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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节 雁过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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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过山庄跟老渠柳一样,都是老渠边上的麦客村庄,而且同属于一个小命大人管辖。

    但是,雁过山庄的麦客,从不收麦,也不去命馆修习名剑。

    他们的村民,却人人都是修行者,而且“有命花”还装作不知道。

    在管制过于严厉的地方,都会有一些这样的存在。

    不用羡慕,人家也是拿命拼出来的。

    能看贼吃,就得能看贼挨。

    没有人家那样的地位,是因为你没付出人家那样的代价。

    常言,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

    雁过山庄的村民,人人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有命花”死磕到底。

    进入“有命花”的,都是去享清福的,有几个愿意拿命去拼。

    留命享福的“有命花”,碰上不要命的雁过山庄,自然是节节败退。

    然而,跟所有的事情一样,呈现在表面的,愿意给你看的,永远都不是真相。

    雁过山庄的真相是,替“有命花”干脏活。

    雁过山庄分东庄和西庄。

    东庄村民的脚底板上,纹“雁过”和“拔毛”,专为“有命花”打劫来往的商旅、行人。

    西庄村民的脚底板上,纹“雁过”和“留声”,专替“有命花”处理,“闭嘴”与“消失”两项暗刑。

    既然“雁过留声”出手屠村,就说明,“有命花”已把火并案,栽到了老渠柳头上。

    少年却说不对。

    他认为,“有命花”若认定,火并案,是老渠柳所为,那根本不需要动用雁过山庄,可以正大光明地拿人或屠村。

    他的推测是,老祖此行摘清了老渠柳与此事的关系。

    但,有人不认同,不认同的人请了雁过山庄出手。

    “那会是谁?”粪堆想不通,“有命花”都不追究的事,还有……

    他突然想到,小命大人可是来自声势煊赫的“易氏家族”。

    易氏家族的老祖,曾是“总司命从”品阶的大官员。

    他的女婿也是“总司命从”品阶,现任芮州监。

    而且,他女婿的父亲,林氏家族的老祖,同样也曾是“总司命从”品阶。

    虽然这两位老祖,已不再过问“有命花”的具体事务,但品阶仍在,待遇仍在,而且是当然的“禽州试剑”的评判官。

    “禽州试剑”可与其它八州的试剑不同。

    只有“禽州试剑”的胜利者,才能获得“总司命”和“总司命从”这两个品阶,成为离域最有权势的人。

    “完了!”粪堆哀嚎一声,道:

    “惹上易家,老渠柳完了……”

    少年也觉不妙。

    那两个“雁过留声”的人,好像说老祖没有仨、俩月回不来。

    现在的形势,别说仨、俩月,就是明晚,都不一定能撑过去。

    “去报官。”柴垛急得说起胡话。

    报官,只能逐级,不能越级,越级是死罪。

    可他们的小命大人已经死了。

    在新任小命大人到任之前,他们什么事都别想报官,因为无官可报。

    而且,雁过山庄行事,“有命花”会过问吗?

    “怎不能……

    等死吧!

    不行的话……

    每人拎把刀,跟他娘的雁过山庄拼了!”

    柴垛生性勇猛,稍一冷静,豪气顿生,天都敢给他捅个窟窿。

    柴垛虽然鲁莽,但她说的,却是老渠柳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说是希望,也不是希望。

    雁过山庄都是修行者,老渠柳满打满算,就少年一个在算与不算两可之间的修行者。

    这实力悬殊,比天壤之别,还要再隔一重天。

    如何去拼。

    这是个要思考的问题。

    三人在这老渠边上,苦苦思索了一夜,也没有找到一条活路。

    天亮了。

    老渠柳的村民们,跟往常一样,又开始忙碌起来,忙碌着晒麦子,储存麦子。

    用辛勤的劳作,致敬这个大丰收的年景。

    柴垛和粪堆都已先回去,只留少年自己,坐在老渠边上。

    那条狐狸一样的小黄狗,不再下渠捕鱼,趴在少年身边,享受这难得的休闲时光。

    村庄喧嚣,老渠边静谧。

    少年远远看到,小路上一个挑着担子的人,直奔老渠柳而来。

    那人警惕,到了村口先不进庄,而是放下担子,四处打量。

    他一眼就看到了少年,煞有介事地盘坐在老渠边,好似个修行者。

    那人刚要挑起担子离开,顿了一下,又放下担子,却朝少年走来。

    不用说,是雁过山庄的探子。

    两名屠村的壮汉没有回去,这是打探来了。

    能做探子的人,都是一身好本事,至少,逃生的本领,相当了得。

    他来这一趟,确定了老渠柳有个修行者在,已可回去复命。

    但,他太贪心了,还想摸摸少年,这个修行者的底。

    真可谓,艺高人胆大。

    可惜,他碰到了少年。

    少年不善言辞,心眼又少。

    情知这人是来摸他底的,怕自己一不小心,露了怯。

    决定先下手为强,不给那探子的巧舌如簧,施展的机会。

    那探子就要走到跟前,先是打了个招呼,吆喝着道:

    “那位小哥……”

    少年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闪一道金光,从探子身体上穿过。

    这回的金光里不再是小鹿,而是妮。

    妮的打扮与小鹿相同,只是背上不插银枪,而是背着一卷画轴。

    探子的咽喉也没有穿透的血洞,只是似木偶一样,呆立当场,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的笑。

    少年来不及思考其中的区别与曲折。

    他挽挽肥大的袖子,上前扳倒探子,脱掉他的草鞋。

    不出所料,探子的两只脚板上,分别纹着“雁过”与“留声”。

    少年也不客气,直接把探子的身体滚进老渠,连同两只草鞋一起。

    那老渠的水就像一张大嘴,整个吞下探子的身体。

    是“吞”,而不是其它河流那样的,“沉”下去。

    少年觉着,这老渠是个有生命的凶兽,还带着荒凉的气息,就像来自很远很远的古代,“古”到连传说都没有流传下来。

    但事情紧急,他没时间,也没心情,在这慢慢体会。

    他奔跑、跳跃,来到村口,挑起探子留下的担子,慌慌张张,跑进村里。

    那狐狸一样的小黄狗,却瞪着老渠,一脸的凝重,破天荒地没有跟着少年离去。

    进了村,少年把担子随手给了一个小伙,让他送到老祖的院里,自己却跑往粪堆的三间破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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