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画面
别看那小子平时笑嘻嘻的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样子，有些时候他在想些什么，连季砚这个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也难以窥探半分。
安忘年的心思可重着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是发生过什么，才让他变成了如今现在这个模样——表面是颗开心果，内里却像根苦瓜似的，一天苦兮兮的。
还有温池鱼，她十分在意界限，内心防备极重，平时安忘年一个称呼越界了她都会一板一眼地提醒。
幸好她对他这个老师还是比较亲近的，他叫她小名她也不排斥，这也是很难得了。
季砚的评价是，他这两个徒弟都有点心理问题，而且这问题还不小。
季砚知道温池鱼在看心理医生，至于安忘年，季砚则从来没听说过他看过什么医生。不过安忘年平时总是笑着，不熟悉他的人恐怕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问题。
季砚对于自己这两个徒弟的性格也只有叹气的份，是他们都是大孩子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季砚摇摇头，只是叫温池鱼好好画画，他自己则去了安忘年身边。
季砚站在安忘年身旁，一改平日的严肃，气十分慈祥：“小安啊，最近是有什么不开心吗？”
安忘年他放下画笔，眉间凝着郁色，转身脸上却是又挂上了没心没肺的笑：“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的很呢。话说，季老师您就别操心我了，这里太阳晒，您快回阴凉地儿歇着吧。”
季砚眉毛一横，气呼呼地瞪他：“我关心一下你怎么了，我看你平时就应该多出去走走，把事情看轻点，别什么东西都闷在心里。”
安忘年做出投降的动作，也不反驳，连连称是：“好好好，我知道错了，老师您别教训我了。”
季砚有点被他这吊儿郎当的姿态给气到，连忙顺了顺胸口。想起前来的目的，他平静下来，语气也认真了许多：“你别想激我，我来是想说，你找个时间去看看医生，别到时候憋严重了。”
安忘年晃了晃脑袋，一脸正经：“可是我身体很健康，不需要看医生。”说着，他挽起袖子，给季砚秀了秀自己的肌肉。
季砚嘴角抽了抽，略微无语。
“行了，你别装，我说的是什么医生你自己清楚。我总不能押着你去看医生，生命只有一次，想要怎么过，选择权在你。”
安忘年神情不变，他推着季砚往树荫下走，笑着答应：“这个道理我当然是明白的，老师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季砚回头剜他一眼：“你最好是。”
他一辈子学生很多，但要称得上是徒弟的就他们两个。谁知这两个徒弟个个都有心理问题，偏生他们还很有主意，表面上都说是是是，实则谁的话也不听，一天天的都不让人放心。
季砚劝说失败，坐在树荫下，一会儿看看安忘年，一会儿看看温池鱼，等到有学生来找他请教问题，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画完这棵树的枯败，安忘年收好他的画背着，给其季砚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去其他地方逛逛，然后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季砚一下午都没看见安忘年，直到快回去的时候，才看见他慢悠悠地归来。
他顺口问了句：“去哪儿了你？”
安忘年笑笑，把手机上的照片展示给季砚看。
“您不是让我多走走吗，这不，我看这座山还挺大的，就去探索了一下。”
手机屏幕上是安忘年的拍的风景照，有清澈的小溪，溪水里甚至看得到小鱼在游。还有几种可爱的小动物，画面是一派和谐的模样。
季砚狐疑地盯着他，很是怀疑他这话的真实度，眼看着队伍要启程下山了，他只得草草评价了两句：“不错，以后记得多出去看看大自然，散散心。”
季砚拍拍安忘年的肩，嘱咐道：“我去前面带队了，你和袅袅一定要跟紧别走散了。”
到了山下，已经日薄西山，一路上安忘年也没提出要把画拿出来给她看的事，温池鱼想着他应该是不想把这副画给别人看，就没提出看画的请求。
大巴又摇摇晃晃着回去，窗外的黄昏晕染了半片天空，温池鱼看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漂亮的红霞覆盖了整片天空，她和他站在顶楼上，没有看向对方，脑袋都一致地望着夕阳的方向。
分明是十分疏离的距离，中间甚至可以多一个人站着，但两人之间却没有半点疏离的气息，相反，那种隐秘的暧昧与炙热犹如丝线，密密麻麻地缠绕着他们。
温池鱼从余光里看见了自己的长发被风吹起，发尾一下下打在了他的衣服上，就像那难以言说的氛围一样，规规矩矩的距离中，总带暗暗着点其他的联系。
温池鱼的心脏重重一跳。
她手指一僵，连忙从背包里找出空白的纸张垫在腿上，动作可以称得上是慌乱。
旁边的人突然佝偻着腰在纸上画着什么，安忘年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只见她打开颜料盖的手都在抖，表情难以言说。
安忘年不明所以，看她半天都扣不开颜料盒子，就接过来替她打开。
“师姐，你怎么了？”
温池鱼只是摇摇头，埋头在纸上画着，速度又快又急，连有几滴颜料不小心洒在了身上都未曾发觉。
颜料很难洗掉，他们刚才画画都是穿了围裙的，好不容易保持了一天干净的衣服被弄脏了，这足以看出她现在的失控了。
安忘年拍拍温池鱼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一点。
她一向安静，说话都温温柔柔的，倒是很难见到她这么不冷静的时候。
温池鱼似乎回过了神，她下笔的动作停住，愣愣抬头看着安忘年。
按照刚才脑海中的画面，那个人的身高和安忘年还挺像的，只不过，安忘年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之前做梦的场景都回忆不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清楚的回忆起一副画面，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思占了上风，她才会如此急切。
此刻冷静了下来，温池鱼意识到这次不会像梦一样会回忆不起来，反而画面十分清晰，清晰到她难以忘记。
每片云朵，每根发丝，甚至呼吸的节奏，她都意外地记得很清楚，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