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蛊惑(修改)
渐渐的,周围的光线黯淡下去,浓郁的黑色将云栀包裹在其中。
如江水般汹涌的魔气趁势攀上少女的四肢,它们争先恐后地朝着云栀的心口处涌去,几乎要将她的身躯侵占。
“承认吧,云栀,于阿嫣来说,你就是一个累赘。”
“你是错误的存在。”
“如若不是你,当初的阿嫣就不会功力大减,她也不会为了保全你,去凡俗界避灾。”
“她明明知道生下你,未来便不会有好结果,可她还是去了。”
“云栀,你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错误。”
低低的魔音在耳畔环绕,云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她是错误吗?
云栀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沉浮。
她回想着这句话,脑子仿佛变成了一团浆糊。
“云栀,你不应该活下去了。”
“你该去死了。”
低低的呢喃钻进耳朵,云栀无法抗拒,她下意识复述这句话,心中升起浓浓的愧疚感。
对。
是她拖累了阿娘。
她本不该来,更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上。
细细密密的话语慢慢驯服少女的思想,她睁开眼,茶眸中的水光一点一点的散去。
她眼中的生机缓缓流逝,见她如此,周围的魔气愈发猖狂。
汹涌的魔气钻进她的衣袖,似乎想要涌入,可不管它们如何努力,少女的身体就像是被防御阵法装起来了一般,永远无法侵入半分。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魔气恼羞成怒,它们围住少女,然后在云栀的耳畔叫嚣起来。
“心甘情愿地消失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真的爱你。”
“他们都是可怜你。”
“将你的躯体献给魔尊。”
邪恶的声音在旁边缭绕,晕眩许久的云栀努力拨开脑海中的重重迷雾。
她回想着周围的话语,茶色的眼眸中升起一丝极浅的疑惑。
她真的是累赘吗?
云栀在心底问自己。
似乎不是。
如果她是累赘,当初师姐就不会将她带回问剑宗。
云栀迷迷糊糊,她望着眼前的黑暗,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月光明亮的夜晚。
清冷温柔的师姐,光风霁月的三师兄。
还有温柔和煦的二师兄,热情正直的四师兄,外冷内热的五师兄。
甚至,还有慈祥和蔼的师父。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欢迎自己的到来。
云栀昏昏沉沉的想着。
还有后来,她遇见的同门。
她们每一个都很热心,待她也很好。
她们说,她是很好的人。
云栀回想着那一张张笑颜,眸中的光彩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她不是无用的存在。
短短几个月中,云栀很明确的感受到了大家的喜爱。
她是有用的。
对阿娘来说,她也不是累赘。
还有,她说过,等一切结束,要回问剑宗,要见师兄师姐,还要去云家看外祖父。
云栀心念一动,奇怪的想法在脑海中消失,她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昆吾!”
云栀福至心灵,她厉声一喝,肩上的长剑便应声出鞘!
冷厉的光芒划破黑暗,将周围的黑气驱除干净。
夜明珠的光亮慢慢显现,云栀睁开眼,刚好与刚苏醒的红眸男人对视。
只见他眸光凛冽,像是清醒了几分。
云栀来不及辨析,周围忽然冲起五道血红色的光柱!
汹涌的杀气在狭小的空间弥漫,倏然,一股浓烈的血气悄悄泄出,它化作利剑,朝着云栀的面门直冲而来!
昆吾剑还未到手,云栀左手执秋水,果断地朝前一挡——
“铮!”
灵剑剑身震颤,发出阵阵清鸣。
云栀见秋水招架不住,素手一扬,稳稳地接住昆吾。
右手往前一挡,昆吾抵住秋水,将血剑彻底击碎。
与此同时,两把长剑的剑气交汇,仅仅一瞬,就迸发出耀眼的色彩!
分隔符
炽热的金色光芒裹挟着白色的神光照亮整个地底,将旁边的血光冲去了几分。
无名急急忙忙地钻了出来,他看向云栀,焦急道:“栀栀,能走吗?”
