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画师
施宁听了淡淡别开脸，耳边是徐凝蝉委屈地啜泣，她大概今日才明白，自己一番痴情在别人眼里都是笑话。
林清河上前一脚踹在孙少谦身上，拽起他又连扇了两耳光：“你倒是聪明，还不是这个下场？”
徐寒尘拉着失魂落魄的妹妹上车，叫林清河和施宁：“还愣着干嘛？赶路走了！”
施宁上了车，车上徐凝蝉哭得伤心，徐寒尘也不哄，就看着她在那嚎啕流泪，孙少谦刚才也许是真心羞辱，也许是好意想断了徐小姐的念想。
施宁无法揣测别人的心思，只好闷闷地不说话。
“再哭我看这苏家也别去了。”徐寒尘冷眼看着妹妹，“去了外祖母和舅舅又要骂了，说家里总共一个女儿也养不好，我看这顿饭也是难吃，咱们还是掉头回去吧！”
说着就掀帘喊领林清河：“赶紧掉头回去，我们不去苏家了！”
“不要！”徐凝蝉连忙阻止，“舅舅家不知怎么盼着我呢，我要不去他们会伤心的！”
“你哭成这样他们就不伤心了？”徐寒尘问，“是薄情的孙少谦重要，还是从小心疼你的祖母重要？你若是到了苏家还是哭，那还不如不去了！”
徐凝蝉默默擦了眼泪，忍许久才不哭了。
苏家人口兴旺，徐寒尘外祖父纳了三房姨太太，共生有六个女儿三个儿子。
除了已出阁的四位嫡出小姐，家中还有两个小的，都在太奶奶处养着。
四家每年约定好一起回来团聚，门前大轿子马车一直排到路口，施宁只看了一眼，就心生怯意起来。
这场景他上一次见，还是孙家举行才子选拔的时候。
眼下苏家门前冠盖云集，院内众人锦衣华服地走动着，府里彩色花灯装扮得流光溢彩，真是仙境也不过如此。
同来的徐凝蝉早已被舅妈表姐叫去了，一家子至亲许久不见，此刻团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施宁痴痴地看着，心想这富贵繁华还是次要的，最主要是这情谊，他看着心里觉得欢喜。
林清河此番是备了厚礼来的，进门也是一口一个舅舅表兄的叫，奈何苏家只是敷衍笑笑，并不是很亲热。
原因无他，当年徐寒尘秋闱前去应试，谁知被林清河半路劫了马车，导致误了时辰。
徐寒尘再赶去会场时龙门已关，他无措之下也不敢回家，就先往苏家来躲一躲。
本想着舅舅从小疼他，不如请舅舅先回徐家替他说几句好话，到时再回去也免一顿怪罪。
不曾想苏家得知此事立即前去通知徐家，两家联合出力把林清河抓起来暴揍了一顿。
林清河半路遇到劫道的，本来还想出手大打一番泄气，听说是苏徐两家派来的，竟背手站在巷子里不动，任由众人狠狠毒打了一番。
徐寒尘拉着施宁走在前头，林清河不痛快地埋怨：“你看我这么尴尬，就不能解救解救？”
“能让你进门就不错了，还想怎样？”
林清河听他这咬牙切齿的劲儿，点头说：“我懂了，你也恨我呢。”
徐寒尘不答，自顾拉着施宁向舅舅介绍：“这是我的同窗好友，他在我家暂住几日，左右无事，就把他带着一起来了。”
“说起同窗，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徐寒尘舅舅说，“你学画的老师吴老先生，病了有一个月了，午后你去他家瞧瞧吧。”
徐寒尘听了记在心里，吃了午饭就带着施宁去了吴老师家里，开门的中年女人叫簪红，是吴老师返乡后娶的老婆，簪红见了他们很是客气，不等徐寒尘行礼，就忙把人请进去了。
朴素的房间里摆着一架多宝格，上面整齐有序地陈列着许多卷轴画具，一位老先生正在伏案作画。
“看看谁来看你啦！”簪红笑着拿掉他手中的笔，搀扶着站起来，指着徐寒尘问：“还记得他吗？原先在苏家坐馆收的那个学生。”
吴老先生指着徐寒尘想了想：“徐……”
“学生徐寒尘，老师您坐着。”徐寒尘上前搀着吴先生坐下。
他问师娘：“老师如今病好些了吗？”
簪红轻轻摇头：“这记性一日不似一日了，有时连我也不认得，这倒也罢了，糊涂起来还会乱认人。”
“还是要吃药的，回去我请大夫来瞧瞧。”徐寒尘说着，才想起没介绍施宁呢，吴老先生没见过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施宁的脸。
“这是施宁，是的同窗，易老师的学生。”徐寒尘说着，施宁上前恭敬行了一礼，不料一直木然出神的吴老先生骤然神情大变，指着施宁大声嚷嚷：“要死要死，皇上来了怎么不早说！”
吴老先生蹒跚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徐寒尘愕然，施宁更是不知所措，那簪红连忙把他拉起来，皱眉说：“又犯病了，哪来的皇上？先帝爷他老人家早就死啦！”
簪红见施宁手足无措，笑着说：“公子你别介意，他时常犯糊涂的，有时候还管我叫贵妃娘娘呢！”簪红说着掩嘴痴痴地笑，显然对吴老先生的状况已经习以为常了。
施宁勉强扯了个微笑，幸而徐寒尘略坐坐就走了，到了苏家又花了一番功夫辞别徐寒尘外祖母和舅舅舅母，赶回去还没进徐家大门，只见刘满的儿子刘垠已经小跑前来：“大少爷，太太说后日就是中秋了，要我请你家去呢。”
徐寒尘听了也不再留，只笑说：“过了中秋三分像就要开了，到时你去那里找我罢。”
施宁点头应了，跟着刘垠到家时已经日近傍晚，徐蔓柔正忙着让厨房准备过节的吃食，见了施宁她把脸子一摆：“我说也是不知个好歹，这都是十三了你还赖在徐家不肯回，后日徐家阖家团圆时候，你要在他家吃酒不成？”
施宁于是就把徐寒尘带他去苏家做客的事又说了，不说还好，说了徐蔓柔更是不快，嘴里嘟囔说：“无亲无故的你空手去人舅舅家，席上不觉得尴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