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青山微雨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始有混沌,黯淡无光。首生盘古开天辟地,轻清者上升为天,阴浊者下降为。盘古力竭,气化为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汗流为雨泽,大道之兴,莫过于此。
亿万年来,妖世代居于四荒之地,仙居于九重天,神在九天之外,人则居于天地之间。
四荒之中,东荒玄丘狐族声名最为显赫,其他众人皆以狐族马首是瞻。
狐族先祖乃上古九尾天狐,在与蛟龙大战中陨世,此后几万年间狐族不曾有九尾狐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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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狐狸洞里传出阵阵惨叫,白在渊在洞外急的来回踱步,一张英俊的脸上布满忧虑和焦急。
“在渊,你且安静一会”
狐王白镇雄看着自己焦头烂额的儿子,无奈的嘱咐道:“你娘生你的时候也是这般,莫要再晃了,我的头都让你晃晕了”
白镇雄也是故作轻松,自己第一次要做父亲时也是如无头苍蝇般脚不沾地,急的满头大汗,听着夫人在里面受苦又心如刀绞,恨不得自己替她生。狐王看夫人实在是辛苦,心疼不已,于白在渊之后便也再无子息。
“父亲,这都生了三天了,怎么还没生出来。”
白在渊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怒气,原本白皙的皮肤微微发红,修长的手指因用力握拳而泛着青白:“兔崽子,你若再折腾你娘,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一声怒吼,惊起了狐狸洞旁那棵相思树上的几只翠鸟。
“唔啊……”
一阵婴儿的啼哭从洞内传了出来,白镇雄眉间一喜,白在渊则是一愣。
“生了,生了”
一位头上还有两只狐耳的中年夫人抱着一襁褓喜气洋洋的从洞内走了出来,递给了白镇雄,跪在地上:“恭喜狐王,恭喜殿下,喜得麟儿”
白在渊哪里还顾得上孩子,扭头冲进了洞内。
狐王接过襁褓,眼角含了些氤氲雾气,笑容满面:“好啊,好啊”
妇人语气惊讶狂喜:“狐王,小殿不仅是灵胎,更是生的九尾”
这小殿下一落地便是人形,只有头上还有一双狐耳,以及后身带着尾巴。放眼整个妖界,但凡是有了灵识的妖精若想修得人形,少则几百年,多则几千年。如小殿下这般的,就是万年也难一遇的灵胎。
狐王双眸微睁,这灵胎已是难得,若要生的九尾…
抱着襁褓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他打开襁褓,往孙儿尾部看去。
果然,在那白皙的皮肤上看到了毛茸茸的一把尾巴,仔细定睛细看,确实实是九条尾巴。
狐王惊喜交加,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只喃喃道:“这,这”
“怎么了父亲?”
刚从洞中出来的白在渊瞧见狐王一脸不可置信,满心疑惑。
“在渊,你来瞧”转头又对妇人说道:“有劳恒娘子了,快快起来,暂且在这狐狸洞休憩一番吧”
恒娘子起身面带几分羞愧:“实在是担不起狐王一句辛苦,这几天着实没帮上什么忙的,倒是辛苦了辛十一娘”
百镇雄点了点头:“此子…罢了,你先下去吧”
“是”
恒娘福了福身子,带着长长的黑色狐狸尾,转身离开。
在白镇雄与恒娘谈话的功夫,白在渊已然看到了尚在襁褓里的小狐狸不仅已是人形,并生有九尾:“父亲,这”
白镇雄脸色晦暗不明:“狐族万年不曾有九尾降生……”
白在渊瞬间明白了狐王话中的深意,初为人父的喜悦尚未来得及表露,脸色却凝重了几分。生为灵胎,自带九尾,这已是占了莫大的机缘与福分,而自古天道无情,祸福相依……
白在渊抬头看向父亲,双眸中满满的爱子情切:“恳请父亲替此子探一探天机”
妖鬼精怪多多少少都能通过灵力探得几分天机,窥见几分因果。至于能探的多少,到何成度全屏各自的修为。修为高深者,一眼万年,修为不济者,两眼空空。时才白在渊已然探过,竟只知这孩子有两次天劫,其余一无所获。
白镇雄叹气道:“方才我已探过,只知有两次天劫,其余一概不知啊,若真想知道,怕只能去求一求桃树一族了”
白在渊疑惑:“桃树?”
白镇雄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桃树终身不能问鼎大道,但你应该不知他们极擅酿酒,可谓出神入化,只需饮酒就能得你想知因果”
白在渊眸光一动:“还望父亲告知孩儿,桃妖所在何处”
白镇雄摇摇头:“桃树一族因探的太多天机,被迫居无定所,人丁又单薄,极难寻得,只能凭机缘。在者,这襁褓小儿,如何饮酒?”
白在渊目光复杂看向襁褓,幽幽开口:“祸福天定,非神力能改,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抬头看向狐王,微微一笑:“还请父亲给这个孩子起个名字”
狐王一脸慈爱,满眼疼惜,暗暗思索了半晌,开口道:“便叫云卿吧”
“云卿?”
“咱们玄丘的云是最自由的”
白在渊疼爱之情溢于言表,情不自禁喃喃道:“希望你能自由自在”
时光任然,白驹过隙。
玄丘的满山遍野的花儿从未败过,就连周围的青山也是一直苍翠,时光于这里仿佛停下了脚步,只有狐狸洞旁的相思树红过几次,五百年也就过去了。
在这五百年里,白云卿真真是担得起自由自在这四个字。犯下的事,可谓是罄竹难书。整个玄丘但凡是能喘气儿的提到小殿下,那都要退避三舍。
白云卿剪过山参精的胡子给狐王泡酒,偷过柏翠鸟的鸟蛋喂了小青蛇,拔过野猪精的猪牙,薅过狐狸尾巴上的毛织毯子,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因着白云卿的壮举,狐狸洞比五百年前热了不知多少。天天都有苦主上们哭诉申冤。
白镇雄最是疼爱云卿不过,每次也就是训诫几句。
白在渊则是不同了,只要有人找上来,轻则罚跪,重则棍棒伺候。绕是白云卿被打了不知多少次,狐狸洞外打折的棍棒都快能当柴烧了,他还是初心不改,仍作天作地。搞的整个玄丘乌烟瘴气,妖哭鱼嚎。
如此顽劣的小祖宗,也有安静的时候,那便是云卿每日都要去看那棵相思树。
那树上有几片叶子,有几颗红透的红豆云卿一清二楚。众人发现了他这个癖好,每当这个小霸王又要捉弄别人的时候,那人必要说一句“小殿下,相思树上的红豆又多了一颗红透的,你不去瞧瞧?”
每每如此,云卿必要回去清点一番,被捉弄的人也就趁机开溜。可这话说的多了,云卿便也不在信了,只不过夜晚清点时,总会多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