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怪物
“好热。”高欢这般想道，“我在哪里？”
一股炽烈的风裹挟着石沙拍打在高欢脸上，他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天苍地茫的荒凉。
不见太阳的炎热笼罩了这片世界，刮起千米高的猩红色龙卷。大地塌陷，赤云低垂，天空裂开巨大到难以言述的十字裂缝，从中倾倒垃圾般下起漫天尸雨。
高欢身处于一处高地，身周废墟中半掩埋着巨大的尸体，每具尸体上都被贯穿着一把刀剑。
高欢极目远眺，尸堆如山，刀剑成林，每一把都在狂风中摇曳，像是一座座墓碑。
“这是，地狱吗？”高欢翕动鼻翼，吸入喉腔的是被高温炙烤过的血腥味。
高欢从未见过如此破败的景象，他浑浑噩噩地行走在尸体与刀剑之中，是这片世界唯一幸存的生命。
红沙中带来呢喃，好像有人在叫自己，风太大了，高欢听不清。喊的并不是“高欢”，但他觉得那声音里的名字就是在称呼自己。
高欢顺着声音的来源走过去，被血染红的狂沙吹打在他身上，步履蹒跚的就像是学步的孩童。
高欢走到一具尸体前，高大的尸体半掩埋在沙石之中，只露出硕大上半身与头颅。
这尸体不知被掩埋了多少岁月，风沙刮走了他的血肉，只余下漆黑如墨的骨骼。
高欢攀上尸体的骨架，登上巨大如山石的头骨，步伐浑浑噩噩，向着贯穿了尸体眉心的两把刀剑走去。
“是你在叫我吗？”
高欢伸出手，一左一右握住了刀剑，轻轻一拔，片刻后，骨架化作了齑粉，扬在漫天红沙之中。
……
温婉身形陷入墙壁之中，她白皙的脖子被死死攥住，高欢手指的末端冒出锋锐的刃尖，刺透了温婉的皮肉，流淌出殷红的鲜血。
“嗬……”高欢面具下的呼吸声沉重而沙哑，他呼出的气体都是一道道剑气，飞舞在空中切碎了一片雨珠。
暴雨中，身形恐怖的怪物高举着窈窕的少女，他的全身随着呼吸散发岩浆般的光芒，连大雨也无法熄灭体内炙热的温度。
温婉拼命挣扎，双手按在高欢右手上，被钻出的剑刃割得鲜血淋漓。
她觉得拧住自己喉咙的手简直像是一只液压钳，哪怕自己拼死抵抗也挣脱不了束缚。
眼看就要被高欢扼死在墙壁，温婉右手垂下，在掌心汇聚出一大团炙热的烛火，明亮的宛如青色的太阳，随即猛地推向高欢胸口。
“砰！”
青色火焰在高欢胸口爆炸，火流化作狂怒的蛮龙，冲天而起，像是火山口倾泻出的岩浆。
“轰！”
高温火流推着高欢冲向远方，脚趾如钩，死死抓住天台的边缘，伸手挡住胸前的火焰，连皮肉都被高温灼烧烤焦。
一条赤红色的通道出现在温婉眼前，那是被她的火焰融化的地面。
高欢如野兽般低吼一声，双手竟像抓实体一样抓住青色的火流，猛地刺入火焰中，随后从中猛地撕扯，火流被一分为二，一左一右飞向高空。
“哈，哈……”温婉捂着脖子大口喘气，她惊惧地望向天台边缘那个如鬼如神的身影，心里泛起浓郁的悔意。
远处，高欢并指如刀，忽然间抬手，再如掸灰尘般挥出。
温婉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瞳孔发散，明明高欢的动作如此轻描淡写，她却看见了一片璀璨的银光朝自己斩来，像是一千颗夜星绽放的光。
“轰——”
漫天的银色凭空乍现，密密麻麻，如舞银龙，石屑飞溅，每一道斩击都在疯狂切割着天台破烂的地面。
温婉汗毛倒竖，头皮发麻。高欢随手斩出的光彩倾轧而来，带着无物不摧的气势，她几乎是下意识抬起双手。
炽热的青色火焰拱卫在温婉身侧，她心随意动，火流冲天而起，化作一座弧形的墙体拦在身前。
随着温婉掌控的火焰愈发增多，青焰化作的墙体堪堪挡住了银光的突进，但仅仅是支撑了不到一秒。
