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实地考察
逐鹿县之前并没有封过县主，这座县主府原来是一没落的世家大族的旧宅邸，后来收作了官用，荒废了十来年没人打理，仇亚被封了琉璃县主后，才派了人去里里外外收拾了干净，又重新做了装潢，这才能住得进人，
本来岑知县是想把这处宅邸改造成公学的，不料被仇亚抢了先，所以才转而写了信给许父，想租用许家的房产，这弯弯绕绕的寻因溯果下来，许午能跟过来，还有仇亚出的一份力，仇亚很惜命地没有跟文栀提起来这一茬，想必许午也不会蠢到主动向文栀坦白，
到了县主府，仇亚等人下了马车，就见府门前站着一小排的人，个个身着官服抱着厚厚书册，看来都是大清早就赶着来做工作汇报的，站在最前面身着绿色官服，年纪约莫在二十五上下，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应该就是岑知县了，仇亚边缓步挪动边小声跟躲在其身后的文栀嘀咕
“额头上缺个月牙。”
文栀歪了歪头没听懂，
“什么月牙？哎你别回头，别让人注意到我！”
施怀走在仇亚身侧，不动神色观察正紧盯着这边的岑笠，根据影卫传来的消息，这位岑大人在得知仇亚被封了逐鹿县的县主后，也有派人对仇亚做了一番调查的，但在明面上并没有与同僚们讨论过对新任县主的看法，所以也无从得知他对仇亚的态度具体如何，
“下官逐鹿县知县岑笠参见大人。”
岑知县待仇亚等人行至跟前，规规矩矩躬身行礼，身后一众官员也跟着行礼，仇亚这些天在繁城四处被行礼，早已适应，淡定开口
“免礼，本县主新接管了逐鹿县，到底年纪轻资历浅，往后还要仰仗各位大人多多扶持，有什么不懂得的，还得劳烦各位为我答疑解惑，也好让本县主为逐鹿县鞠躬尽瘁，带领县城走向繁荣。”
“下官自当竭尽全力辅佐县主。”
场面话这就算说完了，接下来就是进府里大家坐着开会，仇亚领着众人径直去了主厅，施怀、施瑾和许午也跟着一起，文栀按着仇亚给她的布局图，自领了几个丫鬟小厮把各人的行李放到各自的房里去，自己呆在房里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件从箱子里拿出来归置好，又交了管家张罗着满宅子逛看看有哪里需要再修整修整，毕竟准备得仓促，有许多细碎事情来不及思量到，趁着这会儿有空闲，文栀也帮着拾掇拾掇，这地方以后就要常住了，得称心如意才好。
文栀在后院忙活，仇亚等人在前厅也是热火朝天，岑笠了解到仇亚从前在息城开过点心铺子，想来也是接地气的，所以在别的虚话上并不多谈，上来就揪着民生发展这一项问题做了详细汇报，时不时从官员手里抽出来一本册子翻开指着一串数字展开分析，
“大人请看，去年逐鹿县人均收入与前年相比，虽然有所增加，但是人均花费在粮食上的比例也比去年上升了不少，按常理来说，收入增加，百姓们想买些贵价粮食吃点好的不足为奇，但实际上所买的粮食皆是寻常质量，价格却无端上涨，
市丞询问了各家粮商的进价售价，也确定了粮商们并无恶意涨价，而是去年周边县城粮食收成着实不理想，能自给自足已是不易，没有再多的余粮用来供应别县，偏生我县土地贫瘠，虽矿产丰富，然于耕种无益，
下官这两年也尝试过在周边找些土质尚可的地种上些其它作物，奈何短了农耕方面的学识，收获寥寥，若是依靠从外地采购粮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是哪年碰上个天灾，百姓首先就要被饿死。”
仇亚点点头，这情况跟姜菽说的差不多，逐鹿县经济主要依赖矿产，土地并不适合种植寻常农作物，农业始终发展不起来，
“岑大人所忧亦是本县主所虑，逐鹿县全县能耕种的土地加起来也没多少，即便是种出了些什么，怕是也不能覆盖县里百姓，更别说储藏余粮了，这确实是需解决的首要问题，
虽然可以在山上空地种上茶树、板栗树和桃树减轻些负担，但大米却依旧无法很好地种植起来。”
“板栗树和桃树？这下官倒是没有尝试过，那片山脉皆用于采矿，到处是散落的碎石，稍有不慎便容易被砸伤，一向没有人愿意去那边种植。”
岑笠等人心下皆是一松，看来这位新来的县主此番前来并不是毫无准备，也是做了些功课的，而且还有了不一样的见地，不禁动容，
