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风起(15)
“奚宜,原名陈英,小名英子,生于苇河县陈东村,父母健在,有一个卧病在床的奶奶,和即将结婚的弟弟——”徐智风尘仆仆地走进办公室时,邢沉正偷咪咪地吃着美人餐,吃到一半愣是被徐智给打断了。
徐智也不晓得为何自己的运气如此清奇,每次都挑讨人嫌的时候出现,他连连哈腰,“队长我忘了你还没吃饭了,那什么你先吃,我就——”
“滚进来,把门关上!”
“哎!”
这一滚的结果是,徐智得坐在那里,流着口水看邢沉啃吃美食——这货大概是故意的,吃个鸡腿都得嚼个几分钟,好似舍不得往下咽似的,看得徐智肚子直咕咕咕地叫。
“队长,我的外卖应该也到了,要不我……”
“行,正好我没吃饱——”
“我觉得还是工作要紧!”徐智心说笑话,就您目前这阵仗,若东西拿进来我还有得吃吗?您不找借口让我破费再点一份就行了。
“经过我的不屑努力,总算问出来了,奚宜虽然离开家乡在外面打工,但都会定期给家里打钱。虽然她父母对她不怎么样,但她奶奶对她不错,她也很爱她奶奶,这些年她父母都是以她奶奶为借口让她往家里打钱,来来回回统计下来有七八万了吧,这次她弟弟结婚,父母一次性让她给十万,说也要那部分钱给她奶奶治病……这都是在她母亲这边的银行卡账单上查到的,奚宜的银行卡现在还没找到。”
邢沉点头,示意他继续。
徐智说:“据她母亲陈春花的交代,她并不认识什么昌明杰,这应该是奚宜和昌明杰的个人恩怨,什么恩怨目前还在查。还有就是……”
邢沉吃着最后一块肉,“什么?”
“陈春花想要钱,她笃定是我们警察和汤冉合伙害了奚宜。”
“……这种撒泼的问题还用跟我汇报?”
徐智一时语塞,说:“可是,她说她有证据。”
邢沉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饭,抽出纸张擦了擦嘴,这才接话,“什么证据?”
“没肯说。她说要看到钱才肯交出来,否则就把证据放在网上。”徐智说,慢慢地凑到邢沉跟前,“队长,会不会我们局里也有人跟汤冉……”
“你当警察这么多年了,知道人言可畏,有些话没有依据就不能说。”邢沉淡淡地打断他,“这些先放着,她这么想要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勒索我们的机会。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缘吧这群毒瘤。”
“老邢,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线索!”方崇明突然推开办公室的门不请自如,“这个你一定很感兴趣。”
他走进来,看到桌子边放着一个苹果,很顺手地捞走,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那声脆响清晰可闻,“咦,这苹果哪买的?味道不错啊。”
徐智挑眉,忙往旁边让了让,咧出一抹“你要死了”的地狱笑容,说:“当然不错了,这是我们队长的对象送来的苹果,仅此一个,我们队长放一天了都没舍得吃。”
方崇明:“……”
瞬间觉得这苹果不甜了。
邢沉硬邦邦地盯着他手里的苹果,大有扑过去把他嘴里的苹果肉挖出来的架势,让方崇明吞吐两难,干笑道:“那什么,老邢你也真是,脱单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哪的姑娘什么时候带来瞧瞧……这不行,你脱单了得请吃一顿大餐啊!”
徐智补充:“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这不是给我们队长扎心吗?”
“?”方崇明的八卦心思登时疯狂滋生,“老邢竟然有暗恋而不得的人?这得是多好的姑娘啊,那就更要见见了。”
“就是法医部的医草。”
“哦医草,医草好啊医草……”在徐智数到第三秒的时候,方崇明终于反应过来,“项骆辞?男的?”
邢沉黑着脸,“别听他胡说八道。查到什么线索了。”
方崇明言归正传,“哦对,我找到一个有意思的资料,你们来看看这个。”
方崇明把平板电脑放在桌面,屏幕上面是一张年轻男人的照片,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正望着摄像头,他的眉毛浓得出奇,眼袋深重,嘴唇略厚,给人的感觉很阴郁。
“这个人是……昌弘化?原来化哥是这个意思啊?等等——”徐智突然吃惊道:“这不是十几年前性|侵儿童被关了几年的那个人渣吗?我记得他出狱的时候还被医院判定生理机能障碍了,怎么……”
方崇明吃着苹果,斜睨着他,“你怎么对变态的了解比女人还细致?”
“放屁!这家伙以前跟我家是邻居,好在出事之前他就搬走了。就因为这家伙,我妈剥夺了我整整一年的周末外出自由!就连当年高考考警校,我妈也受了他的启发,让我当警察保护附近的儿童健康成长,这不扯淡吗?我……啊当然,我现在觉得为人民服务很光荣,我对此深感自豪!”
沉思中的邢沉淡淡抬眸:“你闭嘴。”
“……哦。”
方崇明看戏般笑了笑,在邢沉抬头之前,忙道,“这个昌弘化早年犯过事,在监狱里待了几年,曾经还想逃狱,他对摄像头的敏感度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抓不到他挺正常的。他这么多年不犯事,心理压抑、扭曲、变态,这些都是致使他犯罪的可能因素,介于他最近的行为,我觉得他近期应该还会动手。”
邢沉皱着眉,盯着那张照片,“昌弘化……我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听过。”
“队长,你是不是想继续翻昌弘化的资料,我现在立刻马上就给你办去!”
