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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李振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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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李振的指导,打工生活就有趣多了。

    自此,在酒店的时候,我就会主动帮服务员做些事情,比如说帮服务员下来送菜单,服务员点单的时候会写四份单子,自己留一份,给吧台一份,给厨房一份,给传菜区一份。此外,我上楼的时候也会顺便帮服务员携带酒水,或者直接从吧台把酒水送到房间去。

    因此,服务员对我的印象越来越好了。有了这层关系,我吃的也越来越好了,吃的好,整个人就越来越有精神了。

    这一切都离不开李振的指点。

    人在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追求。年轻的时候,能吃的好一些,生活轻松些,就是我的追求。

    我在万福做传菜员的日子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复制、粘贴。不同的是在复制、粘贴的时候,会出现一些小插曲。也就是说,在我上菜、撤台之间发生了许多故事,在工作之余也有很多故事。

    所有的河流都有源头,所有的改变都有迹可循。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懵懂无知、不惜力气的传菜员了,我改变了许多,成长了许多,也升华了许多。

    用李振的话说,“我现在吃饭不用看价格了”。

    为什么我可以实现人生的逆袭呢?因为我遇到了许多人,从他们身上我学到了许多为人处事的技巧——这是在学校里永远学不到的知识。

    17岁那年,对我影响最的人是李振。同时,也是在这一年,我开启了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让我开始变化的是在万福做兼职的经历,这段经历中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李振,所以,我把李振的故事放在前面,作为17岁的纪念。

    打工的时候,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有一天,六叔要写“今日沽清”,意思就是告诉服务员要注意今天饭店没有的菜,如果客人点了,就告诉客人没有这道菜。

    无论做什么,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当然,在另一方面也说明,饭店是真的没买到原材料,所以要在“今日沽清”中标示出来。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饭店最担心客人点了自己没有的菜,如此一来,客人们就会觉得你们饭店什么都没有,干脆关门歇业吧。遇到这样的情况,万福是怎么做的呢?当客人点到没有的热菜的时候,六叔就会亲自去买,同时让服务员告诉客人:这道菜需要的时间长一点,请耐心等待。

    买过来之后,六叔再到厨房里,把买来的热菜放在酒店专用的盘子里,让我们送到房间去。

    厨师们轮流早起,早起是要跟着六叔去买菜,就去集市上买。集市上的菜最新鲜,也最便宜,酒店有一个刹车不太灵敏的电动三轮,专门进货用。万福酒店驰名吴县,有些卖菜的就留了个心眼儿,抓住六叔这棵的大树,做万福酒店的一个货源。

    所以,当缺乏某种蔬菜的时候,六叔只需打一个电话,集市上的商家就会马上派人来送菜,以保证蔬菜的新鲜,甚至先不要六叔付钱,等月底一起结账。

    但如果某些菜的原料连集市上都没有卖的时候,就需要写“今日沽清”了。

    那天,六叔要写“今日沽清”。

    他看到李振在旁边,就说:“小振,我写字不好看。你过来,我说你写。”

    李振刚拿起白板笔准备写,看见我在旁边经过,就一把拉住我说:“六叔,小舟的字不错,让他写吧。”

    “行,小舟,你来写。”

    六叔说了几道菜名,我就把这些没有的菜写在了白板上。

    “好家伙,小舟,你这个字写得不错啊!”六叔摸着他的秃头称赞道。

    我连忙谦虚:“六叔过奖了,写的一般。”

    “来,小莉,把这个挂在吧台,让服务员看看。”六叔说着话,把小白板递给了莉莉姐。莉莉姐就挂在酒架的一侧,供服务员参考。

    等六叔走后,我便问李振:“振哥,你怎么知道我字得好看?”

    他说:“今年寒假开学,不是展示“年级之星”吗?我记得其中有你,你的个人才艺是书法,还展示了一幅作品,诸葛亮的《戒子书》。我当时就记住了,你的字写得很好看。”

    原来如此:李振的记忆力是真的强。当初我俩刚认识,得知我们是校友的时候,他就回忆到了这个事。倒是我没怎么在意。

    因为李振的推荐,我在万福秀了一下“书法”,也因此给酒店员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连老板娘的老公也对我称赞有加。

    就这样,我写了两个多月的“今日沽清”。

    书法,是我十七年来掌握的唯一技能——唯一不需要花钱就能掌握的技能。

    上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常常让我去制作黑板报,几年下来,我字写得越来越好看了。办黑板报的时候,我一半是被迫,一半是自愿,最后慢慢喜欢上了写黑板字,我把“办黑板报”当作了自己的一项荣誉。

    回首往事,可以发现在我生命中有许多事情是这样的,做这些事情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收获,但多年过去,这些事情带来的益处就可以显现出来了。

