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眠之夜
“嘭!”一张八仙桌被掀翻在地,满的瓜果像一群游兵散勇,挤满了房间每一个角落。一位气质高雅的仙姑气得全身发抖,“一群不要脸的东西,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还要练什么孤山大阵?你们当初做那些缺德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现在还好意思说什么为了孤山一脉,说什么为了正道存亡?”
那仙姑越说越气,一屁股砸在椅子上:“报应啊,真是报应啊。”
一灰袍中年男人站在不远的地方,怒目横睁的吼:“你少在这里装清高,当年虽然你没有参与,但是你对道缘眉来眼去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装什么正义化身?当初你不也一声不吭的吗?你就算不是直接帮手,也是帮凶一个。”
仙姑气得拔地而起,“唰!”的一下拔出墙上宝剑:“你再敢乱说一句,我就和你拼个你死我活。不要脸的东西。”
男的看这仙姑拔剑,立马起身:“怎么!被我说到痛点啦?要杀人灭口啦?其实你应该高兴才对。十六年啦,你的道缘又要回来啦?你又可以看到他啦。你气什么气?”
“老娘灭了你!”仙姑剑气成花,仙术宛如一层薄纱,把整个屋子笼罩,紧紧包围。然后他宝剑一抖,所有的仙气立刻向那男人冲过去。灰袍男人不敢大意,立刻闪身。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响,椅子桌子瞬间灰飞烟灭,连一点渣都不留。
男的一甩袖袍:“贱人!当我怕你不成?”一道急风向剑气撞过去,又是一声巨响,门窗四散,屋顶也搬了家。好好的一栋房间,一下子就只剩下四面高墙。仙姑更是来气,剑气再抖又要冲上去。灰袍也怒火中烧:“想死,我成全你!”
正要发力,只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都给我住手!”一道闪电从空中直劈下来,把两个人分开在两边:“混帐!敌人还没有来,自己先乱起来了,还是两口子先自相残杀!成何体统?”一身白衣的的道人从空中滑落,一身白衣,加上一头白发和白胡子白眉毛。好像在他的世界里,除了白色就再无其他颜色一样。
“师父!”仙姑和灰袍男人同时收回仙术向老人行礼。
“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吗?大敌当前,两口子在这里打架?要是敌人真来了,你们还有力气杀敌?凡谷!去悔思洞面壁思过,没有接到命令不出洞。智净!去大殿给我抄写经文。”白衣老人看起来干净,可是说话的语气一都不和他的打扮相衬,给人的感觉落差千里。
“是!”凡谷行了一礼,就向后山飞身而行。眼前这个灰袍男人,让她有点反胃。
看到凡谷走开,智净才向老人家行礼:“弟子这就去抄写经文。”
白衣老人叹了一口气,也向大殿方向飞去。
大殿气势恢宏,修得富丽堂皇。绵绵香头燃着轻烟把大殿缭绕,智净面无表情,可是抓笔的手却吱吱作响。仿佛要把所有的气都捏在笔杆子里一样,但是师命难违,也只能在那里一笔一笔的抄着经文。
白衣老人飘落在殿前:“行啦!别在这里装模作样啦。进来吧,有事与你交待。”
穿过大殿的一个暗门,走进掌门的屋子,白衣老人在墙上按开一个暗格,直接走了进去。
屋里别有洞天,是一个向山里面挖的山洞,洞里面很大,也很简单。一张玉床靠在角落里面,从顶洞上面照射下来的阳光正好照着玉床。上面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气。
智净走近一看,吓了一大跳:“这不是师伯吗?”
老人吃力的睁开眼睛,仿佛连睁一下眼都要耗尽他毕生的力气一样:“你们来啦?”
他气若游丝,说话都喘着大气。
这个时候白衣老人坐在床边:“道法师兄!感觉好些没有?”
老人动了动嘴唇,好象了说什么,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你师伯十六前闭关修炼《孤山剑决》,冲关没有成功,反而被剑决反噬。如今几百年的修行一朝丧,连一平常人都不如。”白衣老人无奈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智净有点不敢相信,“《孤山剑决》不是我们孤山的镇山之宝,是多少修仙人毕生追求的梦想,师伯怎么这样子?”
