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剧本之夜
二楼的走廊里，高欢轻轻踩踏地毯。他在一次次的阻杀中掌握了某种走路技巧，脚步舒缓，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闲庭信步一如夜色中准备捕食猎物的猫。
高欢顺着走廊往左走，临过主卧门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喘息与呻吟交汇在一起，那是只有交媾才会发出的动静。
这扇门的背后，被夫人带回来的男人陷入了温床，沉迷于夫人为他编织的网。
高欢轻轻走过，来到走廊的尽头。这里有一条可以通往阁楼的木梯，他的任务就是守住这里。
高欢知道夫人其实并非安娜的生母，她只不过是安娜父亲包养在这里的情妇。
窗外月上枝头，高欢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数着秒钟的流逝。高欢没兴趣偷听夫人的风流事，更懒得打扰夫人的进食。
他要做的只是守在这里，让安娜每晚都能有个安眠觉，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了的。
不知过了多久，高欢忽然睁开眼睛。空气中窸窸窣窣的动静忽然停了下来，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从主卧中响起。
“砰。”有重物落地，高欢侧了侧头，他猜测那是男人的头颅，大概能有五公斤重。
“嘎吱嘎吱……”这是牙齿摩擦的声音，像是某个怪物在黑暗中进食。
“砰！”
卧室的门被打开，夫人进食完毕了。一个浑身赤裸，身上长满长足的怪物从里面爬了出来。它挺着巨大的腹部，里面是一个被咬碎的男人。
夫人并不走寻常路，而是像蜘蛛一样攀爬在天花板上。她身上的利爪锋利的很，能轻松刺入墙壁。
走廊尽头，高欢收敛精神，抬眸看向那只怪物。
夫人倒挂在天花板上，她的头发垂落，一张沾满热血的脸上裂开巨大的嘴，甚至还咀嚼着一截热腾腾的肠子。
“安娜，你藏好了吗？我来找你了……”夫人的脑袋三百六十度扭转，发出如野兽般的低鸣。
高欢抓住了冰冷的刀柄，轻轻一抽，将一把亮银色的长刀拔出来。
夜凉如水，空气中有杀机浮动。高欢与夫人在走廊两端对立，他的长刀秀美如一弯秋水，反射出月色的柔和光芒。
“哒哒哒！”夫人开始动了，她的蛛矛践踏着天花板，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向高欢走来。
高欢叹气。他一直很疑惑夫人为什么这么执着，被自己杀死了一千多次还不够。
战斗一触即发，夫人的一根蛛矛化作迅疾的标枪，洞穿了拦在高欢身前的空气。
高欢死死盯住这枚要扎穿自己头颅的长矛，他吐出一口气，脸上闪过细密的纹路，动若雷霆。
高欢在走廊中斩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它美轮美奂，与月光交相呼应，像是一轮刚升起的月亮。
夫人的蛛矛从中间断开了，分毫不差，变成两截相等的半圆锥。
空气中传来暴响，高欢侧身，一根蛛矛闪电般落下，狠狠扎进地板中。
与印象中分毫不差，夫人的第一次攻击落下的同时，第二次攻击也已经落下。甚至攻击的角度都没有丝毫偏差，简直像是和高欢约定好的一样。
高欢其实心思很细腻。夫人太死板了，无数个夜晚中，他早就如数洞察了她所有的攻击方式。
高欢不觉得这是战斗，而是在播放一场早就拍好的影片。他是骑士而夫人是反派，安娜则是女主角，他们只要按照剧本安排依次表演，便可以得到皆大欢喜的局面。
高欢一脚踢断了夫人来不及拔出的蛛矛，踩着墙壁借助反推力蹬上半空。长刀在他身后拉拽出凌厉的弧度，对准夫人的脑袋悍然劈下。
夫人做出了和高欢猜测中一样的动作，她侧开脑袋，避开了必死的局面，被整齐的切断了肩膀。
夫人吃痛，发出刺耳的嘶吼，蛛矛化作无数锋利的剑网，要将高欢格杀在走廊。
高欢想要抬刀格挡，却忽然叹了口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厌烦了，想要拒绝这种犹如剧本一样的打斗。
空气中传来金铁碰撞的响声，高欢身上火花四溅，他身上覆盖着一层像是甲胄般的液体，将夫人每道致命的攻击全数拦下。
高欢任由夫人的蛛矛不断落在自己身上，承受着她骤雨狂风般的攻击。
这个夫人是那么死板，她似乎根本察觉不到自己刺不破高欢的防御，一直不在乎体力胡乱攻击。
她就像是剧组中拍摄厮杀的演员，一旦自己的对手不和自己拆招了，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继续，只能不断使出同样的招数。
高欢将刀归鞘，抚摸上另一把插在鞘中的长剑。他看了一眼夫人，随后猛地将长剑拔出。
下一刻雷霆暴响！狭小的走廊里充斥满暴虐的闪电，好似雷神降临。高欢的身影瞬间消失，化作一道光芒冲向了夫人。
走廊的四面墙壁宛如被风暴碾过，碎石飞溅，露出破碎的钢筋。撞击的巨响传来，高欢与夫人的身形在走廊尽头显现。
他手里握着一把手掌宽的长剑，贯穿了夫人的脑袋，将她死死的钉在墙上。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窗外的虫鸣消失了，似乎连树木的枝头都不再被风吹动。
夫人死了，她狰狞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方才的暴虐，在高欢雷鸣一剑下没有半点生存的机会。
高欢就像是武打戏中抛开剧本的武星，明明大家定好了一板一眼的招式，他却不按套路出牌的使出了真功夫。
“高欢哥……”怯生生地喊声在背后响起。安娜似乎被声音吵醒了，睡眼惺忪的脸上满是疑惑。
高欢侧过脑袋，隔着化作狼藉废墟的走廊与安娜对视，面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
“没事了，安娜，去睡觉吧。”
“哦……”安娜点点头，踩着楼梯走回阁楼，怀里抱着的风铃娃娃叮铃作响。
时间仿佛在此刻按下了倒退键，钢筋钻回墙里碎石也飞回墙壁，走廊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被高欢一剑刺死的夫人也消失了，她完好无损的躺在主卧床上，仿佛之前的打斗根本不存在。
空气中安静地能听到针落的声音，高欢脸上闪过剧烈的挣扎，隐隐浮现的纹路像是要组成一副面具。
最终，高欢又变得面无表情，背着自己的刀剑走下了二楼。
虫鸣又开始了，树叶也在微风下轻轻摇摆。它们都是忠实的观众，安静等待着下一次的打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