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溺水
魏珩不知道面前的乘务员是如何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保持职业微笑的，而他，觉得浑身发冷。
黎曼假设这个名词他也只是在和爱好数学的朋友闲聊时听过，目前还没有被证明。
所以如何证明，他的潜意识里并不知晓。那么，面前的乘务员应该针对此疑问给出正常人其他的逻辑回答。
比如，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又或者是您的问题是数学问题，我只是位乘务员，车子到了终点站，您该下车了。
但她并没有，她根本无法自如应对此问题。
魏珩握紧拳，可却使不上力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大脑缺氧伤害到了神经。
他知道，自己现在处于新的诡异处境当中。
他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纸条上没有关于此信息的叮嘱，八成是被神秘力量删掉了。
懊悔和焦虑通通没用，魏珩思索该如何脱离困境。
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位乘务员出现，没东西伤害他，但乘务员身上的熟悉感让他内心发毛。
女乘务员的打扮就是他认知中的正常装束，包括两手交叠的仪态。
但这种仪态他只在电视广告的宣传中见过，现实生活中并没有见过，所以仔细一想，便感觉很奇怪。
再说，女乘务员的回答只有他记忆里认为正确的东西，没有未知问题的答案。
魏珩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但他可以确定，眼前的女乘务员有他的记忆。
见魏珩不动也吭声，女乘务员忽然转身离开了。
魏珩顿时松了口气，感觉处于当前情况或许也不错，至少没人伤害自己。
只要他不相信任何人，坐在座位上不挪窝，相信不会出现意外。
从乘车至今，他基本可以确定两件事：有人想要他的座位，前方设法想让他起身；再一个就是有人想要他手中的票。
相信这两样东西是关乎他生存的关键，只要牢牢守护住必然可以有惊无险，安全抵达终点。
忽然，魏珩大脑一激灵，猛然惊醒。虚假世界仿佛被戳破了一般自动破碎了。
他看着又再次出现在眼前的笑脸老人与肉芽头女人，听着耳边熟悉的咣当咣当轨噪，瞬间松了口气。
“放弃了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将他拉入那样的幻境当中，但平安就好。
魏珩抬起头看了眼头顶的座位号牌，印着31号的金属牌三分之二部分被烧毁，只留下中间区域的一小部分，数字31也损毁了少许。
回来了。
这是现实，不是幻觉。
吱——
突然，刺耳的摩擦声从脚下传来，列车突然刹车，巨大的惯性将魏珩重重砸在座位靠背上。
“发生了什么？”魏珩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列车停了下来。
魏珩想要坐直身体，却发现车厢不正常的倾斜，大约倾斜了16度左右。
脚下突然传来湿意，低头一看，车厢地面上不知何时有了积水，并且漫过了脚面。
魏珩瞪大眼，火车这是不小心开进了湖里？还是说遇到了洪水？
水涨的很快，短短几秒就漫过了大半个小腿，靠近座椅的高度。
“不会吧，火车这是开入大海里了？”大冷天，冷水浸泡双腿的感觉格外难受。
虽然有窗户，但窗户压根不是火车内外的连接通道，所以车厢内等于是与车厢外完全隔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所在何处。
照此速度，用不了一分钟，水就会注满整个车厢。
魏珩下意识抬腿就想要站在座位上延缓被淹没的时间，心想着只要不离开座位，无论坐着还是站着，应该都是安全的吧？
他刚抬起腿蜷在座位上，动作却是一顿，然后又将腿重新放回了水中，安静的坐着。
一路经历那么多事，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窥视着他的座位和车票，手段层出不穷，几乎快将他整疯。
连死亡都经历过的魏珩，突然镇定下来。
如果这些东西想要的就是他的座位与车票，那他偏偏不会让它们如愿，就算死，他也要死在座位上。
认识魏珩的人都知道，他是个非常倔强的人，可以为了一道数学题半夜去敲老师的宿舍门；也会为了还同学遗失的手机在对方宿舍楼下等到半夜。
所以，在他看来，自己的东西守护不住，也不会便宜任何人。
水面很快漫过了胸口，很冷很冷，魏珩强忍不适，仰起头，尽量让自己拔高一些。
他抽空看了眼对面的老人和女人，这两人从头到尾都很淡定，安静的泡在水中，一个笑眯眯，一个静悄悄。
想来也是，这种量子生命怎么可能惧怕区区水淹呢？
灌满车厢的水，一定是冲他来的！
“啊唔。”当水流即将漫过眼睛，魏珩深吸一口气，头浸入水中。
冰凉的感觉包裹脑门，让他异常清醒。
在水下，他睁眼张望四周，景物因为光线折射而不断扭曲。
随着水面超过头顶，胸腔明显感受到压力，逼迫他将肺中空气排出。
水是真的，他不用质疑。
但奇怪的是肚子里面凉凉的，就像水不知原因灌进了肚子里。
魏珩不去想这些没用的，他侧身探头，顺着中间过道看向车厢尽头。
黑黝黝的门是开着的，正常思维下，被洪水淹没，越往高处走，生存的机会越大。
可魏珩却感觉这是一个陷阱，一个逼自己离开座位的陷阱。
为什么？
他一直不明白，这些人千方百计诱导逼迫自己离开座位是为了什么？
他不明白，也没时间思考，随着憋气的时间增长，魏珩再次出现憋闷感。
和之前呼吸不到氧气的窒息感不同，他感觉胸腔内一片灼热，随时要爆炸。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劝导他，吐出这口气，你就会舒服了。
他也觉得身体的反应是对的，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耳边嗡嗡作响，而且还痒痒的。
在水中，魏珩对于时间的概念也感到模糊。
他在水下憋多久了？一分钟？两分钟？
他记得小时候用脸盆和同学比憋气的记录是45秒，现在长大了，怎么也得一分钟吧。
“唔。”魏珩不小心吐出几个气泡，看着气泡从眼前急促上浮，眼前发黑。
大脑缺氧再次让他意识变得不清不楚，浑身难受与绝望的情绪并行。
他早就做好了死在31号座位上的准备，但是，漫长的濒死折磨正不断刺激着魏珩的神经。
很难受，还不如死了呢。
他是这么想的，死亡在他有限的意识中，已经成为了必然结局。
既然自己快死了
剧烈抽搐的魏珩忽然扭头，看向窗外。
如果水淹是假的，那自己就和造成这一切的东西同归于尽；
如果是真的，那是他命中该绝。
对不起，母亲。
熟悉的凉意再次爬上他的背脊，很凉很凉，比冬日里结冰的湖水更凉。
这一次，凉意明显比之前更为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