邢沉烦躁地挥挥手,“麻溜地滚。”
“哦。”
“让老宋现在就去汤冉家附近盯着。”
徐智:“明白!”
邢沉指了指方崇明,“你也滚吧。”
“……我说,”方崇明摸着下颚盯着邢沉一顿看,倏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喜欢男人这不丢人,就是挑战性有点大。不过你都娶不到媳妇了还不知道降低标准,专挑万人迷下手,我说你是自信呢,还是……不过勇气可嘉,祝你早日脱单!”
邢沉抬眸,蹦出一句滚,方崇明立刻夹着尾巴滚蛋了。
邢沉再次翻了翻昌弘化的资料,盯着他那张脸看了许久,越发地觉得不舒服。也许是这个人的表情太阴郁,眼袋拉耸着,目无焦距,冰冷得令人头皮发麻。
但是……
这个人他以前一定见过,邢沉心想,是什么时候呢?
脑子一时松懈下来,邢沉方才觉得浑身一阵一阵地疼,刚刚站起来的时候险些都摔了一跤。他及时扶住桌角,但又拉扯到了手臂处的伤口——就在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沈从良推门走了进来。
邢沉:“……”
沈从良:“……”
沈从良还没见过邢沉因为痛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时候——虽然那货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恢复成那个啥事也没有的郎当状态。
“昌弘化的事我听说了,你怎么看?”沈从良问。
“他消失匿迹这么多年,突然中了好几十万的彩票,想找个刺激玩玩,没想到那个人有艾滋病,因为愤怒过激杀人——”
“就这么简单?”
邢沉冷笑,“简不简单都先把人抓到再说,我就不信到了我手里还撬不开他的嘴。”
“昌弘化的通缉令已经下达了,你……”沈从良还想说什么,但见邢沉肢体别扭——大概是伤口不舒服了,他叹了口气,说:“这个案子我让二组加进来一起调查,你先回去养伤吧。”
邢沉就不乐意了,“我这点伤算什么?老子什么刀枪火海没去过,就这能有……啊卧槽——!”
沈从良刚刚故意在他的手臂上一拍,把某人拍得龇牙咧嘴,还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我——”
“行了,明天的行动我让沈照先负责,你不准去。”沈从良眼神警告他,“你要是敢擅自行动,我就把你受伤的事告诉你家母夜叉。”
邢沉垂死挣扎,“你说她母夜叉不怕我告状?!”
“那你告去吧。”沈从良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直接挥手走人了。
邢沉:“……”
其实邢沉真不觉得这伤有多重,就是突然觉得腿脚有些无力,且隐隐泛疼,兴许是刚刚手贱捏得太用力了,白费了项骆辞这么温柔的包扎技术。
沈从良让他滚这话真不是说说而已,邢沉刚做好“我就赖在办公室里不走谁能把我怎么样”的准备,沈从良就先发制人地发了一份通牒——让沈照负责明天的扫黄行动,并且专门让吴秘书亲自送邢沉回家。
沈从良多少还是顾及了邢沉的颜面——沈从良将邢沉不参与行动的原因交给他自个解释了。邢沉还能怎么说?只能说自己明天有别的天大的事儿呗。不过徐智他们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一致认为他明天有别的重要安排,不管什么安排肯定和案子是脱不了关系,都还期待着邢沉给他们带惊喜呢。邢沉懒得解释,就让他们自己误会去吧。
“邢队,你是回家还是——”
“我回宿舍。”邢沉从吴秘书手中把钥匙拿走,挥挥手让他下去,“你要是实在没事做就去给我的人准备一点宵夜。我你就不用送了,我有手有脚,不至于。”
“可是……”
“下去!”
吴秘书哪敢和他硬着来,被他一喝立马就滚下车。后来回到局长办公室,还未解释呢就见沈从良奸诈的笑容说:“他回去了?”,所以什么叫让他送邢沉回家都是假的,明明是让他去当出气筒!
公安局给邢沉安排的宿舍不远,开车几分钟的路程。
邢沉平时也不回宿舍,主要是忙的时候在办公间里吃喝拉撒更加方便,不忙的时候又不想生活过得太将就,回自个家还能有个独立健身房增加一下生活的情趣。至于这边的宿舍嘛,他就是想起来了才会过来宠幸一次——这次情况特殊,他放不下案子,又拗不过沈从良,只能先回宿舍里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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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菜市场里人来人往,项骆辞拎着一手菜,在鱼摊前挑挑拣拣,似乎对它们都不满意。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就这么条鱼八十块?还这么小只?你别坑我吧?”
“哎哟,我这做的是本分买卖,怎么可能坑客人呢,那你这回头客我以后还做不做啦,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行吧,给我来两条——哎,要那条比较肥点的!不是这个,就那条,一直往里钻的那条肥的……让你躲,我回去收拾不了你了还。”
“……”
项骆辞走到邢沉旁边,“你要吃这个?”
“嗯,我就是看它自由自在的样子很不爽——”话说一半,邢沉突然愣住,快速地瞥了旁边一眼:“项骆辞?你也在这买菜?真是巧了。”
一点都不巧,我都来好几天了,项骆辞心说。
“你喜欢吃鱼吗?要不我多买点,一起吃?”邢沉说着,似是才想起来,“项法医住这附近吗?”
你这套话的借口要不要再明显一点?
项骆辞心里叹了口气,说:“这种鱼刺多,你吃不惯。买罗非鱼吧,煮汤比较有营养。”
邢沉立马点头,“哎,那就听你的。”
还在努力捞鱼的老板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顾客傻子被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