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曲江寻阿枝,揭秘身前事(三)
风陵渡的北风越来越大,呼啸的吹着,夹杂着片片落下的雪花。
洲军将浸满了桐油的火把绑在箭上,一声令下,数箭齐发。
邺军的战船上瞬时火光四起,熊熊烈火,焚烧着邺军的野心和最后的希望。
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想着作战,都去砍锁链,一些烧的厉害的战船,上面的士兵也跳船逃脱,一时之间,邺军乱做一团。
次日一早
景军攻入了风陵渡,陆昂生擒邺帝,并命长明驻守此处。
长灯刚醒,疏影就走了进来“夫人,曲江回来了!”
“让他去楼下,我洗漱一下马上就下去。”长灯闻言忙起身去梳洗一番,走了下去。
还没走到曲江跟前就见着他一个人抱着一本残卷边哭边喝酒。
见他这样长灯也不好再责难他,只能安慰“曲先生这是怎么了?有何事不妨跟我说,也许我能帮你!”
曲江抬头看着长灯,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阿枝,你不懂,你不会懂的,我的心血全没了~”
曲江抱紧怀中的残卷,像是死了孩子一般!
“若是因为你怀中的死物,但也无需这样伤心,没了遍再写一遍就是!”长灯说着给他斟了一杯酒
就见着他一脸愤然,投来的幽怨的眼神,“你知道为了这个我爆肝多少个日月吗?你知道那种写了十几万字最后发现,哎~没保存,的痛苦吗……”说完他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
“我虽不懂,可是事已至此,你哭也无用呀!当务之急,你不是应该想着该如何回去?”
听到这话,曲江才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有道理,有道理!阿枝,你看看,这个就是我写的,你看看,看看!”
说着便将疏影从长灯身边拉开,然后拽着长灯,按头让她看。
长灯拿起书本,只一眼,她竟有些发抖,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母亲的所有欲言又止,明白了她终日的“胡说八道”
以前她不懂,以为母亲让她学习写这种文字,当时她以为这是常氏自己创造的,没想到却是另一个世界通用的文字,就好像现在人所用的篆书一样。
长灯一页一页的翻阅着
司徒煜桥,陆昂,苏琼,林长灯,万祈无名……
北朝,大洲,大邺,大风,大梁……
海川书院,风陵渡,即墨……
一切的一切都有记录,不同的是在长灯心里那些回忆与这书上的一点也不相同。
而这一半的最后竟是自己亲口将司徒煜桥五马分尸……
“怪不得,怪不得他这样恨我,讨厌我……”长灯双眼湿润,双手微颤的合上书本。
“夫人,您没事吧?”疏影担忧的问
长灯摇了摇头“疏影,去外面守着,不该听的不该看的,不许知道。”
疏影从未见过她这样的严厉,不由有些害怕,只顺从的点了点头,不敢多问的走了出来。
“我该怎么称呼你?”长灯定了定神,抬眸看着曲江,微红的眼眶中满是不知所措,还有假装的镇定。
“阿枝,你别怕,我们如今同命相连,在这里你就是我的亲人,我们才是一样的,我们得赶紧回去了,我如今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恐怕再不回去,我将永远离开这个世上!”曲江阴沉着脸,伸手拍了拍长灯的肩亦是安慰
“我本名常道然,不过你还是可以叫我曲先生,我都习惯了。”曲江苦涩的笑了笑。
离开?为何要离开?她一点也不想回去,她偷了别人的人生活了十多年,感受了所有人的爱意,体会了真正有尊严的,像个人一样的活着的感觉
她要回去做什么呢?继续做着任人欺辱的林阿枝,爹不疼娘不爱。
“我不回去,常先生,也许你会很意外!但这里是我的家,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在这里!”长灯将头侧向一边,看着窗外。
“你说什么,这里不属于你,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阿枝,你只是在这里生活的久了,你只是现在还不能接受,你没有接受过现代的教育你不知道……”曲江明显有些着急
“也许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于我而言,这里的冬天是冷的,蜜饯是甜的,他们的鲜血是温热鲜红的,我的家人也是爱我的……”长灯看着曲江,似乎在警告又更像是祈求
她确实在祈求他,求他不要破坏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可是你会死的……”曲江无奈
“是人都会死!常先生,我愿倾尽全力助你回去,唯有一件事,我知道我不该麻烦你,但是……”
“你想让我照顾你阿妹?”曲江率先开口
长灯点了点头
“阿枝,这个你放心!你若真的不想回去,我不会逼你,我也会照顾你阿妹。但是你要想清楚,你若再不回去,即便是在这你也会油尽灯枯,这样的话你将永远消失!”曲江拧着眉,满是不舍。
“我不怕!我在这边有很多记挂的人,我不能就这样离开。”长灯苦笑着
以前她还奇怪,为何自从安县的事情之后她的精神竟逐渐不如从前,也查不出病来,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
“罢了,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勉强了!昨日我见到你元一大师,头感怀我的恩情,说有法子送我回去,然后让我无论如何带着你,你既不愿意,那我便去回了他。”
长灯闻言不解,想着自己和元一大师并无交情,他为何帮自己。
四日后,承恩寺
长灯长跪于佛祖脚下,仿佛自己是一个赤,裸之人,被看穿一切。
“佛祖在上,信女只愿常伴家人左右,愿家国永安!”长灯深深拜了拜
这时就见着一个身穿孔雀绿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拜了又拜
“愿我魏家财源广进,事事顺遂,愿我能得个儿子!”
