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侥幸得救
轩辕望和千劫烬一前一后坠入山谷，发出两阵声响。第一声是轩辕望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的闷响，第二声却不是枪尖刺穿他身体，撕裂血肉的声音，而是长枪狠狠刺入地面的脆响。白衣云千曜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惊讶，按理说轩辕望的灵力被他以破灭之力耗尽，又受了重创，此刻应当无法做出任何闪避和格挡，那这一击又是如何落空呢？
“师弟啊师弟，你还真是顽强，像极了小时候从不认输的模样。”白衣云千曜自语道，他脑海中浮现出曾经二人对练时，轩辕望明明无计可施，却还是硬撑着不认输的模样。他摇摇头，缓缓落到山谷之中，想查看一下具体的情况。
轩辕望的坠落激起了一阵烟尘，在烟尘之中有一道站立着的身影。白衣云千曜眉头皱起，难不成受到这般重创，轩辕望还有站起来的力气？他运起破灭之力欺身而上，一掌攻向那个人影，而那人影只是从容地一挥手，便将破灭之力震散开，逼退了白衣云千曜。
烟尘渐散，白衣云千曜看清了随手击退自己之人的模样。他的样貌对云千曜而言既熟悉又陌生，多年未见的老者，曾经改变了云千曜的命运，但今日，却站在了云千曜的对立面。
云千曜本能地后退两步，惊讶道：“老……老师？”
“千曜啊，我没有教过你如何为帝为君，所以一些事情我先不论你做的如何。但是我收你为徒、传你本事，就是为了让你残害同门师弟的？”老者甩甩手，纠缠在身上的破灭之力被他震开。苍老但又明亮的双眼紧紧盯着白衣云千曜有些躲闪的眼睛，其中蕴含的愠怒威严之色，比起这白衣云千曜，更像一个君临天下的至尊。
白衣云千曜咬咬牙，不知该如何答话。十六年前，当时的帝君病逝，大行之前没有留下任何说法明确帝位的传承。云千曜的父亲乃是当时最为贤能、更是公认最适合继承帝位的的皇子，但却被云凌天纠集一帮乱臣贼子陷害，连同云千曜的母亲一同被毒杀。彼时年少的云千曜在混乱中仓皇逃离帝城，被追杀的少年不知所措，恰逢老者云游四方见到这般光景，便赶走了追兵，将云千曜带在身边，教他修炼。
再后来，轩辕望出生时，因凌月舒当初发动殛神剑意的影响，导致轩辕望神魂出现了问题。虽说凌月舒拼死将殛神剑意和自己的神魂力量尽数灌输给了幼小的轩辕望，可毕竟婴儿没有自主控制这些力量的能力，情况还是极其危险。
当年，轩辕煌无计可施，而老者与轩辕氏颇有渊源，便带走了轩辕望，解决了他的问题，养在自己身边。云千曜看着轩辕望长大，二人感情本来极好，而今云千曜却为了攫取力量、巩固权势，联合外敌害死轩辕望的父亲，更是要对自己的师弟赶尽杀绝。其间种种卑鄙行径，纵然如云千曜这般心狠手辣，也无颜向老师解释什么。
见白衣云千曜不答话，老者继续道：“你看看你这副身体。我本以为身怀‘创生’之道的你，会是个心怀仁慈的圣主，可你看看你的所作所为，和那杀你父母的云凌天有什么区别？”
云千曜仍是不语，老者怒意更盛。他斜眼瞥了一下插在地上的千劫烬，冷哼了一声，继续道：“你比云凌天更厉害，他杀了你父母是为帝位，你杀轩辕煌又是为了什么？想来，是你觉着他轩辕一门抓着那祖训不放，随时可能威胁你的位置吧？你这般猜忌他人，如何坐得稳那大位？若是谁有能力威胁你的地位，你便要杀别人全家，那你不如早些杀光天下人，这样，再也没人能威胁你的地位！”
白衣云千曜听完这话，抗声道：“可轩辕煌当年所作所为，还有如今朝中那么多文武大臣都以他马首是瞻，我如何能容他？”
“你也敢提当年？若不是当年他带你去了帝城，你怕是今日也报不了父母大仇！还有以他马首是瞻的大臣们，所有事情都提他吗？东州防务，他知道的多，做得好，大家自然信任他。你若是连这种事都要疑神疑鬼，不是自找痛苦？”老者的语气更重，但却仍然在为云千曜讲解为君之道一般。