“什么东西都有两面性,正是因为它的境界之高,所以修炼才会更难,反噬才会越大。千年以来,孤山真正修炼成《孤山剑决》的人,不出三人。十六年前,道缘盗走魔珠,我们无从追查他的下落。你师伯不得已,只有闭关修炼《孤山剑决》,因为这是唯一能战胜道缘的办法。谁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子,真是天意啊”白衣老人说得很无奈。
“事以至此,难过又有何用?道镜师弟,孤山看来此劫难逃,以后孤山只靠你了。”老人家眼睛都没有睁开,两唇微动。
“道法师兄,你会好起的。”
“天难难违!想不到千年孤山会毁在我的手里,我不服!我不服!”道法突然双目圆睁,手紧紧的抓着被子,很不甘心的断了气。
智净和道镜双双跪在玉床前,看着还是温热的尸体,沉默着。
此的空气仿佛被冰冻一般,连阳光都好似被冻住一样。良久道镜才开口:“现在交待你几件事,第一、你师伯仙逝的消息要封锁,不能让孤山上下知道,大敌当前,我们经不起这样士气的打击。第二、明天始我带领老一辈的弟子们修炼孤山大阵,现在这是唯一能抵挡道缘这个魔头的办法。第三,明天开始,孤山交由你打理,特别是青字辈的调教,你要抓好,千年孤山,几千修道之人,不能毁在我们的手上。”
“那道法师伯的尸首怎么处理?”智净小心的问道。
“世上本就无一物,随处可栖身。既然你道法师伯是无声无息的来,那就让他无声无息的去吧。”道镜话刚说完,双手一扬,一道闪电从顶上的洞直射下来,击到道法身上。一瞬间尸首灰飞烟灭,玉床依旧干干净净,连一点残渣都没有。
那道闪电好似大地惊雷,从天上直劈孤山山峰。远处的一个树荫里突然传来一声:“不好,有人仙逝。”
话音刚落从树荫里冲出一人。这树荫树枝交措,好象鸟巢一样,把树干包围,周围繁茂的树叶就象是天然的墙,把里面与外界隔绝。若不是里面有人冲出来,一定想象不到,那里居然还住着一个人。
这家伙,你说他是人吧,长得一身疙瘩起伏的,乍眼一看头不是头,眼不是眼。就冲出去那速度,带着风声,把一脸的疙瘩吹得整齐的向后飘起来。就象一根根肉须在身上飘,让人阵阵恶心。
天黑了,淡淡的月光轻轻洒落在大地,树林上面那丑八怪飞身而至。他不管自己丑不丑,双脚腾空,踩着树叶飞向孤山,在树尖飞驰而过。
突然一阵黑烟带着蓝色的火星从他脚底升起。他猛的一个翻身后退几步才隐住自己的身子:“孤山毒阵?”
“说得没错。”这时一个沉吟的声音若近若远的传来。
“很早以前听师傅说过,每个仙宗一脉的山都有一个守护神。他们不问凡间俗事,只是一心守护仙山。想不到守护孤山的居然是一个毒阵法门。”丑八怪很是惊讶。
“守护神只是守护仙山,神魔不两立,你既然已入魔道,那么孤山自然不能由你再来去自如,回去吧!”
“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劝你最好别试,虽然一般的毒对宗师级别的人无效,但这毒阵,别说宗师了,连魔王来了也是有去无回。”
“我偏不信!”丑八怪说完双脚一点,飞身冲向孤山山顶。但是身子刚一飞起,一团黑烟带着点点蓝色星火“噼哩啪啦”的将他包裹。他越是往前冲,越是感觉到黑烟的阻力越大,特别是那些黑烟象是无尽的泥潭,你越用力越被困得紧。最要命的是那些毒气,象是万把利剑直击人心,仿佛撕心裂肺,又让人肝肠寸断。
终于他受不住无穷无尽的折磨,退出阵外,“孤山懂得用毒的人没有几个?难是你?”