“这处祭坛上面是杀阵,如果不能及时离开,你的身体会受到很大伤害的!”
无名焦急开口,他半透明的身体在空中晃了晃,被周围的亮光衬得更加模糊。
午时一过,他就察觉出些许不对,只是当时的他因为地底的某些禁制无法出来,等他彻底能挣脱束缚后,才发现云栀已经陷入了昏迷。
好在云栀昏迷的时间不太长,无名担忧了半晌,便听到云栀唤昆吾的名字。
云栀的脑袋还有些昏沉。
她咬破舌尖,一股血腥气在舌尖弥漫开,短暂的疼痛感让云栀恢复清醒,她抬眼看向周围被削弱的五道血柱,眸光不由得沉了沉。
“可能跑不了。”
顶上的出口早已经被封住,而这五道血柱,分明是要将自己困在其中。
云栀咽下渗出来的血液,潋滟的茶眸垂下,她看着五角处尚未被打开的祭坛,脑海中又响起之前听过的温柔话语。
“破魂鞭,扬正除恶之器也。”
破魂破魂。
若是没有记错,这血柱的力量,便是来自这坛中的邪灵。
不破不立。
若是将这坛子打破,除去这些怨灵,阵是不是也能解开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中冒出来,云栀眸光闪了闪,脑海中的念头坚定了几分。
思索的间隙,又有血剑从顶上直冲而下,云栀手腕翻飞,一举将眼前的血剑击碎。
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中流转,云栀仰起头,忽然发现头顶的血剑越来越多。
看来,她得抓紧时间了。
秋水剑的力量毕竟比不过昆吾,云栀飞快地将秋水收起,她单手持昆吾,利落地除去攻势渐猛的血剑。
与此同时,她抽出神识,在琉璃镯中寻找一番,找出田宛莹之前赠予自己的破魂鞭。
无名在一侧看着云栀的动作,一时有些不明所以:“栀栀,你不用秋水了吗?”
“我记得你可以同时使用秋水和昆吾的。”
无名小声道。
云栀点头,温声开口:“是可以,只是这次的邪气太重了。”
“我这里,有比它更适合的选择。”
无名眼睛亮了亮,心中的焦急也散去几分:“什么选择?”
“等会你就知道了。”
两人的对话短暂结束,而眼前的情况也愈发险峻。
周围的血柱悄悄加固几分,澎湃的杀气从血柱中泄出,一股脑地朝云栀涌来。
那猛烈的气浪几乎要将云栀的肌肤割破,她来不及思索,左手中的鞭子不受控制地抽了出去。
云栀猛然瞪大眼。
完了。
她从未练过鞭法。
为何没有来得及反应,这鞭子就抽出去了。
云栀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鞭子甩出去,许久没有的长鞭触及血气,瞬间亮了几分。
云栀的心一惊。
这破魂鞭竟然会吸收血气。
它明明看起来那么平平无奇。
“试着注入灵力。”
“我修习鞭法的时候,灵力总是不够。”
“若我能得锐气重点的灵根便好了,这水木双系的灵力,总归是太柔和了。”
低低的轻叹声自脑海中响起,那声音缥缈又虚幻,云栀还没来得及抓住,声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数道画面从眼前闪过,云栀脑海中划过一丝亮光,像是忽然领悟了什么。
这是田宛莹的记忆传承吗?
云栀终于意识到。
只是现在的场景容不得她想太多,周围的血柱越升越高,无数道血剑从血光之柱中冲出来,云栀猛然抬头,她扬起手腕,手中的鞭子如同游龙一般蹿了出去。
褐色冰凉的鞭子触及血色利刃,不消片刻,那些利刃便被鞭子吸收得干干净净。
淡淡的血雾炸开,落在云栀身上,化作一层细碎的粉末。
“栀栀,那血剑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何攻势这么猛烈?”
“还有还有,你这鞭子是什么时候得来的?”
