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奇怪的记者
章斯尔下午的时候就带着兴旺和山娃去海边耙螺，照旧是她耙，兴旺和山娃比赛捡花甲。
山娃有两只手，捡的飞快。而兴旺只有一张狐狸嘴，输得很惨。
这战绩把狐狸气得狗刨，倒是靠着自己刨出了好多花甲。兴旺见状也不捡花甲了，自顾自的刨得开心。
这下子就只剩下山娃一个人捡花甲，可把孩子忙坏了。这边捡完跑那边，那边捡完又要马上回到这边。心里泪流满面啊，早知道这狐狸这么输不起，他就不和它比赛了。
最后两人一狐一共收获了6麻袋，这成绩是喜人的，就是顾大哥挑了三趟肩膀都磨出血泡了。这让章斯尔有一丢丢小小的愧疚，于是去村里的赤脚大夫那，买了一盒药膏给顾大哥。
顾大哥拿着药膏，感动得直拍她的肩膀。
“小章，哥不跟你说虚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妹，以后的重活累活，都交给哥。”
章斯尔毫不客气的点头。是的，重活累活都是你的，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第二天早上，章斯尔准备去礁石区撬些生蚝回来，然后拜托兰花婶熬成一罐蚝油，给京城那边的家人寄特产的时候，可以一起寄过去。
人还没出发，就被大队长派来的山娃拦住了。
“斯尔姐姐，快点快点，我爸喊你呢。”
“成材叔找我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嘿嘿我家来了好多人，好多的大人。我妈还给泡了糖水喝，好喝，甜甜的。”
“是公社来人吗？”
“奶奶说中午有好吃的，煮肉吃！”
还煮肉？这么高的待遇？
那肯定是有领导来了，没见勘测组那四人的接风洗尘宴上，也就是九道海鲜，一盘肉都没有吗？
这个时候，这种场合，叫她过去。很有可能是因为上报金矿的事，给她颁奖状来了。说不定还带了报社的人。
毕竟报道这种励志的故事，可以激励更多的民众为国家寻找发掘更多的矿产。
那得换套衣服，好好打扮打扮再过去，这报道非常有可能全国转载，她章斯尔要有出息了。
这种场合必须把大伯送的那套军装穿上，就是可惜她理着寸头，不然这次就能扎两个有时代特色的麻花辫留影了。
失算！
等章斯尔到了大队长家，就看到里面熙熙攘攘的，或坐或站满了人。有大队长、村支书和会计，有勘测队的王教授和民兵队的队长，还有上次见过的吴镇长和公社长，县长估计因为上次体验感不好，这次没来。
在镇长后面后面还站着两个人，年纪轻的那个脖子上挂着相机，年纪大的那个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这两人估计是报社派来的人。
在进行了一场充满谦虚与褒扬的寒暄后，报社派来的工作人员就坐了下来，直接对章斯尔展开采访。
这一操作把她都给搞蒙了，章斯尔一直以为采访都是在一个相对安静的房间里，像朋友那样坐着聊聊天，再拍一张照片就结束了。身边不会有这么多听众的。
没想这个时代的采访是这个样子的？有这么多人在现场看她被采访。好尴尬啊，怎么办？
不行她还要再挣扎一下。
“同志，我们就在这采访吗？”
“是，你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以前采访都这样吗？”
“你想说什么？”
“我算了，开始吧。”
她想说什么？她能说什么？这么多领导在这里，她总不能说她不欢迎他们旁听吧？这话不好说，也不好听啊。
于是，没有眼色的报社记者就遭遇了，章斯尔给他带来的，他职业生涯中的，第一场滑铁卢。
说实话，章斯尔也不是故意的，她人生中第一次上报纸，谁都想完美的。但看到这么多的人在，她的脑子是真的转不动，一片空白，只能凭本能回答。
记者：“你捡到金矿石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章斯尔：“这是一块金矿石。它的化学成分应该是”
记者：“等等，你当时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吗？”
章斯尔：“”【有啊，收空间里，但这能跟你说吗？】
记者：“你当时有没有想过藏起来，不告诉其他人？”
章斯尔：“没有。”
记者：“如果你不说，你就可以拥有一块金矿石，之后还能再回去找更多的金矿石。”
章斯尔：“你在教我犯法？” 【不用你教，我自己会。】
记者：“人不可能没有私心，你当时内心真的没有挣扎吗？”
章斯尔：“同志，那是一座金矿，你懂我的意思吗？”
记者：“你怎么知道那是一座金矿？”
章斯尔：“我学过化学啊，我猜的。”
记者：“你就不怕猜错吗？”
章斯尔：“猜错了有什么关系吗？”
记者：“你就不怕猜错了浪费国家的人力物力吗？”
章斯尔：“你是在责问我为什么那么大胆吗？”
记者：“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的做法过于冒失。”
章斯尔：“你认为我应该私吞国家财产，不应该把这件事上报国家。”
记者：“我没有这个意思。”
章斯尔：“你一直在引导我说这句话。”
记者：“你不要妄加揣测。”
记者：“你把金矿石上交后，回去心里有没有后悔过？”
章斯尔：“我为什么要后悔？”
记者：“比如说你把金矿石上交后，其实内心是后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冲动。但是当你翻开红宝书学习的那一刻，你又对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感到唾弃。想到自己这样做也算是为国家献了一份微薄的力量，你的内心觉得满足和安定。心想，我现在也是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章斯尔：“你内心戏好多哦。”