    多年后,我去一座寺庙修行,学习到了一个词语——功不唐捐,意思是付出的功劳不会白白浪费。那一刻,我意识到:凡是付出都会有回报,任何技能都有机会展示给他人。

    话说回来,当时有一个女服务员,因为我的字好看,从而喜欢上我这个人了。

    她也才17岁,不过已经工作两三年了。她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开始“混社会”。混社会,这个词语对她来说并不合适,其实,她也是不得已,她父母没多少文化,女儿不上学了,就让女儿去打工。

    这样的父母有很多,这样的家庭也有很多,这就是大部分初中毕业生的生活。

    我当时不喜欢她,但被人喜欢,感觉总是美好的。她是最后一个因为我字写的好而喜欢我的女孩,以后我再也没遇到这样单纯的女孩了。

    步入社会与待在校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在校园的时候,你唱歌好听有人喜欢,学习好有人喜欢,会画画有人喜欢,字写的好也有人喜欢:这就是单纯的校园恋情。

    步入社会之后,越长大就孤单,相亲的时候就只有一个标准了:能挣钱。能挣钱,才会有人喜欢。

    校园思维遇到社会问题永远是行不通的。

    用李振的话说,那个姑娘外表文静,身材火辣,可以拿下。

    但我觉得自己不喜欢别人就不能和她恋爱,更不能随便占别人的便宜。李振不这样看,他说:“你们两个即使在一起,也只会有一个暑假的交情,你走之后,她和你自然而然就散了。再说,你现在不喜欢她没关系,感情可以日出来。”

    李振越说越大胆,我连连拒绝。

    哪一天,我去她房间撤台,房间里只有她自己,她看到我进来,就顺手就关上了门。我走到餐桌,收拾盘子、碟子,准备撤台。只见她朝我走过来,步步紧逼,我有点不知所措。

    她说:“你为什么老躲着我?”

    “没有啊。”我连忙回应她,但我的脸红了。

    “你怕什么?”她又往前顶了一步。

    我往后退了一下,碰到了桌子。因为她的胸顶到了我的胸口,我有些呼吸急促,不知做什么才好,只好往后退。

    这时候,有人开门,她连忙闪在一旁,李振进来了,李振看了一眼,就作势要出去,我叫住了他,让他一起撤台。

    她没说话,默默收拾东西。

    等干完活,我也就走了,并没给李振说这个事情。

    过了一个月,她走了,据说是去了浙江,去投奔她一个表叔去了,她表叔在一家全国有名的造袜厂当个中层小领导。

    等我快离开万福的时候,才和李振说了那个秘密,那个我和她面对面、互相顶着胸的秘密。

    李振听完,就反问我:“一个男人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到和暗恋的女神背靠背睡觉,你说是什么意思?”

    ‘’振哥,这不就是没戏的意思嘛。”我回答道。

    “错。这个梦就是在启示他——翻身的时候到了!”李振给出了他的答案。

    我听完他的解释,没说话,他接着说:“当时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你俩靠的近,很暧昧,所以我出去了,给你留个机会,至少可以捏捏她的奶子。”

    我说:“我觉得她太大胆了。”

    “莫非你是处女情结的问题?觉得她的过去混乱不堪?你想的太多了。所有的女孩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都很大胆,爱情需要勇气。”

    看我不说话,李振接着说:“你当时不睡她,是一个很大的遗憾。将来她嫁的人必然不如你,有学历、有志气、有修养的男人很少。你当时睡了她,她老了之后还能有一种美好的回忆,这种回忆就是在青春中挥霍自己的身体,和最爱的人分享鱼水之欢。因为你的退步,她失去了这种机会。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千万不要放过。”

    我当时不以为然,要等到多年后我才明白李振说的意思。多年后,我在西亚教汉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姐们,她让我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姑娘。大家出国在外,都很寂寞,有天晚上,她到我家来找我聊天,彼此都喝了点酒,我们借着酒劲,发生了关系。不,应该说我们给做爱找一个合适的借口——酒后乱性。她当时33岁,比我大三岁,如狼似虎,一天要了我四次。每逢周末,我就和这个姐姐恶战。某天晚上,我和她战斗完毕,相拥而睡。看着手里这对圆润耸立的玉乳,我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姑娘。我觉得李振的劝告是对的,应该在她负责的房间里和她昏天黑地恶战一次,不,应该找她天天恶战,即便最后再也不见。

    恋爱和婚姻毕竟不一样,永远是两回事。

    那个姑娘叫王冰,是我见过的比较文静的女孩子,单纯的同时又很大胆,她是我心中永远的白月光。因为我的怯懦,她的大胆吓到了我,我失去了一个机会,失去了一次终生难忘的美丽回忆,这个回忆里有高潮,有快乐,也有爱情。

    可是,那时候我不懂,我不知道如何与女生接吻,就连小黄片我都没看过。

    引导我看小黄片的是李振。

    入职的第二天,中午下班,李振问我去哪里?

    我说要回家。

    “回家干什么?”

