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逛园
“不费心的！好多人在他床前侍奉着呢，你就在这安心等着开席吧！”
徐蔓柔亲昵地拉着好友，“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像从前那般热心，做事雷厉风行的，果然是见大场面的人，天生的官夫人的命，挡也挡不住！”
袁夫人对此番奉承，只是微微一笑，席间施淮拉着一个半大小子，说是叫长季，硬是让儿子给袁夫人磕头。
九岁的长季按照徐蔓柔的叮嘱，恭恭敬敬地称袁夫人为姨妈，叫章煊为哥哥。
他们一家人献媚巴结，章煊全然不放在眼里，只顾细细品尝碗里的汤。
这汤是配着白藕炖的，入口微咸，在这样闷热的春日里吃着最好。
“要不咱们一同去园子里逛逛吧，煊儿性子寡淡，不是很爱热闹，咱们絮叨了大半日，他别烦了。”袁夫人笑着打趣，“他要是恼了，回家是要告状的！”
徐蔓柔暗自打量了章煊一番，他五官生得英俊不凡，看着甚是冷傲疏淡的一个人，想来袁夫人肯定是嫁了个出众的相公。
同样的出身再看看身边的施淮，大大的肚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泛起的油光都能当镜子照，真是恼人。
“那咱们就去消消食？”徐蔓柔起身陪客，很有眼色的把谈话引到章煊身上，“我看他四肢修长，身量挺拔，估计还要再长高些，五官长得也俊，特别是那双眼，像你，将来肯定是个有大出息的！”
徐蔓柔盯着章煊仔细端详，章煊目光一瞥，只是稍一瞬的表态，徐蔓柔立刻缩回目光，讪讪地笑了。
袁夫人悄然挪动脚步，将徐蔓柔隔开，“他平日里不爱和人亲近，就是贴身的小厮也不能随意招惹他，脾气坏得很，你们别放在心上。”
施淮和徐蔓柔相视一眼，连忙赔笑：“哪里的话，男孩子天性嘛，有点脾气才好。”
一行人漫步在园子里赏景，袁夫人体力不支，徐蔓柔细心地陪着，章煊默默地跟在她们后头。
“要不咱们在那凉亭里歇歇脚吧，”徐蔓柔体贴地搀扶着袁夫人，“小心脚下，你这腿疾都多少年了，竟然还没治好？”
这话说的亲密熟稔，袁夫人回头看着徐蔓柔，语气柔和地叹息：“风湿难祛，每逢天凉就痛疼难忍，倒也习惯了。”
“如今到了这里就好了，兰城气候干燥，不如就趁机好好调理。
这才多大的年纪，难不成要捱一辈子？”徐蔓柔突然想到旧事，忽而一笑：“要说这病，原先还是为了给小少爷摘桃子落下的。”
徐蔓柔许多年没跟人提起那些事，她平时在下人面前是不肯说，免得他们知道了轻视自己，在其他富贾夫人面前就更不能说了，授人以柄的事儿她才不干。
可是对袁夫人不一样，坦诚过往可以拉近彼此的关系。
新任太守是自己的旧时好友，能把裙子换着穿的那种，即使一起吵过掐过，可是在兰城也只有她和袁夫人最亲。
真是行大运了，这是施家的好运要来了。
“我说这些糗事，您怕是要不快了。”徐蔓柔故作担心地说，“我只是突然想起很多事，一时情不自禁。”
“你说摘桃子，我倒是想起来了。”袁夫人径直接过前一个话茬，“当时少爷明明说的是要喝茶，是你怂恿的，非说桃子可以吃了。”
“本来就到时候吃了嘛，”徐蔓柔心中暗喜。
低声狡辩说：“我看桃子又大又红，担心少爷吃茶晚上睡不着觉，又闹得我们不得安生，这才出的主意。”
“那你们都不敢爬树，小少爷又金贵，可不就得我去嘛！”袁夫人眼里带起一股淡淡的笑意，仿佛眼前闪过一群花团锦簇的小丫头，正围着挂满果子的桃树乱转。
章煊这时跟上来，一个行为鬼鬼祟祟的婆子，似是很怕被人发现，端着一碗饭菜藏身在树荫里。
章煊面色平静地别开脸，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听到徐蔓柔在说从前的旧事，于是在一旁静静听着。
“谁让咱们中间就你的胆子最大，手脚也比别人灵活。”徐蔓柔说的倒是实话，她惋惜说：“可恨咱们当时没想到搬梯子，要是有梯子，也不会让你不慎掉下来摔着！”
袁夫人叹息一笑：“还说这些做什么，又没把腿摔断，能让少爷吃到心心念念的桃子，我就是死也值了！”
徐蔓柔听到这里，还欲再说些旧事，以表对旧主的相思之情，谁知“阿嚏”一声，紧接着清脆的碎裂声打断了谈话。
“谁在那里？”
施淮大喝，打发跟来的云芳：“你去瞧瞧，把人给我揪出来！”
云芳立刻领命，一个眼神递给阿秦，阿秦撸起袖管，拿出捉贼的气势往山洞去了。
吴大娘怕施宁饿着，于是就冒险来了。
她担心亭子里的人发现，不停地在施宁耳边催促：“快点吃，小心被人撞见。”
施宁被暴晒一顿，又和母鸡搏斗一番，心惊胆战地在这阴气入骨的山洞里躲了半日，早就浑身发抖了，不经意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哎呦！”吴大娘吓得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不慎碰掉了施宁手里的饭碗。
“是……”阿秦看着山洞里的一老一小，吴大娘拼命地摆手，示意他遮过去。
“是什么？”云芳跟在后头问。
阿秦连忙挡住入口，推着云芳出去：“是一只野猫蹿出去了。”
徐蔓柔听他回禀，怕惊扰了袁夫人，于是轻笑一声：“多大点事，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这话是说施淮呢，他被当众下了面子也不恼，只是和气地笑了。
施淮心里清楚得很，如今要仰仗徐蔓柔才能巴结贵人，她的脸面比自己的重要。
“今日叨扰许久，咱们也该回去了。”袁夫人起身，“天凉了，我也好回去加件衣裳。”
徐蔓柔连忙上前搀扶：“这天儿还早呢，我再带你去别处逛逛，加衣还不简单，我让云芳去我房里取，就怕你穿惯了锦缎，不肯穿我的粗布料子。”
“你说的哪里话，那就再逛逛吧。”袁夫人回头叮嘱章煊：“你既然不愿跟着咱们，就自己留着心，别磕着了。”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沉默寡言的章煊难得开一次金口，声音听起来严肃冷冽，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徐蔓柔不敢再招惹这个坏脾气的少爷，陪着袁夫人往别处去了。
待到一群人全都转移了，章煊在亭子里耐心等着，思忖片刻他走下假山，想一探究竟，看看山洞里是什么猫儿，竟然还会打喷嚏。
再说那叮咚一声脆响，可不就是刚才那仆妇手里的饭碗吗，她到底给谁送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