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八章
云岁晚好整以暇的看向白云卿
白云卿望着那双眼睛,心里越发忐忑,眼前人可是说过非我族类的话。
半晌后白云卿小心翼翼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妖?”
云岁晚目光一顿声音有些微哑:“小时候,我娘经常说我爹是被男狐狸精勾走了魂,吸走了魄,才会”
他随意提了三两句,可根据白云卿对冯桂花的了解,绝对不是云岁晚说的那样简单,极有可能是在盛怒之下,甚至是可以说是在癫狂的状态下说出来那句话。
试想一下,哪个女人知道自己的丈夫心里有别人时能不狂怒?如果她丈夫心里的那个人还是个男人的情况下,他能不癫狂?
白云卿话到嘴边犹豫的不知该不该告诉他自己是公狐狸这件事儿。他抬手将桌子上的酒意一饮而尽,微甜的青梅酒在时间的发酵下越发醇厚,白云卿只觉得喉咙一片火热:“我,其实,是妖”
话落,一双沾了露水的桃花眼望着云岁晚,目光忐忑。
云岁晚身子一僵,放在桌子上的手也在轻轻颤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还是让白云卿心尖一痛。
白云轻轻声安慰道:“你别怕,我不会害你”
云岁晚声音轻轻发颤:“你,你竟然”
白云卿垂下目光,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我我是一只狐妖”
云岁晚心乱如麻,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云卿
“这院子里可有房子能住?”他问
白云卿抬手指了指云岁晚的左手边:“那个屋子里的被褥经常换,你可以去休息一下”
云岁晚带点点头,一口饭菜也没有吃,起身走向了卧房。
白云卿一边苦笑一边给自己倒酒,一碗接着一碗的喝。萧珺璟酿酒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最后这坛青梅酒是以这样的方式被他自己独享。
一炷香后,白云卿就将一坛酒喝的干干净净。他抬眸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卧房,知道云岁晚还没有睡。便起身敲了敲门问道:“睡了么”
屋内的云岁晚情急之下吹灭了烛火。
白云卿敲门的手一顿,一张脸上已经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他就怕我至此?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要出门,估计宁天早上才能回来,你”
话还没有说完,门被打开:“你去哪?”
白云卿柔声道:“打算出去走走”
白云卿是随口一说,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和云岁晚说说话,也想寻个机会告诉云岁晚他就是萧珺璟。那坛子酒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不能等,亲情如此,爱情亦然。如今他只剩下岁晚一个人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云岁晚说
他最怕白云卿说要走。是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害怕。
方才他已经想清楚了,白云卿是妖这个问题和白云卿离开自己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本来他是想劝白云清打开心结的,现在道成了自己吃起了飞醋,毫不知轻重。想到这里,云岁晚看向白云卿的目光都带上了三分愧疚。
白云卿应道:“好”
————
白云卿抬手掐诀,一瞬间,二人就来到了九曦山下。
九溪山似乎要比雁门郡的天气稍微暖一点,可是地上的积雪却要厚的多。
白云卿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件裘皮大氅,披在了云岁晚的身上:“你还是要记得出门时多穿一件,免得着凉”
云岁晚心中一暖,嘴上娇嗔:“我是男子,那里就那么弱不禁风?”
白云卿笑而不语。
云岁晚问道:“咱们来着做什么”
白云卿整理好云岁晚的大氅说道:“定北侯就葬在这里”
云岁晚突然想到初见时的那一处坟茔:“难道,那个没有墓碑的就是定北侯墓?”
白云轻轻嗯了一声。
云岁晚睁大眼睛:“定北侯怎么会葬在这?”
白云卿神色沉重:“他,他是罪臣”
云岁晚沉声道:“罪臣?”
白云卿叹息道:“人间的皇帝说他有罪”
云岁晚皱眉:“那他?”
白云卿朝着那座坟茔走去:“他自然是没有罪的。”
云岁晚跟在他的身后:“那他是被冤枉了?”
月光打在白云卿的后背上,显得整个人就像成仙了一般:“是非对错自在人心”
还未等云岁晚开口,那种坟茔就出现在在了视野里。
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将那孤单的坟茔显得更为寂寞,只有坟前还有一片烧过纸钱的黑黄。
“你来祭奠过?”云岁晚问
白云卿摇头:“这不是我,是萧家的后人”
云岁晚眉头紧蹙:“他的后人?”
他心中疑惑,难不成公妖怪也能生孩子?
白云卿看了一岁晚一眼,浅笑:“我自然是不能生的,这后人是他收养的,叫做萧念卿。”
云岁晚了然:“这萧念卿也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了,竟然要求日后子孙年年来祭拜”
片刻,云岁晚苦中作乐:“你也算是萧家人吧,是不是也要经常来祭拜”
话音未落,云岁晚就有些后悔。白云卿自然是经常来祭拜的,他
问这些做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白云卿侧目,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说道:“他未曾娶我,我也未曾娶他,甚至在他死前,我都不知道他爱我,我竟也像个傻子一般,不知道自己爱他。”
云岁晚睁大了一双眼睛:“你们,生生错过了?我还以为你们”
“你以为我们成亲了是吧”白云卿说:“我们甚至都没有亲昵的举动。”
云岁晚惋惜道:“真是造化弄人”
白云卿继续说道:“是啊,造化弄人,我们错过了一世,我也在人间辗转了千年,寻了他千年。”
云岁晚问道:“那寻到了么?”
月色在浓墨般的夜空中落了下来,在白云卿身上镀上了一层银光,若九天之外的天神,清冷到了极致,只见那双桃花眼染上了红尘,他深情道:“我找到了,他就在我的眼”
突然一道青光打断了白云卿口中的话。他下意识的将云岁晚拉到自己的身后。
“狐王”
青光幻化出苍云的身形,他当膝跪在地上:“参见狐王”
白云卿不悦道:“何事?”
苍云恭敬的说道:“青护法传来消息,说是”
他话说一半,眼神瞟向云岁晚。
“但说无妨”,白云卿说
得到了白云卿的准训,苍云接着说了下去:“青护法传来消息,北极之地传来异动,让狐王立刻前往北极”
白云卿眸光微沉,若不是有大事青岑定不会轻易惊动他。
他转身对云岁晚说道:“我有事要去处理,我让苍云送你回去”
云岁晚心中不舍,面上不显:“好,那你注意安全”
白云卿点头 :“我还有一事相求”
云岁晚眼底闪过一某疑惑:“我能帮上你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
白云卿温和的说道:“我想取你几滴血”
云岁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将手腕伸到白云卿眼前:“尽管取”
白云卿目光落在那细腻的皮肉上,以指为刃,轻轻在云岁晚的手腕上划出一道口子。
云腕间微凉的触感使他微微皱眉。虽是亲眼见到白云卿划破自己的皮肉,神奇的是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