“你现在趁人之危杀了他，抢了人家的‘道’和同魂灵器，还要杀别人的儿子，是不是太过分了？”老者继续道，“要我看来，轩辕煌也是个蠢货，他非得把那狗屁祖训奉为圭臬，可是那祖训明显就是有人犯蠢才留下的东西，万年过去了，还看不透！”
老者尚且不知道云千曜原本的计划是勾结东溟皇，故意放东溟岛强者入境围攻轩辕煌，只当他是趁人之危。若是他知道云千曜勾结外敌残害同胞，怕是要当场动手清理门户！师徒二人对峙了一阵，见云千曜没有退开的意思，老者道：“千曜，你今天非要杀你师弟吗？”
“老师，我不杀他，他以后也必然会找我报仇。我们师兄弟总有一个人要杀掉另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活着呢？”云千曜苦笑。
老者被这话说得一愣，随后叹了口气，道：“造孽啊……你说得对，如今的局面，你二人已经是死仇了。同门相残，呵。”老者的苦笑中，透露出一丝心酸。面对大徒弟的质问，他也确实不知如何反驳。
思忖片刻，他盯着云千曜的双眼，语气坚决：“既然是两个都是我的徒弟，那就堂堂正正分个胜负。你今日先是以多欺少，再加上你本就年长他十几岁，这样不公平。”
见到老者似乎有松口的意思，云千曜赶紧道：“可年幼年长的事情，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老师，莫非您的意思是，要等他有杀了我能力后，才让我动手吗？”
“是又如何？你杀轩辕煌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他杀不了你的时候动的手？”老者的语气有些失望，没想到这时候云千曜还在计较这种事情，“还是说，你想现在就动手？”
云千曜咬牙，破灭之力涌动，他的身影爆射而出，直扑昏迷着的轩辕望。老者摇摇头，微微叹口气，闪身挡在轩辕望身前，以自己的身体生生接下了这一击。破灭之力涌入他的身体，他闷哼一声，随后挥手逼退云千曜。
“老师！我……”云千曜见状有些慌张，纵然他心中对轩辕望有万般杀意，也绝没想过与老者为敌。老者的神秘和强大早已刻入云千曜的骨髓，面对他，云千曜根本就没有战斗的勇气。
老者轻咳几声，看着云千曜，眼神复杂。他道：“也许你觉得为师对你不公，这一击我代望儿接下，算是偿还我对你的不公。”
随后，老者俯身抱起昏迷的轩辕望，挥手收起四枚无形飞星，转身离开。在离去之前，他意味深长地对云千曜道：“千曜，若为天下计，我今日当杀你。否则将来你师兄弟二人之间不死不休，必祸及天下苍生。可我下不去手。”
“呵，天下？个人？世间又安得双全法呢……”老者的声音越来越虚无缥缈，踪影也消失不见。
目送老者带着轩辕望离去，白衣云千曜终于绷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他对本源之力的控制虽然大有提升，但远说不上融会贯通。方才为了一击制敌又过度使用，招致力量反噬，再加上老师的话让他心神不宁，种种因素之下，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帝城·云皇殿
金发云千曜在桌案前闷哼一声，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他体内的本源之力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胡乱流动，对他的身体产生了相当严重的影响。云千曜不得不屏气凝神，集中精力，稳定本源之力的流转，避免伤势进一步恶化。
“千曜，你这是怎么了？”姜妍妍见状大惊，连忙走到云千曜身边。在失去二伯父姜承武后，姜妍妍对身边的亲人更加珍视，生怕他们出半点差错。如今云千曜忽然吐血，姜妍妍看到后，心中顿时浮现出恐惧惊慌等情绪，急切之下，双手都有些颤抖。
