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节哀顺变
进入一月,最高兴的人是黄小琴。
生完孩子后的这一个月,孙氏不许她出屋,对性格活泼的她来说,实在憋够呛。
终于出满月了,黄小琴烧了一大锅热水,洗头洗澡,把这一个月的汗气全洗掉。
孩子吃饱了就睡,有桂芹婶子帮着照看,她得去酒楼干活。
吃早饭时,林淑华搂着她的肩膀笑:
“小琴,你可下坐完月子了,你不在这,我感觉缺少了主心骨。立弦和立峰,都不能给我仗胆子。
我整天看着水灵,不许她走。”
水灵手里拿着匙,慢慢搅动着碗里的小米粥,笑着说:
“二嫂,这回我解放了,恢复自由,我要好好玩耍几天。”
黄小琴笑:“大嫂,水灵会功夫,还能撑门面。咱们呀,干脆不许她成亲,让她在娘家呆着,给咱们当小佣人,你说咋样?”
她伸手,捏住水灵尖尖的下巴:“不过这小模样,不嫁人可惜了,二嫂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了,允许你嫁给大盟主。
让他赶紧过来娶人,等你二嫂我后悔,可就晚了。”
水灵把她的手打开,几个人嘻嘻哈哈笑。
吃完早饭,夏立文看着孙氏,低声道:“娘,我身上的伤好差不多了,今天我回去了。”
孙氏一愣:“立文,你回哪去?”
“我回村里去。”
孙氏道:“眼看过年了,你在家里吧,等身体再恢复一些,你来酒楼帮忙,不挺好吗?”
立文轻轻摇了摇头:“娘,我以前把事情做得太绝了,每次面对你和家里的人,我都感觉到惭愧,全身都难受。
我还是回去吧,家里那么多柴禾,也有米面,菜窖里还有不少土豆,我回去看着点。”
话落,也没勇气看家里其他人的脸,推开酒楼的门走了。
孙氏急忙拿起拐杖,追了出去:“立文,立文啊,要不然你搬到医馆去住吧。”
立文停下脚看着孙氏:“娘,我回村去了,反正现在没啥活,我时常来镇上看你。”
说完,大步离去。
他何尝不想留在这个家里,像以前一样,可是,娶了吴小悠之后,他做错了很多事。
有些事家里人能原谅,而有些事,永远都无法获得谅解。
立文回到家,站在他和吴小悠曾经住过的西厢房里,站了好久。
吴小悠死了,现在看来,吴小悠错的更离谱。
他要是心眼正,及时制止,此刻他们也应该在镇上,在酒楼后面的那个大院子里住。
兴许,明年春天,他们的孩子也出生了。
可惜了。
夏立文落到今天的地步,他不怨小悠,但也不再爱她,说到底,小悠也是个心术不正的女子。
他们凑在一起,激发了彼此的恶习。
往事如风,不可追忆。
夏立文把他的行李一卷,扛到了正房里,他不住这个屋了,对与错,都封存吧。
夏立文把灶坑点着,得把炕烧热。
他正蹲在院里劈木头呢,突然听见有人哭嚎,声音冲破寒冷的阻击,在村子上空飘荡。
夏立文走出院子,站在大门口听。
光棍子和满桌也出来了,成亲后,日子过得顺畅,两个人都胖了些,眼睛里有光。
光棍道:“立文,这阵子,你没在家?”
立文苦笑着点点头:“我在镇上了。这谁呀,咋哭这样?”
秦满桌道:“是杨敏,她的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光棍子急忙握住满桌的手,眸光中盛满了爱怜和心疼,低声道:“不去想以前,咱们往前看。”
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刺疼了夏立文的眼睛。
杨敏嗷嗷的哭声中,媒婆子翠芬从路那边急匆匆走过来。
光棍子问:“杨敏嚎啥呀?”
翠芬一拍大腿:“哎呦,杨敏家的水兰死啦!”
光棍子一听,吓了一跳:“水兰不是给孟家大少爷做妾吗?咋就死了?”
“哎呦。”
翠芬四下看了看:“这杨敏啊,整天吹嘘水兰被孟家大少爷宠着,往家里拿多少东西。
还整天说,水兰过了年才十四岁,比孟家大少奶奶年轻二十岁,以后的年月里,大少奶奶哪还能和水兰争宠?
她就忘了,黄泉路上无老少,这水兰确实年轻,但耐不住病拿呀!
听说呀,孟家大少爷带着水兰四处治过病,人还是没留住。”
上次,孟海龙带着水兰去了县城。
一百二十里,坐着马车,带着家丁,走了两天。到县城后,找了最有名的大夫给诊脉。
大夫诊了半天,给出的结果和孙氏诊的差不多,说有点像中毒,又不太像。
大夫吃不准,没给开药。
去一趟县城不容易,孟海龙带着水兰,把县城的医馆都走遍了,全都没看出来结果。
没办法,只能回到镇上。
水兰在孟府西跨院的房里躺着,没有力气出来吃饭,也没有胃口。
每天都由厨房给熬好了粥,盛好了,丫鬟去端过来。
病一直恹恹着,一点不见好。
昨晚后半夜,水兰突然直着脖子叫了几声,都没怎么挣扎,就咽了气。
她是孟海龙的小妾,孟家不可能给她大办丧事。
买了一口棺材,把人抬出去埋了。
杨敏也知道水兰生病这事,这阵子她就愁得不行。起早听到信儿,说水兰咽气了,孟家把人埋了。
杨敏坐在院里,好一顿嚎。
这个院子,是夏石死后,杨敏买的。正房三间,她一间,夏立屏和阿霞一间,另外一间夏立斌住。
房子有了,杨敏打算着,过完了年,让水桃和水兰分别拿几两银子回来,给夏立斌成亲。
算盘打的叮当响,就没算到水兰病死了。
夏立屏和夏立斌还有一些邻居,在一旁劝,说人死不能复生,这样哭嚎,水兰的魂魄能听得见,她该舍不得走了。
节哀顺变吧。
孙氏是隔一天后,夏立文去镇上,她知道水兰死了。孙氏道:“水兰有点像中毒,但又不太像,看不明白。”
水兰病死后,水桃心里的难过,没法用语言形容。
她记恨着孟夫人和大少奶奶卖掉她的事,想用水兰做工具,把孟夫人和大少奶奶活生生给气死。
结果呢?那两个女人还好端端的,水兰到死了。
她真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