“道缘,十六年不见,想不到你被魔珠侵噬成这样,你已经魔根深种了。但是魔珠还是没有认你为主,为了得到魔珠之力,你又何必这样。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不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道缘发出阵阵苦笑:“顺其自然?当你眼睁睁的看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你还能顺其自然吗?当你被污蔑成杀师叛徒有口难辩时,你还能顺其自然吗?魔珠是没有认我为主,但是我一样能让这些自称正道,背地里尽干着丧尽天良的畜生们付出代价。”
哈哈哈哈哈哈道缘越说越笑得苦涩,皱纹深陷的眼眶里,流出苦涩的泪水:“都说天理昭彰,可是天理呢?正道呢?他们在那里?我就是恨,我一定要把孤山给毁灭,让他们这些所谓的千年正道,带着他们的龌龊一起埋葬。”
他又一次冲向孤山顶峰。更浓烈的黑烟带着红蓝相间的火星又一次在他的周围响起,道缘双手托顶,愤怒的身影带着一团烈火直冲天空,然后又直冲地面。就在半空烈火与黑烟相撞,一团白光炸裂,四周又开始恢复平静。
一切都归于安宁,好象什么不曾发生过一样,浅浅的月光透过树叶,稀稀点点的洒落在地上。不知名的虫声,若近若远时有时无。淡淡的月光之下,一个轻巧的身影悄悄的飘落。一身整洁的衣服把自己装点得一尘不染,一纸折扇在手上轻轻的敲了又敲。透过隐隐的月光能看到那俊秀的轮廊。他轻轻的走向那刚才激战过的地方,在那里仔细观察了半天。
那个沉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想不到魔宗宗主今晚也光临孤山,真是蓬荜生辉啊。”
“不敢!不敢!每座仙山都有他们自己的守护神,绝大多数的守护神都是依山成神,仙术无边。今天晚上终于长见识了,这孤山的守护神,不是神,而是一个毒阵。难怪这孤山千年香火延绵、百毒不侵。”这魔宗宗主面对别人识破自己的身份一点也不慌张。
“看来今天晚上的贵客还不少啊!鬼王!既然来了就出来一见吧。难得魔宗宗主也在,难得一聚。”
从黑暗里走出一位中年,长鬓飘飘青丝清秀,只是走路的时候脚不沾地,身不成影。好象永远都飘在空中一样。他很有礼貌:“宗主千年修行,依然风度翩翩,让人佩服。”
“鬼王也不惶多让啊,谁能想到能统领鬼界的阎罗,居然长得这么眉清目秀,人畜无害。更上让人佩服。”魔宗宗主的嘴皮子一点不饶人。
鬼王也不计较,打个哈哈就带过去了:“这孤山毒阵还是头一次见,想不服都难啊。”
“两位就不要在这里虚伪了,你们来的目的,并非孤山。你们要的东西也不在这里,请回吧。”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是不是有点可惜?”魔宗宗主摇着手里的扇子。
“不领教一下孤山毒阵,也着实可惜。”
话音刚落,两个人化作两道黑影冲向大阵,刚一进入孤山大阵,黑烟四起,火星四射,魔宗宗主把折扇飞舞形成万道光芒,在黑烟里划出一个圆,象一个气球把自己笼罩,然后向前,可是越向前,阻力越大,火星越强,他心里清楚,这里火星全是毒液,即便他是魔宗之主也不敢沾上一点,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伤及修行。
另一边的鬼王也好不到那里去,他把自己化成黑影与黑烟融为一体,然后形成一道龙卷风,但是越卷越觉得黑烟叠障,那些火星象上万把刚刀直接穿透心肺。他越用力那些火星的威力越大,然后自己全身的火星象烟花一样爆炸。
终于一道弹力从孤山上弹了过来,无声无息,却强劲无比,直接把两个人弹出老远。两个人趁机一个翻身飘落阵外,此时两个人都有些儿狼狈不堪。
“这毒阵果真厉害,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魔珠现身,也没有机会领教一番。”鬼王说话蛮中肯的。
“是啊,如果不是魔珠出现在这里,我们也不必来此。既然我们追求的东西不在这里,我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魔宗宗主自嘲的说。
“魔珠是来过,刚刚也闯了这毒阵,不过此时人已经走了。二位就此别过吧,去你们该去的地方。”话音一落,毒阵周边又恢复平静,静得那么清凉,百虫又开始惊醒,此起彼伏的叫着。但是魔宗宗主和鬼王都清楚,那个毒阵永远都在这里,如果他们想闯孤山,这个毒阵就是他们迈不过的深渊。一旦他们再次闯入,毒阵会再次起动,到时又是一场风起云涌的大战。
“鬼王!你我二人都是为魔珠而来,也没有必要虚伪,能不能得到魔珠,你我各凭本事。后会有期!”魔宗宗主折扇一收,双手背在身后,轻飘飘的就飞向远方。鬼王嘴角轻轻一笑,身影融入黑暗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熟睡的人们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刚刚的激战,清风抚过孤山,树影婆娑,也带起沙沙声响,象是摇篮曲安抚着沉睡的人们。只是山顶边缘的一个小院里,一盏枯灯还在闪着微光,一个少年,长得不算英俊,很是普通,普通到把他往人群一放,一点都不起眼,如果不留意都找不到他的存在。长得普普通通,却在那里麻利的摆弄着自己手里的各种草药,一会儿这里称一点出来往炉里放,一会在那里加一点药沙,忙得满头大汗。
加着加着,突然药炉里黑烟一冒,一团火光闪现“嘭!”的一声,药炉炸开了,药渣满地都是,一股刺鼻的臭味在院里弥漫。小家伙满脸惊愕:“哇!威力这么大?”
