻火葬场！
他仔细回想了自己与谢绾绾的前世。
的确，他算得上是一个渣男，他负了谢绾绾，但他对柳馨儿，算不上辜负吧？
绾绾也与那原配不同，她没有与他和离出府，也不曾纵情山水，一辈子在外飘零。
而是带着两个婢女，在王府择了一处小院，安静地过日子，直到他身死，而这一世，她与他也不会走上那话本子的原配和渣男的结局。
所以，他并不担心。
不过，这话本子的内容，却也警醒了他。
以后可得要小心着点，不能让绾绾那样孤苦地离开，就算要去玩，那他怎么也得跟着才放心啊！
这一世，他本就为她而来。
他想弥补她。
他也想试着，好好爱她。
若是不能，也不能让她被人欺了去。
墨北珩兀自想着。
谢绾绾坐在墨北珩不远处，时不时往他身上看两眼，她好像真的看不懂他。
本想问他是怎么知道她摔落悬崖的，后又想着，他想知道的事，随便开个口，有无数的人愿意为他奉上各种消息，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可如果，他知道她落崖是为了那味药材，那他是不是会信了她？
他的腿伤，是不是就能治了？
亦或是，他都知道了，对自己有些愧疚，所以今日才这样反常？
谢绾绾胡思乱想了一整日，手里攥着那片玉块，本想着今日将形状刻出来，却是半晌都没动一下。
墨北珩坐在软榻上看书，时不时地看她一眼，确定她在，这才安心地往下一页看。
“小姐，该去泡药浴了。”
春莹过来，低声对谢绾绾说了一句。
谢绾绾动作一顿，想到墨北珩还在这儿，耳尖缓缓飘红了些。
墨北珩在春莹进屋的时候，本就竖着耳朵。
这会儿也看到了谢绾绾的神色，唇角微微勾起，眼神柔和地看着她：“绾绾可是害羞了？”
谢绾绾背过身，不理他，只说：“已经酉时末了，王爷该回去了。”
墨北珩手一顿，声音幽幽：“绾绾在赶本王走吗？”
谢绾绾声音清冷：“王爷说笑了，这阖府上下都是您的地方，妾身又怎会赶您离开？”
鸠占鹊巢的事，她做过一次，便不会再做了。
若是知道，他与柳家小姐早已私定终身，她不会掺和到他们的感情里，不会对他提出那样可笑的三年之约。
眼下，他眸子里清晰可见的愧疚，她也不需要。
三年啊，时间真是漫长啊！
他可以不遵守这个约定，她却是想守的，就当是给她的过去一个交代吧。
墨北珩不知道谢绾绾是这么想的，他只是从她眼中看出了她的抗拒，心里微微发苦，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放下话本子，让临风推着他离开。
他刚回来，也的确需要时间好好处理一些事。
谢绾绾带着人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隐没在霞光中，她才抿着唇回了屋里，院子大门关上的声音，重重地落在墨北珩的心里。
不知怎的，他心里总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