“若是能将那片荒地利用起来，多少补贴些收成，也是聊胜于无啊！”
仇亚见他们反应欣慰，也顺着安排了起来
“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去一趟矿山实地考察一番，开采后的矿坑须得回填加固后才能往上种植树木，虽有种植的法子，也得根据实际情况来做详细方案，各位大人若是空得出时间，也与我同去？”
岑知县当即起身表示要同去，另外负责县里农务的田官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其余几位官员有的还得回去操持公务，只得遗憾作罢，许午跃跃欲试也想一同前往，被负责这次开办新公学的提学官拉住，
“许公子，咱们也择日不如撞日，先与我一同去您府上看看，规划规划公学开办事宜吧。”
“。。。大人说的是。”
许午自此便脱离了队伍，因为旧宅年久失修需要大改，多了不少工程，许午作为出资人兼公学名誉院长，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为了方便及时沟通，索性被安排住进了岑知县家中，不但没能蹭上县主府的一间客房，就连瞅着空儿与仇亚等人见面谈公务，也多数时候没机会碰见同样整日忙着往琉璃厂跑的文栀，更遑论实行小妹给自己制定的事业强人引诱计划，事业是在做了，愣是见不着人！
这是后话了，确定了行程，仇亚就被岑知县和田官领着上了马车，急急奔去了逐鹿县紧邻着的灰麓山，施怀自然是寸步不离一起去的，施瑾则半路下了车给琉璃厂选址去了，来之前已经选了几处不错的，今日各处都看一看就可以敲定下来，距离矿山近是第一要点，还要在附近有水源，同时不能离居民聚集地太近，故而大多选在城外矿山脚下，另因琉璃贵重，为避免往后被匪徒觊觎，施瑾更偏向于将选址定在离重明军训练场不远的地方，所以与仇亚几人同行了大半路，
路上岑知县听闻施瑾要在逐鹿县开办琉璃厂，呆愣了半响，
“真是人不可貌相，瑾公子要是不说，本官都没看出来你还会冶炼，更何况还是自古鲜有人会的琉璃烧制，若是瑾公子在这里办厂成功，对逐鹿县的经济发展简直是功德无量，不知能否让我也有幸观摩观摩？”
“自然可以，小生已培养出了一批琉璃工匠，只待厂房建成便可开工，届时还望知县大人赏脸来剪彩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仇亚等人一来就给逐鹿县送了三份大礼，岑知县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审视迅速转变为欣赏，二十多岁的脸上愣是带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恨不得拉着仇亚重新进行一番亲切问候，此刻脸都快笑烂了，
轻易捕获到人心的仇亚也更加尽心尽力，到了灰麓山后提着裙子攀上跳下四处探查，一点儿不娇气，采矿后留下来的大量矿坑，为了避免坑洞坍塌，大部分已经用碎石填补上了，有些周边已经生出了杂草，看着略显凌乱，
“这里的土壤松散，肥力也不足，连杂草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要是直接种上板栗树、桃树，恐怕汲取不到足够的养分，眼下还是需要先提升土壤肥力。”
一同前往的田官在身后也附和道
“下官也是这想法，翻遍了典籍，多数书中推荐在这类土壤里种植红薯、豆角等不需要多少肥的作物，但这里除了土壤外，还有许多的石块，种下去后能顺利收成的量，还不够再买来年新种子的。。。”
仇亚翻着田官递过来的书，
“本县主记得，石斛兰对土壤的要求也不高，就连石头缝里也能生长出来，只是对降雨量有些要求，逐鹿县每年降雨情况如何？”
田官擦了擦额角冒出的细汗
“降雨量是不小的，只是这石斛兰。。。价格太高，要想在这片山上大面积种植，恐怕要用去大半预算呐。”
“那就主推金丝桃，石斛兰价高，本县主自有法子，预算会多拨一些，你尽管挑些好的种上，种成了不仅这儿的土地能恢复肥沃，收成也能卖出去抵销种子和人工花费。”
“是，下官听命！”