下一刻，无数银光骤然合拢成一股，化作半月形的斩击，势如破竹，竟摧枯拉朽般切开了厚重的青焰。
温婉脸色骤变，仿佛万千刀刃已然临身，她上半身宛如针扎般刺痛，千钧之际猛然侧身，腰肢几乎被自己拧断。
凌厉的斩击与温婉擦肩而过，斩断了她因侧头而扬在半空的发丝，随后切中后方的天台楼道。
“噌！”
刺耳的嗡鸣声传来，温婉惊骇地回头，看见璀璨的银光如切豆腐般切开了楼道一角，随后激射入落着暴雨的天空。
“逃，逃！”温婉几乎双脚都在发抖，她没想到那个借助高欢身体爬出的怪物如此强横，上位者的压迫感让她心里只剩下“逃窜”的字眼。
温婉猛地转身冲刺，破碎的楼道入口就在她前方，只要冲下去就能远离这个可怕的怪物……
然而，一道裂缝在温婉脚下显现，巨大的剑刃冲天而起，贯穿了毫无防备的温婉，刺透了她的腹部将她举在了半空。
“呃，呃……”温婉喉咙涌出大量带有内脏碎片的血块，她无力地侧头看去，高欢放下了举起的右手。
如地刺般钻出的巨剑消失，温婉狼狈地摔在地上，刺目的鲜血在千疮百孔的地面快速晕染开。
贯穿腹部的剑刃似乎抽走了温婉全身力气，她筋骨松散，匍匐在地上，惊恐地往楼道匍匐而去。
才不到三分钟，形势便天旋地转。
刺骨的大雨倾盆而落，四周哗哗作响，反差来的太明显，方才还胜券在握的温婉此刻如坠泥潭。
她匍匐在地，不断往楼道攀爬，来自求生本能的动作撕扯着腹部伤口，在地面留下一道血腥的杂乱痕迹。
“踏，踏，踏。”
高欢缓步走来，脚下积水四溅，他的皮肤在雨夜下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身周的高温不断蒸发出白雾。
他微微垂首，面具下的漆黑眸子盯住像蠕虫一般匍匐前进的温婉。
温婉不逃了，她转过身，胸膛微微起伏。
“这算什么啊……”
面具下的半张脸有些苦涩，温婉设想过自己很多结局，诸如被拔魔局的道貌岸然的专员切下脑袋，却唯独没想到自己会死在更加狂暴的怪物手里。
此时胜负已然揭晓，到了领取战利品的时刻，只要高欢动动手指，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锋锐剑气便会斩掉温婉的头颅。
此时温婉倒是想起了之前的高欢，那个欣然赴死的男孩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于是乎，温婉抬起手，做了最后的反抗，不想自己死得太过难看。
灼热的青焰在高欢脚下化作圆柱，将他推向天台的高空，炸开化作炫丽的烟花，却仍旧破不了高欢的角质层防御。
高欢于半空中垂首，锁定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孩，他抬起右脚，脚掌处钻出一把鲜血淋漓的剑刃。
剑刃迎风见长，显露原本的模样，高欢脚踏剑柄，身形悍然坠落。
温婉闭眼，坦然赴死。
“噌——”
重物坠地的声音传来，在高欢四周荡起大量水花。
他的脚踩在温婉头上，那柄剑在经过了重力加速度后刺破了后者面具，贯穿她的脑袋，将其彻底钉死在地面。
……
校园的某处房间，站在窗前注视着密集雨幕的身影忽然叹气。
“蠢货，都和你说了当心被反杀啊。”
“不过，杀人者人恒杀之，就是这么个道理。”
男人侧首看向校园的前方，在移动护栏的前面，一辆黑色的汽车停下，下了车的男人越过栏杆，朝着教学楼疯狂奔跑。
“唔，但愿你来得不算晚，敬你。”男人抬起酒杯，向着雨中奔跑的身影举了举，随后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