无名一边慌张地避开血柱,一边扭头看向云栀。
他语气惊诧,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云栀无暇解释,她依着记忆中的动作甩鞭,余光扫向周围。
等瞧见阵外的凤落白时,云栀眉心微蹙,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怒气。
云栀除去新的一轮血剑后,手腕顺势一甩,游龙般的鞭子竟然穿过血柱,直直勾住男人的腰。
无名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嘀咕道:“栀栀,你这是要做甚?”
云栀淡然解释:“拖他下水。”
“这祭坛是杀阵,里面的煞气是不分敌我的。”
少女淡淡开口,眉间自是一派淡然。
无名看着云栀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跳——
她和大人,真的很像。
然而,这样的想法也仅仅出现一瞬。
回过神时,云栀已经将外边的红衣男人勾了进来。
凤落白刚站定,周围的血柱子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膨大数倍。
许是因为破魂鞭的缘故,凤落白眸中的光彩恢复几分,攻击性也随之下降。
他抬眼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冷不丁问道:“阿嫣?”
云栀翻白眼:“嫣你个头。”
凤落白回过神,眸中划过一丝惊愕:“你是云栀?”
“你怎么在这?”
“我刚刚好似梦见你了。”
云栀听着他的话语,心中不免生起一丝疑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云栀嘴角抽了抽。
回答他的间隙,周围的血柱又喷出新的血剑。
云栀忍无可忍,她将碍事的凤落白推开些许,破魂鞭甩出,又将那些散发着浓烈煞气的血剑打成稀薄的血雾。
只是这次的血雾和上次的不同,轻薄又带着几分腥气的雾气落在身上,云栀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不对劲。
云栀的反应慢了半拍,她仰起头,浓重的威压自上而下,压得云栀双膝一软。
“扑通。”
云栀跌坐在地。
空气忽然粘稠起来,云栀被压得几乎无法动弹。
没办法了。
祭坛上的杀阵已经启动,如若只依靠她自己,恐怕今日都无法走出去。
云栀下意识攥紧了手。
她仰头看着愈发庞大的血柱,只见隔了一息,那血柱上的血气又涌了出来。
浓郁的血气化作利刃,朝着少女的眉心飞去。
云栀闭上眼,心中默默地念起一人的名字。
“容绍。”
兴许是怕对方不回应,云栀睫毛颤了颤,哑声道:“父亲。”
眼看着血剑就要穿破云栀的眉心,无名急得焦头烂额。
他作势要帮云栀挡,奈何他是灵体之身,方冲上前去,血剑就从他身边堪堪擦过。
无名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他担忧又慌张地转过身,朝着云栀的方向扑去。
然而还未碰上云栀的衣角,周围的事物忽然顿住。
气氛凝滞,空气静止。
一道灵力波动缓缓出现,熟悉的气息也悄悄钻进鼻尖。
无名嗅着凛冽的香气,大脑忽然有些空白。
这…这是谁来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只见目光所及之处,一截玄色的袍角映入眼帘。
目光右移,是一双玄色暗纹金靴。
再往上…无名便看到男人腰间悬挂着的温润白玉,白玉上篆有繁复的图腾,图腾中央是两个挥斥方遒的大字——
容绍。
无名看到这两个字,脑海里便蹦出玉牌后方的四个字。
清珩神尊。
清珩是容绍的字。
无名作为容绍亲手打造出来的剑灵,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定定地仰起脸,看向沉稳淡然的俊逸男子,惊讶开口:“神尊,您……您怎么来了?”
容绍垂眸看他:“有人唤我,我便来了。”
他的语气低沉,隐约又带着几分陌生。
他视线下移,目光落在飘在半空的无名身上。
“许久不见,你的神力为何比从前弱了那么多?”
上次见云栀时,无名躲在剑中,容绍虽然察觉到它的存在,却无法确定。
他只知道,无名的气息,比从前微弱了些。
今日云栀唤他的名字,无名估计来不及躲,就被他一举撞见。
无名有些心虚:“我我在剑中沉睡了许多年,弱了一点,是应该的。”
容绍抬了抬眉,淡声道:“不应该。”
“作为昆吾剑的剑灵,除非昆吾剑中封印的神力有所损失,你的力量才会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