“臭小子!叫你配点药方,你又给在那里给我配毒药。”话音还没有落,一个身影就从屋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竹枝,举手就要打。
少年吓得翻身就围着桌子逃了起来:“爷爷,不就是配失误了一次药嘛,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失误!亏你说得出口,看看你配的药,还有脸说失误?要是失误能失误成你这样子,就撞了邪了。”老人家说着竹枝可不停。怎奈年数太大,加上屋里家具太多,始终少了些灵活,大多都被这个少年躲过了。
这小家伙,一会钻桌底,一会绕柱子,东躲西藏,其实心里清楚,自己弄的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毒药,只是没有想到威力这么大,还把药炉都炸开了,爷爷想不生气都难。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消消气,你消消气。”少年躲在桌子下面求饶。
“这是你第几次说这话了?让你好好的做药方,你倒好,你在这里配毒药。咋的,想毒死谁啊?”老人恨铁不成钢,说着说着就打过去。
小家伙边躲边闪的说:“爷爷,说也奇怪哈,你看这药要是配对了就是救人的良药,要是配错了就是害人的毒药,这药材倒底是药还是毒啊?”
“是药是毒本身就没有界线,全看人心。用在救人的时候它就是药,用来害人的时候就是毒。所以学医先修德,不然学得越精为祸越深。”老人家打了一阵,出了气了也就不想再打了,反正打了他也不改。
“可是不明白毒理,怎么知道对应的解毒医理呢?”
“药毒本就一家,救人就是药理医理,反着用就是毒理。每次让你配药,就是要你明白药理医理,你倒好,每次都变着花样的给我配一些毒药。心不正,术永远不正,早晚会走上邪路的。”老人家越说越气。
“爷爷别生气,我只是想看看效果会怎么样,再说了,我也没有害过人啊。”小家伙可乖巧了,忙给老人家倒杯茶过去,让他顺顺气,省得又是一顿竹子飞舞。
“身为医家,要心系天下,只有以天下为胸怀才能立身修德,如果只是一味的钻研药性,最多只能成为一个医术高明的医者,永远成不了医家。”老人家喝了喝茶,顺了顺气,这小家伙太淘气了,时不时的要被他气得难受。
“唉!什么医家不医家的,我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只想开开心心的医几个人,然后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就行了。那些什么医家之类的事,可不是我这个小人物能做的。”小家伙一听这个就难受,他可不想成为大家,他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老人家一听就来气:“我让你平平淡淡!”说着竹枝就挥出去了,少年猝不及防,重重的挨了一下,疼得哇哇大叫:“不就是想平淡一点嘛,有啥不好?”
又想钻桌子的时候,发现已经被爷爷堵死了,无奈之下只好逃向院里。但那里太空矿了,不好躲,但只有逃出去了再说。他转身就冲出去,老人家这下合了意了,屋里家具多,打坏了心疼,这院里宽敞,打起没有那么多顾虑。小家伙绕过石桌,还是挨了几下,突然抬头看到院里的药棚,里面有爷爷种的药材,他就要冲过去,那可是爷爷的心肝,可心疼了。往里一钻,爷爷就拿他无可奈何,这招百试百灵。
老人家看出他的心思:“你再敢跑向药棚,我就用毒砂阵把你困住,到时候毒哑你几天。”
一听到这个毒砂阵,少年就不敢跑,那玩意儿不止只难受,更是要命。疼得钻心不说,更是全身一动也不能动。要是被困住,那比挨打惨十倍,可是站着挨打又不是他的风格。
正当他黔驴技穷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就象抓着救命稻草一样,飞身就冲了过去:“凡音姑姑!凡音姑姑!快救命啊!”那身影快如离弦的箭,把老头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