    “睡觉。”

    “去我家睡觉吧。”

    “改天吧,振哥,如果我不回家,我妈又该着急了。”

    “那行吧,改天一定要去我家玩,给你看点好东西。”

    “ok,振哥。”

    没过三天,李振又邀请我去他家玩,我欣然同意了。

    这是因为李振多次让我去他家休息,他说他家骑自行车15分钟就到了,而我回家单程就要40分钟。我就和母亲商量了一下。对于我中午下班不回家,母亲是同意的。我的理由是天太热了,我想在酒店休息,如果不休息,就去四处逛逛。

    母亲说:“也好,你去逛逛商场,认认路。”

    从此,我白天去上班,晚上回家休息,大部分时间都和李振在一起了。

    第一天跟着李振回家,正碰到李振的父母在家,得知我是李振的校友兼同事的时候,他们很热情。切了一个大西瓜,让我吃。我不好意思不吃,又不好意思多吃。

    李振直接拿走半个,说去他卧室吃。

    他又去冰箱里拿了两支老冰棍,和我一起回房间分享。

    李振的举动让我很感动,因为我很少被别人照顾。

    读高中之后,我就很少去别人家了,哪怕是去亲戚家。

    小时候,父亲的工厂收益不错,人生事业处于上升期,所以,在所有的亲戚里面,父亲的嗓门儿最大,威望最高。

    逢年过节,一到家族聚餐的时候,亲戚们就开始讨好父亲了。为了讨好父亲,舅妈、姨妈等人就会主动邀请我去她们家住。

    我认床,在其他人家的床上总是失眠,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一定要等10天之后,这种陌生感才能消失。

    长大后,我最讨厌亲戚之间的虚假言辞,她们会说:“好外甥,你去我家住几天吧,你弟弟、妹妹都想着你呢,你们一起玩玩。”

    我并不想让母亲同意,因为她们口中的“住几天”至少是“半个月”。

    但是我不能左右母亲的选择,一听到舅妈、姨妈的邀请,母亲就会怂恿我去住一段时间,和表弟、表妹们一同玩耍。

    我总感觉这样的交流是大人们的利益互换,与小孩子关系不大。换句话说,小孩就是大人利益往来的筹码。

    工厂倒闭后,我家的情况就开始破败了,亲戚们连这样的虚假都不伪装了,他们再也不会邀请我去他们家住了,他们看到我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了肮脏的流浪狗一样,眼神里都是厌恶,脸色上都是嫌弃。现在,我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了,他们当初是“恨乌及乌”,他们讨厌父亲,连带讨厌我们家的所有人。

    他们这样做,归根结底是父亲的无能。父亲不清楚:一个男人就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顶梁柱倒了,这个家就完了。又因为父亲被倒闭的工厂打垮了,从此丧失了斗志而一蹶不振了,所以他们丝毫看不起父亲。父亲不去任何与亲戚有关的聚餐,也不准我和亲戚们有进一步的交流。

    此外,我也很少去同学家里住,我不想给人造成麻烦,更不想别人来我家里住,听父母的吵架声。

    李振的家庭氛围让我感觉很舒服,他妈妈只是一个普通的纺织女工,他爸爸只是一个电工,收入也谈不上多,但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父母和儿子的聊天很轻松。

    他们家该有的东西都添上了,冰箱、洗衣机、空调、微博炉、电磁炉等等,常见的家用电器都是有的,并且李振有自己的房间。虽然我也有自己的房间,但母亲对我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包括我有几条内裤,内裤什么颜色,他们都一清二楚。

    我在家里有房间却没隐私,父母会翻我的日记,所以,我不再用普通的本子记日记了,该用密码本了。后来,我从生活费中攒了点钱,买了一个密码盒,专门放日记本。这个白皮的本子就放在密码盒中。我把密码盒藏在了书堆中——我的书放满了四个箱子。某天,我拿密码盒的时候被父亲看见了,他要开,我不同意,他就对我吼叫,认为我在里面放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他非要打开,否则就砸开。我一气之下,给他打开了,他只看到了一个本子,也没说什么。

    从此我不再写日记了,至少,我不会再把日记本放在家里。

    父亲特别喜欢随便进出我的房间,如果哪一天早上我没早起,父亲就直接推开门,大声喊叫,让我起床。我最受不了的父亲抽烟,不分季节,不分时间,烟味都能飘到我房间里。可以说,我跟着他吸了10多年的二手烟。

    况且,从发型到服饰,他都要插一手,对我管理一番。后来我明白,这不是父亲对我的关心,而是对我的控制。

    父亲的行为,让我很不舒服,但我挣脱不了,因为我无处可去,晚上只能回家,我当时发誓,如果读大学的时候,手里没攒够100万,我就不回家。等我挣到100万,我肯定不会再和父母住在一起,我一定会搬出去住,搬到一个他们永远找不到我的地方去住。

    所以,到了李振家,我反倒觉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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