记者：“”【这天怎么这么难聊？】
记者：“没有吗？你脑子一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吗？”
章斯尔：“有啊。”
记者：“哦？你有什么？展开说说。”
章斯尔：“我们村那座山是国家的，那座金矿是国家的，我，也是华国的公民。
我告诉自己的祖国妈妈，咱家后花园这有座金矿怎么了？
我又不是去和小日子说，我为什么还需要做思想斗争？
告诉国家这里有座金矿，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好！这话说得好！告诉国家这里有座金矿，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坐在一旁一直安静不出声的吴镇长，听到章斯尔的这段话，也忍不住打断他们的采访，站起来鼓掌，他觉得这话说得太好了。
有了吴镇长的带头，其他的人也纷纷站起来鼓掌并对章斯尔进行花式夸赞。
“年轻人就是要有这种觉悟，国家才能有未来。”
“章同志作为一个有觉悟的下乡知青，我相信她一定能给桐湾大队带来很大的改变。”
“小章知青一直都是个有觉悟的好同志，我们大队的人都很喜欢她。”
章斯尔腼腆的笑着，接受大家的夸赞。虽然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如果再说一两句谦虚且肉麻的话，肯定能得到更大的认同，给领导留下更好的印象。
草稿她都打好了，但说不出口。这种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就先尴尬的感觉谁懂啊？
“小朱啊，你也别整那些煽情的了，那都是些老掉牙的，我们采访还是要问些，正向一点的，有力量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吴镇长拍了拍朱记者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眼带警告。
记者：“”
记者：“好的，领导。”
采访继续
记者：“你第一次见到领导是什么心情？”
章斯尔：“”【没啥特别的心情，当时我以为我就是一个吉祥物。】
记者：“是激动吗？还是害怕？或者紧张？”
章斯尔：“紧张，当时很紧张。”
记者：“你在跟领导汇报金矿的时候，当时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
章斯尔：“紧张，当时很紧张。”
记者：“哦还是紧张是吗？那你当时心里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对领导的。”
章斯尔：“”【想他们什么时候走。这能说吗？】
记者：“太紧张了，所以当时心里已经没办法有其他想法了是吗？”
章斯尔：“啊对对对。”
记者：“章同志作为一个非常有觉悟的同志，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全国人民说的？”
章斯尔：“相信自己的国家，爱护自己的祖国。”
记者：“还有吗？”
章斯尔：“还有啥？”
记者：“没有了吗？你对全国人民就没有其他的话要说吗？”
章斯尔：“那我就再说一句，做好事前不要剪头发，不上镜。”
记者：“”【那人不是说这人没文化又自卑，很好拿捏的吗？这tm的哪里像是没文化好拿捏的样子啊！这就是个刺头！还是个有文化的刺头！】
吴镇长也看出来朱记者和章斯尔之间的不对付，警告的看了一眼朱记者，就草草的结束了这场采访。
随后吴镇长就领着众人转场到了晒谷场，他们过去的时候，村民们已经在计分员的组织下排列站好。
吴镇长、公社长和大队长依次上台讲话，这让章斯尔有一瞬仿佛回到了上辈子的国旗下讲话，那种时间过的漫长又无趣。
村民们不觉得无聊，他们听得津津有味，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红光，他们又激动又骄傲。镇长耶，来他们村讲话耶，无限的光荣啊！怎么可能会觉得无聊！
单就这件事。他们就能去跟隔壁几个村吹一年，不，他们能吹好多年！逢年过节出去走亲戚，这就是他们吹嘘的资本，这就是面子！
所以他们不止不会觉得无聊，恨不得领导讲话再慢一点。让他们每一字每一句都记下来，以后出去吹的时候，就可以学给那些人听。让他们羡慕！
吴镇长讲完话，村民们像中了特等奖，鼓掌之热烈，手都拍红了。
公社长讲完话，村民们像中了二等奖，鼓掌之热情，开开心心。
大队长讲完话，村民们像中了谢谢惠顾，鼓掌之热闹，重在参与。
等所有人演讲结束后终于进入了颁奖环节，先由大队长介绍一下章斯尔发现金矿的过程，顺便赞扬了她的知识储备和拾金不昧的品德。
再由勘测队的领头人王教授上台，用最通俗易懂的话给村民们科普几种常见的矿石。
最后由吴镇长对章斯尔进行嘉奖和勉励，还给在场所有人画了个又大又圆的白面饼子。
奖品是一张先进个人奖状，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一个坪山县的工作名额和二十张大团结。
全村哗然，看章斯尔的眼色瞬间变得幽深了起来，各自打起了小算盘，想把这个香饽饽扒拉到自己家里来。虽然人现在看着还小，但她们的儿子等得起，先定下来再说。
反正现在知青也回不去，她的工作又在坪山县，大队长还是她亲戚，干脆直接在她们桐湾村安家落户多好。
因为大队长对章斯尔的格外的优待和照顾，连阿强家的蚝壳屋都卖给她，所以村里的人都在猜章斯尔是不是大队长家的亲戚。
至于让儿媳妇养她们儿子这件事，在她们眼中那不叫吃软饭，作为渔村的女人，就是得这么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