他拜完上了香便便走了出去,这时一个算命的先生拦住他的去路:“我看这位老爷如今运势上佳,若想达成心愿,还需遇一贵人。”
魏老爷是信这个的,听这样一说便来了兴致“什么样的贵人?”
“无量天尊,方才与你并肩之人!”那算命先生闭着眼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
魏老爷思索片刻,转头看了一眼还跪着的长灯不以为然,觉得此人定然是个骗子,遂想离开。
这时却听到一个小道士跑了过来“长鸣先生,有人找您!”
魏老爷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守在门边,等着长灯。
“原来是林老板呀!”魏老爷一见出来的人是林长灯,赶忙上前。
“魏老板,这么巧,你也来上香?”长灯作了一揖。
“正是!”魏老爷笑着说,“不想能在大梁遇见林老板,真是缘分。”
“方才有位高人说我在此处会遇到贵人,看来是真的!”长灯笑道
魏老板也忙附和“正是正是”遂又想起长灯是个女大夫,“不瞒林老板,我的爱妾也在此处,林老板要是不介意,我带她来拜见您?”
“那自然是最好的,是我的荣幸!”
肖府内宅
魏老爷有事离开,这宴席上只剩长灯和紫苏。
“长灯略懂些医术,肖夫人若是不介意,可否让长灯给你把把脉!”
紫苏听罢,就将手伸了出来,长灯仔细瞧了瞧,眉毛拧的越来越重“夫人可是服用了什么阴寒之物?”
“林老板果然好医术。我出身青楼,阴寒之物自然少不得要用。”紫苏收回手笑道。
然后又给长灯斟了一壶清茶“姑娘尝尝,这是紫苏特意为姑娘调配的,您尝尝可有往日的味道!”
她原来都记得,方才那一副不认识长灯的模样竟都是装的。
长灯闻言汗毛竖起,她如今是干什么,给自己下毒?
“您不用担心,没毒!我不会蠢到在自己府里毒死你!”紫苏笑了笑,“只是姑娘从前多么神气,今日竟也能附身为我这等低贱之人号脉……”
长灯瞧着眼前这个一身粉紫色衣衫,面容姣好的贵妇人道:“肖夫人莫要妄自菲薄,魏老板将您视作眼中珠,心尖血,夫人怎会是低贱之人!”
“你们这些商贾出身呀!最是牙尖嘴滑,也最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旁人,恭维我也不忘点醒我如今是借着旁人的势。”紫苏轻哧,自顾喝了一杯酒。
“肖夫人对我有怨,揶揄我两句要是能让你解气,那你便说就是了,等你能平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咱们的交易。”长灯确认她递过来的茶没有问题,因此一饮而尽。
紫苏翻了翻眼睛,不屑道:“我如今吃喝不愁,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之所以现在还能跟你说两句,不过是听闻你的多庄义举,还有对望舒不错的份上罢了!”
“肖夫人此言差已,我能给夫人你最想要的东西!”长灯笑着说
紫苏顿住片刻,又笑了笑,“我若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呢?你能给我的,自然旁人也能给我。”
长灯也没有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她竟还这样记恨自己,“今日我既敢孤身前来,也不怕夫人拿我泄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让你出一口气,还望夫人莫要意气用事。”
语罢,气紫苏便给了走上前来的几个老婆子一个眼色。
只见,那几个老婆子一窝蜂的围了上去,将长灯按倒在地。
“姑娘,当初你诬陷我偷盗你的发钗,便让人断我手指,将我剩下的九个指甲统统拔掉。”紫苏说着将右手手指上的指套取下,那少了半截的手指,切口疤痕增生,异常难看。
“你的提议我同意,不过要辛苦林老板尝一尝这指甲尽断的滋味。”紫苏将头上的黄金发钗拔下插到长灯的头上,给了旁边一个老婆子一个眼神。
那老婆子手拿铁签和铁钳蹲了下来,拿起长灯的右手,掰开她的食指。
长灯遂怕,却并没有反抗,只是闭着眼睛,头冒虚汗,死咬着嘴唇发出呜咽的声音。
食指的指甲被拔掉,一双手血淋淋的,没有了知觉,可是整个人却痛的痉挛,嘴唇也发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