云千曜擦去嘴角的血迹，按下心中烦躁。他挤出一丝微笑道：“没事，力量的运转有些问题，大概是之前在战场上消耗过度了。”
姜妍妍揪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些。力量的运转不畅，是修炼者经常会出现的问题，一般并不是什么致命的事情。但是有一种情况还是要格外小心，那就是走火入魔。
“那你还不好好休息，非要连夜处理政务。”姜妍妍埋怨道，“半神之躯也禁不住你这么用啊！你这样下去，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虽然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是姜妍妍却为他倒了热茶。她轻抚他的后背，灵力涌入他的身体，缓缓安抚他体内涌动的血气。纵使姜妍妍知道，自己微弱的灵力对他来讲，只不过杯水车薪而已，但她还是想尽自己的努力，照顾好自己心爱的人。
云千曜感受到妻子的好意，心中一暖。他放下手中奏折，轻声道：“嗯，听你的，我们先去休息吧，这些事务也不急在这一天。”
“你的修为强过我太多，关于修炼和战斗的事情，我帮不到你。”姜妍妍的语气有些失落和自责，“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千万别出事。”
“笨蛋，我的修为基本算是到顶了，战斗也不会经常有。”云千曜见妻子这般失落，不禁有些心疼。他轻抚妻子的面颊，安慰道，“你不用急，慢慢来，早晚有一天，你的修为会追上我，说不定还会超过我。到时候，还要你保护我呢。”
“你这是在取笑我。”姜妍妍被云千曜的话逗笑，心中的失落感也一扫而空，少女的小心思活跃起来，姿态也娇憨了不少，“抱我回去好不好？”
见姜妍妍这般模样，云千曜当然不会拒绝。他横抱起自己的妻子，感受着怀中佳人身体的温热，不禁轻轻在她面颊上留下一吻。
回到寝宫，姜妍妍靠在云千曜怀中沉沉睡去。自从云千曜凯旋归来后，姜妍妍变得更加小鸟依人，睡着了之后也紧紧抱着他，生怕他丢了一样。轻轻抱着自己的妻子，云千曜的心思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创生之法还是有些问题。被创造出的身体受到伤害，本体也会受到波及。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云千曜心中暗道，“哼，师弟，老师护的了你一时，又如何护你一世呢？”
云千曜心中知道，老者今日接下了他的破灭之力，必然是受了重创。虽说老者的修为深不可测，但哪怕是半神之躯，没有飞升之前也算是肉体凡胎。加上年老体衰，老者的伤势无论如何也是短时间内恢复不好的。他们必然是回了凝寒雪山中的小屋，自己大可以令平北王派人去探一探虚实，若是有机会，哪怕是弑师，他也要干掉轩辕望！
今日白衣云千曜没有杀死轩辕望，并不是因为他多么尊师重道，而是他清楚，有老师挡着，自己绝无半点得手的可能，还不如从长计议。而打伤老者实属意外之喜，云千曜本想探一探老者的底线在哪里，没成想竟能重伤了他。这样一来，自己只要能够先治愈内伤，然后将千劫烬融魂炼器，短期内，自有大把机会去处理他们。
看着怀中妻子的睡颜，云千曜心念磅礴。他的野望不在于如何统治这五州天下，更无意从黎民百姓身上获取什么爱戴的感情。他所想的就只有如何勘破神路，飞升成神！而今有妻子陪伴，他自然也是想与妻子携手，共同奔向修行的尽头，永生永世不再分离。为此，他不惜和过去的自己，和那个在凝寒雪山中的小院子仰望星空的迷惘少年，彻底告别。
命运的齿轮徐徐旋转，但谁又知道，自己究竟是奔向已经注定的命运，还是在一举一动之间，正谱写着自己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