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变化
“爹，我出门了。”
“外面还有好多仙人，嗖的一下就能上天。”
“怎么喊你不答应呢？又不是在喊别人。”
“找我有事吗？”
“远方不还是山吗？山的后面还有更大的山。”
“我们可不能吃，你自己留着吧。”
……
一遍又一遍，世界不知道是从何时悄悄发生了改变，天空变成了红色，桌椅插在了墙上，房屋变了形，水停止了流动。
“伏有德”脸色难看地打量着眼前这一切，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呼唤着，即将喷涌出来。
伏苓冷冷地看着他，就连话语的情感似乎也发生了转变“爹，你怎么了？”
站在院子正中间的阿苏，时而迷茫，时而狰狞，时而悲伤。
“韩三柳”站在“伏有德”身边，眼神始终不曾离开伏苓。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对吧。”她缓缓开口问道。
出乎意料的是，伏苓倒露出来了不解与惊惶“什么？娘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不是真实的世界？”
“韩三柳”握住了“伏有德”的手，两个人的面容渐渐变化。
“我叫顾梦清，我不是你娘。”
“那他呢？”伏苓茫然地看向身边的另一个人。
周昉沉默地看她，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和顾梦清握得更紧了一些。
他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属于自己的记忆宛如潮水般涌现，但属于伏有德的记忆却仍然保有着。
这个叫做伏苓的女孩和阿苏，他们又是否是其他人扮演的呢？这片古怪的空间又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顾梦清察觉了他的焦躁，手指在他手指轻轻拍了下安抚，继续静静地看着伏苓。
“不，这是真的。”
伏苓喃喃自语着，犹如正在给自己催眠。
“你们就是我的爹娘，对吗？爹，我知道你从来都不会生我的气，小时候和阿苏吵架时也总向着我；娘，我也知道你常常熬夜点灯做鞋做衣，从未少过我和阿苏的新衣服。”
“我爱着你们，阿苏爱着你们，你们也爱着我们，这一切怎么能是假的呢？它不该是假的，不该是假的。”
伏苓越说越难过，眼角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阿苏听见了姐姐的哭声，也慌忙凑了过来，想要安慰她。
周昉也听得心中一阵酸楚，属于伏有德的记忆开始逐渐在脑海中回放，慢慢又开始向着伏有德的模样变去。
“周昉，清醒一点。”
顾梦清的声音响起，惊醒了他，模样的改变停止了。
“你和父母的记忆当然是真的啊。”顾梦清蹲下身来，温柔地抚着伏苓的脑袋，眼神中透露出的仿佛真的是一位母亲“但我们并不是你们的父母啊，而是另外的活生生的人，你应该也知道了结局。”
这种宛如母亲的关怀让伏苓冷静了下来，哭泣也随之停止了，她仰起头来看着顾梦清，又看了看周昉，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明。
“你们快离开，快离开这里，它，它要来了！”伏苓瞬间脸色一变，惊慌地呼喊着。
顾梦清也被她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不是很理解那个“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相较之下，周昉的注意力集中在四周，此时也的确发现了不对劲，赶紧拽起顾梦清喊道“快走，这里不太对劲！”
顾梦清还想将伏苓和阿苏一起带走，却惊讶地发现，他们的脚已经与地面融在了一起，地面也正在迅速变黑着。
地面剧烈翻涌，屋舍也动了起来，全都发黑了向院中的伏苓和阿苏涌去。
周昉和顾梦清狼狈地跑了出来，转头一看，伏苓也紧紧地抱住阿苏，双目紧闭着就像睡着了一般。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整个屋舍最终聚集成了一头没有固定形状的怪物，宛如一团流动着的黑水，虽然只有一张残破的嘴，但看起来依旧让人头皮发麻。
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怨气，这气息阴冷得简直让人想要战栗，甚至几乎也要被其感染。
两人只好赶紧又逃开了一段距离，但那只黑色怪物似乎也开始了对他们的追逐。
“咕咕咕。”这是它爬行移动发出的恶心声音。
它的速度很慢，眨眼之间就被周昉和顾梦清甩了开来，当即生气般吼叫了起来，身上突然冒出来许多气泡。
每一个气泡破碎，便会有一个人形的影子钻了出来，很快便聚集起来一大群，乌泱泱地向周昉两个涌去。
这些人影速度极快，瞬间就能透过周昉和顾梦清的身体，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仅仅只是过了几息，内心的情绪却瞬间失控了一般，被许许多多难过的、痛苦、愤怒的情感包围着。
周昉率先撑不住跪倒在了地上，顾梦清的耐受力比周昉更强，但无穷无尽的人影接踵而至，顾梦清终于也受不住了，依靠着周昉倒了下去。
真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难受了。
这些痛苦的情绪全部来自于被血神教摧毁的家园，来自于漫长而又看不见尽头的死亡行军，来自于陷入黑暗世界中时永恒的沉沦。
周昉和顾梦清也看见了东岭关下的尸山血海，看见了被黑气渐渐笼罩在一起的姐弟俩，看见了中都城内怪物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只是为什么只有自己和顾梦清会被卷入这个古怪的地方，完全没有看见其他人呢？这是否是因为怪物的某种能力造成的。
是否还与自己同顾梦清的魂魄离体有关系？
此时的周昉忍耐着心中的无数苦楚，脑海也在飞速运转，希望能够寻求到一个破局的办法。
“咕咕咕咕。”那头黑色怪物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周昉最后绝望地发现，自己就算知道了事情一切的一切，也还是无能为力，他们两个或许都只是一个魂体，不说攻击之类的，甚至连保护自己都无法做到。
难道这次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哎，有顾梦清在自己身边，倒是觉得不甘心了呢。
手上被轻轻捏了一下，周昉顺着感觉看了过去，顾梦清正默默盯着自己。
她明显也在极力忍耐着，但还是努力露出了一个微笑。
嗯，好看，但有点难看，不过总归是好看。
怪物的声音越来越近。
顾梦清好像鼓起了勇气一般，突然对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但还没等周昉听清，一张巨大的嘴就已经落了下来，顾梦清的声音也被盖住了。
你踏马的，就不能晚点来吗？！我没听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