远处一批工人正挥动着锄子开采矿石，叮叮当当的好不热闹，
“岑大人，这些工人吃住行可都是在这山上？”
岑知县顺着仇亚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点了点头
“是的，开采矿石的分为两种人，一种是领工钱的普通矿工，平时为了方便上工，会在山脚下或者山腰搭设临时住所，一日三餐皆有专人烹煮，大半个月不下山都可以，
还有一种就是正服刑的犯人，每日分三拨上来，劳作满三个时辰便下山回到牢狱里去，直至刑满释放，这也算是不浪费劳动力。”
“这么说的话，他们要是想方便方便，一般也就是躲开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咯？”
没料到仇亚一个姑娘家能不避着人大剌剌说出这种话来，岑知县明显踉跄了一步，险些绊倒在碎石地里，看了眼神色如常的施怀，咳了两声强作镇定
“咳咳，大约是的，都是男子也没什么可避讳。”
下一刻，仇亚两眼散发诡异精光，盯着不远处辛勤劳作的工人们嘿嘿一笑
“肥料这不就有了？”
田官也是眼睛一亮
“是啊！反正放着也是浪费，恰好这山上杂草丛生的，人烟也稀少，空出一块地来沤肥便利至极，下官回头就找工部同僚说说去！”
“有劳了，这片山的种植计划就先这样，咱们再往别处去吧，顺便再看看太子殿下新赏给本县主的几块地情况如何，合适的话今年就给种上咱们逐鹿县自己的粮食。”
“什！！！还有地？”
岑知县急急跟上转身快步提裙走的仇亚，脸上欣喜神色毫不掩饰，仇亚也没藏着掖着，
“嘿嘿，本县主还挺受重视，殿下对逐鹿县寄予厚望，让我好好经营呢，真要等把这山养肥了再种粮食，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当然是捡现成的好地用着先了，岑大人不必走得这般急，大日头底下再热出汗来，山顶上风大别给吹病了，接下来还得忙乎开办公学的事儿呢。”
看着健步如飞丝毫不受身上华贵罗裙拖累的县主，岑笠不禁怀疑起自己身体素质是否有待加强，他们刚才可是一步一步爬上的山，矿山没有专门修葺台阶道路，虽然并不陡峭，但沿路都是碎石子，不常在这里走动的人稍有不慎就容易滑脚，之前在山脚下的时候岑笠本来还准备命人用小轿抬仇亚上来，怎料她直接提着裙子噌噌噌径直往上走，途中更是没喊过半句累，起初他们还当仇亚是一时兴起，结果一直到山顶了这个人还跟走在平地上一样脸不红气不喘的，跟初见时矜贵持重的形象相去甚远，反倒更加像个山野丫头般平易近人，
“县主您。。。精力还真不是一般的旺盛啊。”
“啊？啊哈哈哈本县主自小野惯了，岑大人若是还有公务要忙的话，只要田官随本县主去就可，反正也不过是看地选种，很快就能完事的。”
仇亚知道岑笠平时公务繁忙，今早到现在都呆在自己这里，县衙肯定堆积了不少事，左右要商讨的事情已经都商讨完了，也没必要一直跟着自己了，便给他寻了借口脱身，
岑笠也不再多做推辞
“那下官先行告退，明日再去府上详谈。”
说完便行礼乘马车走了，施怀望了望天，隐隐有乌云聚集的趋势
“怕是要下春雨，车中没有备伞，现在差不多也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了，我们回县里找间食肆坐下随便吃点，我先回趟府里取伞过来再去看地。”
仇亚自然没有意见，应了一声便钻进了马车里坐好，田官本来和岑知县同坐一架马车而来，此时马车被岑知县用了去，自己没得选，只得跟着进了仇亚的马车，坐在侧边拘谨得很，见仇亚对施怀言听计从的，不禁多看了两眼施怀，
本以为这位穿着干练且沉默寡言的男子应是县主的贴身护卫，但貌似护卫再怎么贴身也不会与主子同乘一架马车，一般要么是在前头御车，要么跟在车后头，反正不会无比自然地坐在县主身旁给她剥桔子吃，
但要说是伴侣吧，即为县主，其伴侣也应是身份不低的，但一开始县主就介绍了他的名讳，并没有说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是那位要开琉璃厂的公子的大哥，莫非也是商人？但看打扮并不像呀。。。
好好奇，但不敢问，大家刚认识还不熟，好歹是大领导，万一说错了话惹怒了她，吃不了兜着走的铁定是自己！